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下雨天、电影和你

季宴在班上问同学要了几个塑料袋裹住了书和座椅。又把自己的外套围在裴宥念腰上，让裴宥念坐电车后面。

        骑车时雨水迎面吹来，季宴眯着眼不敢骑太快，又因为裴宥念在某个十字路口有车经过旁边时说了声害怕，季宴一路上骑的规规矩矩又慢慢吞吞。

        虽然没到家雨就停了，但两人身上都湿得差不多了。季宴把自己的拖鞋给裴宥念，光着脚给裴宥念拿了套干净的衣服”你先洗澡“

        ”昂“裴宥念应着，把书包里的书拿出来晾在茶几上。

        季宴租的房子是个一室，浴室只有一个。裴宥念进去洗澡，季宴就去楼下便利店买了拖鞋和牙刷。

        洗完澡后季宴做了份花甲面。他从小就会做几个菜，手艺一直不错。裴宥念吃的两颊鼓鼓的。

        季宴有些好笑地看着他”吃慢点，不够还有呢“

        ”昂“裴宥念咽下一口，又举着碗喝了口汤

        季宴看着眼前的人又开始发楞，半个多月前两个人还是见了面都打不了招呼的关系，如今却能坐着同一张桌子上吃饭，缘分真的很奇妙，当你以为它会来临时它却突然玩上了捉迷藏，当你觉得它不会来临时，它又要给你一个惊喜。

        突然季宴看到什么，笑容收在嘴角，又盯着看了两秒，皱眉拉过裴宥念的手腕”怎么回事？“

        裴宥念洗完澡穿了件季宴的白t和灰色运动短裤，腕上的表摘下来了，此刻白皙的手腕上清晰地印着两道红痕。

        裴宥念食指摩挲两道狰狞丑陋的疤痕，淡然地说”之前不懂事划的“

        两条红痕像丑陋的虫子偏过大动脉，爬在腕侧，无法掩盖地表述了主人曾有过的不堪想法。

        季宴喉间哽了一下，问”疼吗？“

        ”不疼，当时没敢用力，现在也好得差不多了，再抹点去疤药就该淡下去了”裴宥念摇了摇手腕，无所谓地用筷子继续夹着面。

        季宴却像机器人一样宕机了，他张张嘴，不知道该不该再问下去，也许再问会使裴宥念想起难过的事。季宴没什么安慰人的经验，于是闭紧了嘴巴。

        吃完饭一个人躺在沙发上刷手机，一个人坐在沙发边看电视。

        刚吹干的头发毛茸茸地搭在额前，电视里的黄色灯光打在裴宥念脸上，显得他无比乖顺。高二有一次，贴吧里有个”你最想和谁互换人生“的投票，季宴投给了裴宥念，裴宥念的投票率高达百分之四十多，评论里给出的理由很合理。

        裴宥念长得帅个子高，学习好，性格好，多才多艺，追求者多。而且还有美貌有才的妈妈，帅气多金的继父，继兄也是个完美人设对他还好，一家人幸福美满。

        但现在，好像不是这样了

        ”牙痛“乖顺的小脑袋转向季宴”你有消炎药吗？“

        季宴眨了眨眼收回思绪”有，我给你拿“

        季宴卧室只有一床夏薄被，开了空调，两个人只能盖一个被子。季宴睡在外侧，带着耳机看直播，他睡得比较晚，此刻还没有困意。

        看到十二点，季宴关了手机准备睡觉。旁边的人突然动了一下，翻了个身”我睡不着“

        ”“

        ”看个电影吗？“裴宥念问他。

        季宴盯着裴宥念看了会儿，没怎么熬过夜，现在睡意到了，不想看但也不想拒绝对方”好“

        两个人打开平板着了部评分还不错的艋舺，头对头地爬在床上，枕头垫在肚子下，一起看着。电影两个多小时，季宴一开始还看得热血沸腾到后面有点撑不住了，上下眼皮直打架困得不行，偏偏每当他将要一头栽到床上得时候，身边的人都会突然出声和他讨论剧情。

        ”季宴，和尚是叛徒吗？“

        ”季宴，和尚为什么要听文谦的话“

        ”季宴季宴？“

        季宴努力睁着眼，感觉自己单眼皮都要撑成双眼皮了，凭着还没死完的脑细胞回答他，后来季宴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更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的时候才八点多，旁边的裴宥念还老老实实脸朝上睡着，轻轻张着嘴巴平稳地呼吸。

