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Jan叔叔真可怜

全市的家长和学生们都轰轰烈烈地做好了开学的准备，巧合的是，就在开学的前一天，西城区又出现了新的病例。学校上午还在通知开学仪式的时间，下午就宣布开学时间将再次延期。

        小钉子又被留在了家里，也不知道他是开心还是失望。世事难料，他自己也觉得心绪复杂，很难分辨清楚。

        官方对复发的疫情进行了抽丝剥茧的追查，整个新发地都变成了风险地区。每个小区似乎对健康码都查得不是那么严格了，北京如今已是全国最危险的地区之一，近期有没有去过外市似乎也不再是一个严重的门槛。

        我唉声叹气地又迎接了上网课的时光。老实说，就算是没有爆发新的疫情，让我这时候把小钉子送去学校，也还是不免内心忐忑。

        “你一个人看着小钉子的确太累了，孩子越来越大，能量也越来越足。等以后一起生活了，我们就两个人分担着看他的作业，让你轻松一点。这样吧，我这周先调整出一天休息，过去帮你看一看。”jan说。

        jan一大早就登门，拎着一只大口袋，“我家附近商场负一层的玩具店琳琅满目，哪天我们带小钉子去逛逛！”

        小钉子欢呼着扑过去，检视着口袋里各种各样的运动类玩具，“我在广场见过有人玩儿这个，当时就很想要！”他举着一个闪光的脚踩气压喷射球，喜不自胜。

        “不能在房间里跳，要去走廊里玩！”我制止了他当即就要试用的热情。如今所有的小孩都不上学，又不敢下楼运动，每天在房间里难免蹦跳，几乎各家都面临一些噪音问题。

        “那我们继续练习拳击好不好？”小钉子又去抱住jan。

        “我看看你的攻击半径有多长？”jan拉起小钉子的麻杆胳膊，比量着。

        “你的胳膊可真长，简直和我们班最高男生的攻击半径一模一样。”小钉子翘着脚捏着jan的肱二头肌，羡慕地说。

        我噗嗤一声笑。

        “你们班的男生真了不起。”jan把小钉子的头抱在怀里，紧紧搂住，“那我问问你，如果有人像这样把你拉到非常近的距离，你的手臂无法动弹的时候，要怎么发动攻击？”

        小钉子被闷在jan的肚子上，瓮声瓮气说：“咬人吗？”

        “no，no，这时候你应该利用你的膝盖，膝盖是身体最坚硬有力的部分。把膝盖弯起来，大腿和身体垂直，然后这样平着撞过来。”jan低头，手握住小钉子的腿水平摆动。

        “我试试，我试试，你再抱住我的头。”小钉子又把脸贴在jan的肚子上。

        我看着jan的巨掌笼罩在小钉子小巧的脸上，手臂上遒劲的肌肉线条擦过小钉子的元宝耳朵，不免觉得心惊肉跳。

        但小钉子兴致勃勃，水平摆动着他肉乎乎的右腿，“是这样吗？有没有劲儿，你觉得疼了吗？”

        “非常好。”jan夸赞。

        男人们的游戏要这样玩儿吗？我嘴巴瘪成一团，很难理解眼前的这一幕，“真的要练打架吗？教出一个恶霸怎么办？”

        jan正在指导小钉子如何在出拳之后立刻双臂交叉护住自己的头，手里拿着一只软垫做靶子舞得上下翻飞，嘴里说着：“男人怎么能不会打架呢？打得好有效率的架，才知道怎么控制自己的情绪和脾气。”

        小钉子出拳出得兴起，总是忘记收回手臂护住头，被软垫频频从上方攻击，开始怪叫着不成章法地抡起王八拳。

        “看看，这样的力量就完全没有效率，”jan扶住他的手臂让他暂停，“你要思考，拳头往哪个方向走，并且随时、随地，都要先保护好自己的脑袋。”

        小钉子一边点头，一边心满意足地抹着汗说：“好爽！”

        “行了，”jan在小钉子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我是来看你写作业的，你的作业呢？”

        小钉子把摊在桌上的课本和练习册指给jan看，“你要先看我用a4纸做的游戏机吗？”他翻着书，抬头迫切地问。

        “行，等你写完我和你一起看看。”jan用手指敲着桌上的本子。

        我在旁边琢磨着，我是不是要完全摆烂，让他们写着，我干脆去卧室躺着晒太阳。

        算了，还是去厨房洗水果。

        水龙头哗哗响着，房间里不时传出来jan厚实的嗓音：

        “要按顺序写，不要跳题写啊，跳题怎么行。”

        “哎呀，铅笔痕迹要擦干净一点。”

        “不要让我算，我不会算，你在旁边摆一个竖式看一看。”

        还真像个爸爸。

        我削了一盘桃子进去，看见小钉子正在对着jan朗读今天的课文，jan坐在沙发上笑容满面地听，用手指在沙发上轻轻击节。我站在旁边听了几句，觉得不对劲儿。明明读出了好多的错别字，这位家长却听不出来，还在点着头，对朗读者投去赞许的目光。

        我叹了一口气：“要不你们还是先把英文作业做一做吧？”

        “妈妈，我们一会儿可以三个人玩儿成语接龙的游戏！”小钉子捧着书本，兴致盎然地抬头建议。

        “太好了，我最爱和小学生以及外国人玩儿成语接龙了。”我笑眯眯。

        jan兴致盎然抬起头，“我昨天在网上买了两包扑克牌，一会儿就送过来。我小时候经常和长跑队的同学一起玩儿，可以练习数学。”

        门铃声响起来，果然是快递来了。jan跳起来去门口签收，我去厨房开椰子。

        jan很纳闷地进了厨房，手里拿着一只大箱子，“宝贝，我买错了，扑克牌这么便宜吗？我买的两包，一包是十盒。现在我们有二十盒扑克牌……”

        我望着他感叹道：“天哪，你真是……太可爱了！”

        “先拿一副出来，其他的都收好，别让他看见。”jan在抽屉里找剪刀剪塑封，扭头看了看小钉子还留在房间里，就悄悄低头索吻。

        我一边跕着脚抬头，翘起嘴唇半闭着眼睛准备吻他，一边把刚从吊柜里摸出的水果盘放下，并顺便把手举高，把半空中的吊柜门关上，一切动作都在一瞬间行云流水地完成。

        但是我听到“砰”一声巨响，张开眼睛，看到柜门正好砍在了jan深情地凑过来的脑袋上。

        他僵住，翘起的嘴唇和一脸的柔情蜜意一时间收不回去，也随着时间冻结在脸上。

        我吓死了，双颊鼓了两秒钟，终于忍不住，把脸埋到他胸膛上，大声爆笑：“哈哈哈哈哈哈！”爆笑已经不足以表达我的惊吓和我对这巧合感受的滑稽，我干脆把两腿离地，盘到他腿上，搂着他的脖子吊在半空，继续“哈哈哈”地笑个不停。

        “你……你也真可爱。”jan脚步一错，身形晃一晃。

        小钉子从房间里出来，一脸好奇地问着：“你们在笑什么啊？”

        “看，我就没有保护好我的脑袋。”jan指着脑门上的一条红印，悲壮地说。

        “哈哈哈哈。”我快笑得喘不过气。

        从此之后，姥姥家的小喇叭广播又多了一条。

        “jan叔叔真可怜，因为太高了，总是会撞到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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