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青铜古镜

青盘山麓下。

        一大一小两道身影矮着身体穿梭在林中，由于广治体型远大于王左，昨日开辟的小路完全无法让这个大块头通过。

        广治走在前面，手中挥舞着猎刀斩断两侧细枝尖刺，嘴里也不闲着说道：“小左，我看那群仙霞派的人还真是神奇，各个白衣负剑，不愧是咋们云州数一数二的大宗门。”

        见半晌也没有人答话，疑惑的回头看着脸上心事重重的王左，小声喊道：“嘿！想什么呢你，跟丢了魂是的。“

        被广治这么一喊，再加上一连下了好几天的雨山路格外湿滑，王左脚下一个不稳，一头就栽进了身旁的密林之中。

        身体不受控制的滚动着，此时的王左心里早就把广治骂了一万个来回。

        慌乱之中本能驱使着王左护住头部，并慢慢尝试着用脚勾住树木来减缓速度，几次尝试下来终于停止了滚动。

        被摇的七荤八素的王左靠在一处土坡上大口喘着粗气，在上身上下摸索一通，好在是没有受伤。

        没一会，广治也顺着痕迹追了上来，见着王左狼狈的样子，满脸歉意的说道：“小左”

        不等广治说完，王左起身就是一脚，然后抖了一下身上的泥土，如无其事的说道：”没事，是我走神了。"

        广治也不再多说什么，憨憨的一笑，经过短暂的插曲后，两人便继续赶路。还没走几步就听到后方的王左说道：“广治你在郡学读书，你对南隋有多少了解。”

        手里的动作并没有停下，广治继续挥舞着猎刀，边开路一边说道：“南隋吗，我在郡城里给我的感觉就是到处都是条条框框，对我们这些有天赋修炼的人更是规矩森严，而且我听老师说当代咏德皇帝雄才大略，在北边压得北秦喘不过来，有望在百年内一统大陆。“

        认真听着广治的描绘，王左脸上闪过一丝失望，对于这个回答似乎不是很满意。

        两个时辰过去

        随着不断地深入，通往山顶的道路变得更加崎岖陡峭，林间时而传出猛兽咆哮震得绿叶簌簌地颤抖。

        王左握紧猎刀时刻提防着周围，反而第一次上山的广治对满山的兽吼满不在乎。

        看着天色已过正午，还是与山顶隔着不远的距离，王左开口说道：“广治，看样子咋们就算今天到了山顶，也赶不回去了，最好还是先做打算。”

        在两人商量一番后，决定在山下填饱肚子，然后带上足够的食物，准备在山上过夜。

        说是猎刀，在王左手中大多是担任的却是柴刀角色。

        麻利的砍下几只树杈，削尖一端交给广治，带着质疑的眼光说道：“能行吗？”

        一把夺过尖枝，广治也不说话，丢给王左一个你瞧好吧的眼神，叼着简易武器猿猴般轻巧地爬上树梢，在就位之后示意王左禁声。

        心领神会的王左，蹲伏在低矮杂草之中屏息凝神观察着周围。

        没一会，林间发出微小的簌簌声，刹那间，自树梢上发出破空声，王左只觉眼前一道影子闪过，紧接着一根树枝飞入林中。

        王左悄悄靠近目标，就见一只野兔被钉死在地上，鲜血染红了土壤。

        回身朝着树上竖起大拇指，干净利索地收好野兔，两人如法炮制，很快就猎得盆满钵满。

        当最后一根树枝投出，猎物应声倒地，广治也从树上跳下，来到猎物堆旁也不说话只是昂着头。王左的彩虹屁也及时奉上：“哎呦，我们广治广大侠当真是身手不凡，让某些人拍马也赶不上啊。”

        洋洋得意的广治听到恭维大笑一声说道：“那是当然，等我成为一代武圣时，别说这几只，就是整座青盘山的猎物我都给你抓来。”

        挑选一番，选了两只体型稍大的野兔，王左拿出水袋准备处理午饭，忽听两人身后传来一声沉重脚步声，厚重的声音不似人类。

        同时转头望去，一只体型硕大远超寻常老虎的吊睛白额巨虎，目光森森地盯着两人和地上血气浓郁的猎物。

        霎时间，寒毛竖起，王左倒吸一口凉气，谨慎的观察者巨虎一举一动，广治如临大敌摆出防御姿态，感受到眼前猛虎非同寻常的气势，广治的手缓慢的伸向猎刀。

        这一举动似乎激怒了巨虎，巨虎发出一声震耳虎啸，四爪发力直直地奔着广治扑去。

        “我靠！”