        季宴掀开被子，小心翼翼地下床，想去个厕所。

        ”你醒了，我们要起床吗？“身后的人突然出声。

        季宴回头”再睡会儿，晚点起“

        ”昂“裴宥念应声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季宴上完厕所躺回他身边，旁边的人又翻了个身。季宴闭上眼准备睡个回笼觉，旁边的人动了一下。季宴吸了一口气，没几秒，旁边的人又翻了一下。

        ”裴宥念”季宴喊。

        “我睡不着了”裴宥念小声说。

        “嗯，咱们起床去吃早饭吧”季宴说着坐了起来。

        雨又淅淅沥沥地落下来，两人打了把伞去楼下喝了粥吃了小笼包。回来就爬在餐桌上写了一上午作业。

        裴宥念突然提出“中午我来做饭吧”

        季宴抬头有点惊讶地看着他“你会做饭？”

        “昂”裴宥念笑了一下。

        两个人打开外卖软件挑了一大堆食材，季宴站在厨房门口“真不用我给你打下手？”

        “不用”裴宥念戴好了围裙“我一个人做就行了”

        季宴一走，裴宥念关上了门打开了万能软件搜食谱。

        “季宴”从厨房里传来模糊的声音

        季宴正在挑饮料短短地“嗯”了一声

        厨房里的人好像没听到他回应，又喊了一声“季宴？季宴哥——”

        季宴挑饮料的手一顿，走到厨房“怎么了”

        裴宥念指着一排刀具“哪个是切肉的刀”

        季宴把刀挑出来“我来切吧，你忙别的”

        “昂，那好吧”

        …

        心满意足地吃完饭季宴把碗洗了出来的时候裴宥念正坐在书桌边画画。

        季宴站他背后看了一会儿，屏幕上一会儿是灰暗的斑点，一会儿是浅浅的线条，他没看懂这画的是啥，坐在旁边拿出了作业本开始写作业。

        两人静谧无声相处了一下午，季宴写完题再看向旁边时画已经成型了，昏暗的色调里一只奇丑的猛犸象搁浅在半融化的冰川里，画面阴沉压抑。

        雨不知何时停了，陈子良打过来视频“看电影去吗，新上映的，我约了汤思思，兄弟们一起呗”

        季宴没兴趣给人当僚机，但裴宥念凑到镜头前“好”

        “你喜欢看电影吗”季宴问他

        “喜欢”裴宥念说“我不知道要做什么的时候就放一部电影”

        四个人在电影院汇合，陈子良他们要看的是部爱情剧，但季宴注意到裴宥念在一部科幻剧的牌子前顿了一会儿，季宴小声问他“你要换这部吗？”

        裴宥念看了看走在前面的陈子良和汤思思“等我们看完你再陪我看这部好吗？”

        …说实话不太好，那都几点了，而且季宴知道这部电影是某大热系列的前传，所谓前传都是蹭热度打造出来的商业片，一般都不好看。

        也许是因为感受到了季宴的犹豫，裴宥念搭上他肩膀“季宴哥哥，可以吗？”

        ……ok！季宴耳朵唰地红了，按耐住奇怪的心脏跳动，同意了。

        电影里，上大学期间，男主对女主一见钟情展开追求，女主羞涩答应，两人度过甜蜜的热恋期步入社会，一连串现实问题接踵而来，两个人的原生家庭都不太好，女主更自卑点儿有些丧，男主为了解决问题积极冒失，两人之间产生了隔阂，最终又因为对彼此坚定不移的爱情而逐渐改变自己，努力克服生活难关，最后幸福在一起了。

        季宴对电影没什么感觉，他的注意力全在自己搭在扶手的手上。

        裴宥念一直用指头一下一下点自己的手。

        季宴抽了回来小声问他“你干嘛？”

        裴宥念小声回“太感人了，我怕我哭出来，转移注意力呢”

        “……”季宴又把手放了回去。

        电影末尾，距离男女主初次相遇已是九年后，两个人建立新家庭亲吻在一起的时候，裴宥念又弹了一下自己的手，凑过来小声问“季宴，真的会有人一直陪着另一个人，不管发生什么都不离开吗？”

        季宴想了一下，回了一个自己并不确信的答案“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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