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诚意

袁致知当日便带着袁絮回村里。袁家村家家户户紧闭家门，虽狐妖已被收，但当日那惨叫声至今还在村民耳中回荡，人心惶惶。

        为了安抚民心，国师上书陛下，需在道一观中再待些日子，为村民们行十五日驱邪大法。陛下仁慈，自当应允。村民们听到此消息后，皆安下心来。

        袁致知虽不信鬼神之说，但近日来的事情使他愈发下定决心要重新参加乡试，尽早带袁絮离开袁家村，故而袁致知回来后就开始闭门读书。

        袁絮无聊地看着袁致知背书，无奈的摇了摇头。她早已悄悄看过袁致知的书本，来回就是那些翻旧了的论语、孟子、大学、中庸等书。要按现代来说就是课本都有，没有习题，没有老师，仅凭着袁致知自学。除非是天纵英才，否则怕是难出成绩。

        正当袁絮看得认真时，屋外又传来猫叫声，袁絮没有理会，那叫声却越发叫得急促响亮。

        袁致知被扰得抬起头来。“最近怎么总有野猫在附近？”

        袁絮放下撑着下巴的双手，叹口气：“爹爹念书，絮儿出去看看。”

        “嗯，别跑太远。”

        “好，赶走了野猫就回来。”

        打开门，转到屋后，毫不意外见到袁正军驾着马车在那，车上坐着的必然是国师师徒二人。袁正军被袁絮看得心虚，不自然地转过头去。

        第一次国师师徒让袁正军带路到袁絮家时，袁正军被吓到了，堂堂国师大人居然亲自来探望袁絮，那是多大的福分啊。

        到袁絮家时她正在门前拿着树枝写写画画，一看到袁正军来了，便连忙迎了上来。待看到国师师徒，他想想中地袁致知与袁絮感激涕零迎接国师莅临的画面并未发生，反而是国师一行人被袁絮赶到屋后。

        袁絮在车上与国师师徒说了什么袁正军并不太清楚，他被指到一旁候着，只见袁絮从车上下来时依旧乖巧地与他行礼。往后几日，袁絮国师每日都让袁正军驾车到袁絮家屋后，还特意叮嘱要绕行过去，不要被村民看看到。袁正军虽然好奇，却知道袁絮怕是与最近流传的‘圣女’有关，此事不是他能过问的。爹爹曾教过他和妹妹，为贵人们办事，最是忌讳多嘴、多心。

        袁絮被袁正军抱上了车，车帘便被张承陵拉开。

        “袁絮小姐。”张承陵一脸笑意地看着面无表情的袁絮，心里暗自偷笑。

        袁正军识趣地走到一旁十米外的树下，这个距离听不到车内人的低声谈话，又能看清屋子内袁致知是否出门。

        袁絮无视张承陵的笑脸，直接走进车内。刚开始袁絮还假装保持笑脸应对，但连续十多日来国师师徒每日准时到来，还都是为着同一件事，袁絮实在给不出什么好脸色。

        “孔明先生当年要先遇到你们俩，怕也没刘主公什么事了。”

        张栋这几日被讽刺多了，也不见尴尬，居然还厚着脸皮且当赞赏了。“那是，我们的诚心天地可鉴。”

        袁絮拿张栋这厚脸皮也没办法，狐妖一战后她早已不欠他们两人情。本以为自此后他们继续回去伺候皇帝，她则继续窝在农家里，这家虽然有点破旧，可和家人一起努力，慢慢把日子过好，这种事情她以前从未做过，但想想也很是幸福惬意。

        但这师徒两却不满足做混吃等死的神棍，非要缠着她教他们两修炼。开玩笑，袁致知即便受了国师多次恩情依旧对鬼神之说反感之极，真让他知道袁絮被国师拐走了，怕是会气得吐血而亡。

        “我以为这几日，我的想法已向国师表达得非常明确，国师如此聪慧之人，不该再浪费时间在我身上才对。”

        张栋看袁絮眼帘半遮，神情淡漠，坐姿随意却腰杆笔直。这样的人，真能被自己说服么？“小人……”袁絮眼皮微抬，国师迅速改了自称。“我，我知道袁絮小姐的意思。今日我们过来，只是与袁絮小姐道别，我们明日要回宫了。”

        袁絮看了看张承陵，他连忙点点头，证明师傅说的话不假。这几日，若不是看在张承陵多次无条件帮过他们，她早就跟国师‘好好聊聊’。“那祝二位一路顺风。”

        “临走前，我想与袁絮小姐讲个故事，不知道袁絮小姐可愿倾耳一听。”张栋连带微笑看着袁絮，心里却紧张得咚咚直响。这十几日，他们师徒两跪过、求过、利诱过、奉承过，最终都是无功而归。

        昨夜他与张承陵聊了久久，袁絮小姐这样的人愿意守在袁致知身边，看中的无非就是袁致知一颗纯粹真挚地守护之心，所以今日，他们也准备将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心底最深的渴望袒露出来。成与不成，就只能看天意了。

        袁絮其实并不太想听他们讲什么故事，但想想今日相当于他们最后一战，若不让他们说完，日后说不定还要来打扰她，还不如今日了结了。“我最喜欢听故事了。”

        张栋见袁絮愿意一听，端起茶，轻轻抿了一口，双眼沉了沉。“道一观，在太祖年间是周国最大的道观，天下修炼之士均以能入道一观修炼为荣，当年我师祖作为太祖的国师，为周国斩邪妖、卜吉凶、守国运可谓兢兢业业，无一丝倦怠。”

        “太祖皇帝驾崩后，世宗皇帝继位，他迷信塞外巫术，将女祭司请回宫内，师祖被驱逐出宫。世宗三年间，邪恶的巫术四处横行，世宗皇帝甚至以巫术谋杀了他两个叔叔，百姓们每日都惧怕某日就被世宗皇帝拉去变成祭祀用的献祭品。我师祖，不愿大周朝百姓受此苦难，进宫劝谏世宗，却被世宗皇帝用灭神箭射杀，其魂魄还被女祭司献祭给了邪神。”

        说到此处时，张栋双眼通红，嘴唇微微颤抖，深吸一口气，仰头喝下一杯热茶。

        袁絮未想到，张栋今日居然将道一观的秘辛告诉她，有些事情并不会随着光阴流逝痛苦便减少，想一次痛一次，深入骨髓。“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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