        两人同时咒骂一声，向着两侧闪开，巨虎并没有理会相对矮小的王左，飞扑向手里捏着猎刀的广治，一人一虎你追我躲，辗转腾挪间就跑出老远。

        在闪开巨虎几次飞扑后，广治不再惊慌，抓住空隙举起猎刀重重砍下，刀势刚烈狠辣。

        王左远远的只听到“叮”的一声，广治一刀砍在巨虎头部，竟然发出金铁相交之声。

        诧异的看着被砍出一道缺口的猎刀，广治心中一万匹骏马飞腾，巨虎额头被这一击砍得鲜血直流，巨虎吃痛下一声厉啸，蒲团大的巴掌一把拍飞广治手里的猎刀。

        紧接着将广治扑到在地，血盆大口径直咬向广治脑袋。

        手臂被震得发麻的广治，苦苦撑住腥臭扑鼻的虎嘴，双腿撑起巨虎身体，不让巨虎后腿着地。

        电光火石间，广治便被巨虎制住，见同伴处境危险，王左大吼一声：“广治！”

        一手拔起打猎用的尖枝大步流星冲上，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离巨虎五步之处王左高高跃起，手中尖枝狠进巨虎腹部。

        “嗷！！！”

        巨虎在剧痛刺激反常地没有理会王左，前爪发力继续捕杀广治，王左也顾不得其他，拼尽全力将尖枝近乎全部刺入虎腹。

        再也无法忍受剧痛，森然巨虎松开广治，轮圆了蒲团巨掌重重的将王左拍飞。

        空中王左痛到瞳孔骤缩，并且清晰地听到肋骨断裂的声音，一声闷哼鲜血喷涌瘫倒在地。

        “小左！！!"

        广治睚眦欲裂，浑身青筋暴起，隐隐泛着罡风的一拳重击砸在巨虎身上，这一拳来势凶猛，势大力沉。

        “彭！！！”

        巨虎吃此一拳，顿时就被砸翻在地，广治双目赤红发疯般将骑到巨虎身上，重拳狂风暴雨般倾斜而出，一拳拳轰击着巨虎头颅。

        “啊啊啊！！！“

        巨虎完全丧失了抵抗能力，只能任由广治轰击。

        靠近两人的仙霞派数名弟子，在听到这边动静后疾驰而来。

        当几人赶到之时，发疯的广治犹如浴血魔神般，骑在巨虎身上狂暴的轰击着早已死去的巨虎，他的每一拳都会掀起一片血雨和碎肉。

        这骇人的场景不禁让几人呆滞，纵然是他们也从未见过如此血腥的搏杀。

        “好了！“

        其中一人运起灵力，聚于喉咙一声大喝。

        但广治狂暴的气息仍是没有消退，继续挥拳轰击着头颅都被砸扁了的巨虎。

        几人也是看得直发怵，谁也不敢上前制止。

        就在这时，一道翠绿倩影落下，周语仙看着眼前触目惊心的场景，强忍不适运气大喝道：“还不住手！”

        一圈双目可见的音波飘荡激射而出。

        这一次成功的让广治停下攻击，广治身上狂暴的气息迅速消散，并大口的喘息着，直愣愣的看着前方。

        良久后，广治终于回过神，慌乱的扫视着周围嘴里喃喃着：“小左小左在哪。”

        连跪带爬的在四周寻找着，终于在数十米外看到了王左，广治踉踉跄跄地起身，冲过去抱起晕死过去的王左。

        “小左…小左”

        抱着嘴角挂着鲜血的王左，广治泣不成声，庞大的身体在此刻却显得比孩童还要无助。

        周语仙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缓缓地靠近广治。

        待靠近后，看清楚广治怀中的那人。

        “怎么又是他。”周语仙秀眉一蹙，随后便要俯身查看王左伤势。

        察觉到有人想要触碰王左，广治不由分说地就要推开眼前之人。周语仙也不恼火，一道轻柔灵力压下广治的手，柔声安抚道：“别紧张，我可以救他。”

        纤细手指搭在王左脖颈之处，又仔细检查一番后，周语仙从手上戒指取出一枚暗黄丹药给王左服下。

        做完这一切周语仙恼火的寒声问道：“你们怎么会在山上，昨天已经叮嘱过他最近不要在上山。”

        ”都怪我，是我拉着小左上山，是我要显摆我这点狗屁武功。“

        广治带着哭腔埋怨着自己，哽咽地问道：”小左他怎么样了。“

        “只是断了几根肋骨，浑身静脉并无大碍，回家静心休养一阵便可痊愈。”周仙语面无表情的回答。

        另一边服下暗黄丹药的王左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缓缓地苏醒过来，就看见广治面脸热泪掺杂着污血冲着自己傻笑。

        王左虚弱的说道：“你没事吧，怎么弄的面脸是血，那头巨虎呢？”

        “太好了，小左你没事太好了，巨虎被我打死了，你不用担心。”广治抹着眼泪激动地说道。

        王左长舒一口气，忽然眼角余光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周姑娘？是你啊。“王左有些欣喜的打起招呼，转念想到今天又偷跑上山，嘴中磕磕巴巴半晌也没有蹦出一句完整话。

