187、风沙中的坚石

回到了地面上，林千招呼了下金凋，准备离开了。它们出来的目的就是找盐巴，现在找到了，自然没有再停留的必要。

        林千低吼一声，招呼着金凋们集合准备离开。

        从林千它们进入超市后金凋们就在附近休息，没法子，就凭着它们那鸭子步就算进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金凋首领鸣叫一声回应，然后带着老婆展翅高飞，真真一个在天比翼鸟。

        林千已经对凋粮免疫了，木着脸头也不回的往城市外面跑去。

        花栗鼠哧熘一下抱住林千的尾巴，顺利搭上顺虎车。

        勇气一抬脚就超车，瞬间就不见虎影。小妈知道要回家了就兴奋的不行，出来好几天了，大白虎想念自己的窝窝了。

        看着突然离开的老虎，身后提着水桶的少年下意识跟着跑了起来，直到看不见虎影后才瞬间反应过来，自己根本不可能追得上老虎的脚步。

        瘦细的手掌握紧了水桶的把手，少年的眼里充满了失落，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跟着一群野兽，但他确实的感觉到，它们是好的。

        也许是软绵的花栗鼠递出的果子和水滋润了他枯竭了许久的希望，也是，是老虎们随意却不践踏的姿态给予了他几乎消失的尊严……

        低垂的头颅看着水桶里装着满满的零食，想到大白虎吃着零食时的样子，少年重新暗澹的眸子突然亮起一束光。

        “踏踏……！”

        奔跑的声音从慌乱逐步走向坚定。

        瘦弱的少年飞奔在黎明的微光下，沿途留下浅浅的脚印，却带着沉重的希望。

        “呖——”金凋们高飞后再度恢复了警戒巡视的职责，所以远远跟随而来的那道身影第一时间便被发现。

        在城市范围的时候金凋们是不在意的，直到少年跑出了城市，还紧紧跟在它们身后的方向。

        听到金凋传来的讯息，林千有些意外，他没有想到那个孩子竟然有这么大的决心。

        少年今晚的表现其实林千都看在眼里，所以离开的时候林千没有为难对方，选择了默认放人。

        只是没想到，他都擅自做主将勇气的猎物放跑了，这家伙却想要自己“自投罗网”。

        蹿到前面的勇气也想起来被自己遗忘的人类猎物了，不过虎崽对人类的好奇心已经消弭的差不多了，所以根本不在意，这么瘦弱的猎物丢了就丢了，它可不缺食物。

        雌虎小妈停顿了一下脚步，突然想起来自己的零食，不过也就停顿了一秒，小妈比较懒得动弹，让它回去是不可能的。

        虽然之前大白虎动过收手下的心思，但毕竟这不是它的爱好，不过一时的念头，现在早就忘记了。

        林千看着继续飞奔的勇气和小妈，心里犹豫了一下。

        少年的性格看得出来还不错，带回去也能多个做日常的存在，但人类的心性复杂，相处久了，林千怕一群兽会被忽悠。

        毕竟大家现在还处于很淳朴的阶段，没有花花肠子，很容易就会被忽悠，这不是林千想看到的。

        虎头回头看了一眼城市的方向，林千朝着勇气它们追去。

        看老虎们不在意，金凋首领也不管了，金凋们继续飞翔着，不再关注后方那个越发渺小的身影。

        跑了一段时间，林千突然对着金凋们低吼了一声。

        在最后方的金凋转了转眸子，然后一展翅朝着来路飞了回去。

        几分钟后，金凋的鸣叫远远传来，林千听到“还跟着”的回复，眼中有着复杂。

        黎明十分的野外并不平静，少年提着水桶背着背包，气喘吁吁的走在繁茂的林道上。

        说是林道也不是，这不过是林千它们来回跑出来的痕迹罢了，过上一两天，这些被压倒踩倒的植物就会再次挺立，将所有痕迹清除。

        少年早已经看不到老虎的踪迹，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走的这个方向，寻着的这道痕迹是不是属于它们的，但他心中却有着一份执着。

        他想走下去，要走下去！

        因为他别无选择！

        如果说一开始的奔跑是一时之间的冲动，那么当他筋疲力尽没跑不动的时候，脑子就已经开始清醒了。

        思索己身的条件和遭遇后，少年知道，留在城市不过是温水煮青蛙等死的结局罢了。

        城市里的水源被霸占着，他不知道水源的源头在哪里，却已经察觉到了水源子啊减少，虽然这种减少还不明显，但已经在发生了，只要气温不下降，终有一日城里的水源会枯竭。

        而等唯一的水源枯竭后，人类们面临的局面绝对不会现在好！

        水源枯竭就必须离开城市进入森林，而既然迟早都要进入森林，那他为什么趁早离开？

        为什么不拼一把，赌一次？

        只要他跟上老虎的脚步，只要他能走到老虎的地盘，是不是会有一线生机?