        “拿姑奶奶的话当耳旁风，明明告诉你最近不要上山，一夜过去就忘得一干二净。”周语仙气得一手掐腰，一手指着王左数落起来。

        没有打断，静静地看着眼前嗔怒的少女，嘴角挂着迷恋的笑容竟有些醉了。

        良久，周语仙也许是累了，看着王左莫名的神态，有那么一瞬间芳心猛然一跳。

        “不管你了，好自为之吧。”周语仙丢下一句话逃似地离开。

        眼看周语仙就要离开，王左焦急万分内心经过短暂地挣扎，忐忑地说道：“周姑娘！我想加入仙霞派。”

        加入仙霞派，才能最快的获取到月火草，更何况单凭王左一己之力，别说是为王氏讨回公道，连能否顺利修行下去都是一个未知数。

        呼吸间，王左紧张地死死攥着广治的手，他害怕被拒绝，害怕失去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我说了可不算，一切都由师尊定夺。”

        林间只留下一句模棱两可的回答。

        片刻后此间就只剩下王左和广治两人。

        天色刚过晌午。

        还未到达山顶，王左就受伤失去了行动能力，两人的计划就此夭折。

        广治似乎还沉静在自责之中，也不说话背起王左准备返程，而王左仍在思考着那句“一切都由师尊定夺。”

        两个人心中各有所思，忽然一道光亮自虎腹之下一闪而过。

        光亮一闪而过，恰巧晃过王左的眼睛，四下观望没有看到有任何发光物体。

        但机警的王左还是叫住广治。

        “停一下，停一下。“

        “怎么了？”

        “刚才似乎在有什么东西闪过，听我指挥，退退再往前走一步，退”

        趴在背上的王左不停地指挥着。

        反复试验下，终于在一处节点，王双眼再次蒙上刺眼地光芒，那光源居然来自巨虎腹部。

        “那里！巨虎肚子里有东西。”王左指着巨虎惊呼道。

        沿着手指看去，广治并没有看出异样，说道：“我去看看。”

        广治卸下王左，拾起卷刃的猎刀，一刀破开虎腹，霎时一阵酸臭扑鼻而来，强忍不适在巨虎胃袋翻找着。

        “咦还真有东西。”说着就从胃袋中拽出一面巴掌大小的青铜古镜，背面凹凸不平得绘着奇怪纹路。

        “这是什么？”

        端着青铜古镜鼓捣半晌，除了造型奇特外再无其他。

        “看样子不是普通镜子，留着以后再研究吧。”

        收起青铜古镜，两人启程回村。

        日落青山，暮色拂面。

        残阳拉长的身影出现在集丰村中。

        广治背着王左一路紧赶，终于在天黑之前回到了家中。

        李婶焦急的在院里来回踱步念叨着：“这两个熊孩子，天都要黑了怎么还没回来。”

        忽听熟悉的笑声传来，李婶急忙推门迎接。

        逆着夕阳，当走到李婶面前时，李婶这才发现广治浑身沾满血污，王左衣衫残破地趴在背上。

        李婶大惊失色道：“你们去哪了，怎么弄成这幅模样。”

        广治在母亲面噤若寒蝉也不敢答话，背着王左一溜烟跑回王左家中。

        身后的李婶暂时也不追问，满脸担忧地替王左包扎好伤口，期间王左和广治谁都不敢说话，屋内陷入了可怕的寂静。

        待李婶包扎好伤口后，面无表情地走到广治跟前说道：“走，回家。”

        还没等走出院子，王左就听见李婶那比虎啸也不逊色的咆哮声。

        "你他妈上哪去了！啊！小左肋骨都断了好几根，你瞧瞧你都什么样子了！“

        接着院中一阵沉默后，传来扫把的拖动声。

        “我让你出去疯，我让你出去疯。”

        院中广治被打的鬼哭狼嚎，李婶眼眶中泪光闪烁抽泣道：“谁把你们伤成这样的，老娘要扒了他的皮。”

        体型硕大的广治捂着胳膊诺诺地小声说道：“娘，不是和人打架，是是老虎。”

        “老虎？老虎！”

        就又是一阵广治的哀嚎。

        接下来的几日里，在李婶照顾下王左的伤好得飞快，不知道是李婶骨汤熬的好还是周语仙那枚丹药的作用。

        仅过了五天王左的伤就好的七七八八。

        夜里，王左和广治围坐在酒鬼老爹常喝酒的石桌前。

        微风吹拂，蝉鸣作伴。

        广治端起茶杯装模作样的浅尝一口，砸吧两口觉得不过瘾又一口而尽，说道：“小左你还真敢提，加入仙霞派这种名门大宗我连想都敢想。也就是你，不知者不惧。“

        侧身继续劝说道：“这么多天过去了也没有消息，你不是说周姑娘给了你一锭金子吗，现在学费完全不是问题，不如跟我一起去郡学吧，咱两还能做个伴。”

        如果没有父亲遗信，或许王左真的会去郡学，如今知道了王氏的宿命，王左对南隋郡学极为抗拒。

        没有过多解释，王左轻笑道：“郡学不适合我。”

        广治嘴巴一瘪说道：“那帝国双院呢，要知道在郡学可是有机会进入双院的。”

        坐在父亲无数深夜独自孤饮的位置上，王左起身曲展双臂。

        “整个南隋都不适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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