        想到这一点，少年眼中的微光就闪动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相信，自己能够在老虎们的注视下活下去。

        反而城市里那些和他一样挣扎求生的人，让他觉得十分不安，若不是魔化兽突然到来，城里的人类可不会有这样平静的夜晚。

        …………

        城市废墟里。

        林千它们前脚刚刚离开不到半小时，那些潜藏起来的幸存者便纷纷冒头。

        他们看到老虎和金凋离去大大松了一口气，而后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商场的方向。

        林千它们翻动商场废墟的动静极大，只要没有聋就不会忽略。

        而发现之前被掩埋的商场超市被掘开后，这些人怎么可能不心动？

        将近一年的时间，城市原本的物资本就不是无限，且还有大部分被掩埋，哪怕幸存的人类不多，日渐消耗下早已经捉襟见肘，这也是幸存者氛围逐渐白热化的主要原因。

        而现在，被掘开的超市就如同一个暴涨，金灿灿的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班长，我们都拿好东西了！”

        而在幸存者们还蠢蠢欲动的时候，静悄悄的超市废墟里已经有了一行搜刮者。

        这是十几个半大的少年，和之前的少年一般大的年纪，想来灾难之前都是初中生。

        为首的少年抬手低声道，“撤退！”他们必须在其他人到来之前离开，决不能让任何人发现他们来过！

        十几个少年背着大背包，极其灵活的从废墟里爬出来，而后灵活又悄无声息的躲进废墟的缝隙中行走离开。

        少年们中途没有任何发出任何多余的声响，他们似乎融入废墟中一般，成为背景的一角，这是他们长期以来在生存压力下养出的技能，能让他们活下去的技能。

        在少年们迅速的悄无声息的离开的时候，黎明光照下的废城里渐渐响起密集的脚步声。

        脚步声杂乱、纷杂、来自于不同的方向，但都有着共同的目标。

        一场显而易见的抢夺和纷争，即将上演。

        刚汇集的争斗与远离的少年们无关，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少年们顺利回到了自己的窝点。

        这是一个破败的连房子的形状都维持不住的废墟角落，也是一片充满了臭味的区域，废墟的一侧堆满了垃圾和尸体，都是幸存者们抛弃在这的。

        但少年们显然习惯了这样的味道，他们对臭气熏天的味道毫不在意，个个都喜滋滋的拿出收获盘点整理。

        “班长，有了这些吃的，我们这几天不用怕了！”

        “是啊，是啊，好多吃的，这些都比面包耐放还顶饿，就是可惜了那么多水。”

        想到超市里那么多的矿泉水桶装水，说话的少年目露痛惜。

        他们人小又瘦，虽然经历过灵气潮汐后身体素质都得到了进化提升，但长期的挨饿，并没有给身体足够的能量补充，因此这些少年的体能并没有增长多少。

        收集物资的时候每个人只能往背包里装三瓶，多了背不动，不过相比起水，他们现在更缺乏食物，能带回一些已经很不错了。

        被称作班长的领头少年笑着不语，他默默的分着食物，这是他们的生存规则，食物不多要省着吃。

        分到食物，少年们都急忙吃了起来，十几岁的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放在以前，一顿没有两三碗饭都吃不饱，可如今一个个都饥一顿饱一顿的，哪怕每人每顿只是一小包饼干都吃的很满足。

        一个短发的孩子吃了几口饼干，突然呢喃了一声，“阿风他……”

        虽然少年的声音很小声，但在大家都安静的时候却十分显眼。

        “哼！你管他！”角落里一个少年不乐意的反驳了一句。

        空气有一瞬间的寂静，而后瞬间恢复宁静，其他人也都没有说话，一个个默默的吃着饼干，甚至有人故意发出一些咀嚼声，表示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不小心说出心里话的少年悄悄看了大家一眼，而后转过身，默默的低下了头。

        他不知道大家为什么这么生气，明明阿风什么都没有做错，他只是将自己的食物给了那个老奶奶而已……

        班长看了一眼转身的少年，默默坐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件事情他无能为力，虽然大家和以前一样叫他班长，但实际上他不过是个负责分配的人，实际上并没有多大的权力。

        大家需要的只是一个帮他们管理物资分配，安排行动的人，而不是指手画脚的领导者。

        灾难前，班长的成绩很好，他不是死读书的呆子，所以他很清楚自己的定位。

        很他知道要是哪一天，他也和山风一样被大家讨厌，一定也是一样的下场……

        （没错，人家小孩姓山，名风。）

        想到之前趴在缝隙里看到的那道毅然跑向城外的身影，班长抿了抿唇，他隐隐觉得山风是跟着那些老虎走的……

        可他却希望不是，那些动物的力量实在太可怕了，可怕到，他连面对的勇气都没有。

        他不傻，能猜到山风追去的目的，大家都是为了活着而已。

        但他却很担心，作为曾经的同学、同伴，他担心山风的安危，但黑暗的角落里却也暗暗的担心……山风，会成功。

        大抵是觉得自己的想法实在不好，班长摇了摇头，深呼吸了口气。

        不大的废墟角落里，少年们出奇的安静，但这安静却不像之前行动般那样默契，反而透着一丝怪异。

        在这四处都是缝隙的废墟里，看到老虎和山风的人从来就不仅仅是班长一人。

        每个孩子的心思都不同，想的也不同，但他们都有着共同的念头，活下去。

        这只是一群半大的孩子，他们没有任何成年人帮助，甚至还要在一群群已经失去道德良知的成人组织下保全自己，这无疑是非常困难的，并且非常残酷。

        在这样危险的情况下，这些被迫成为孤儿的少年们聚在了一起。

        他们曾经天真，曾经善良，曾经……无偿热心的帮助过别人。

        但他们终究不是大浪淘沙里的金子，而是被风沙无情打磨的坚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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