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3 章 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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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猜测潘司狱一路来时高调,叶存山叫温故知新出去请人时,也顺便打听了下。
两人带着请好的挑夫回来时,给了叶存山确切答复,“见了人就说家里儿子得罪了贵人,别人问他是什么贵人又不说,指了路给他,他还特地绕了两圈。”
叶存山就说给他们原样搬回去,路上也这么着。
两个小厮都是平枝姑姑精挑细选的人,干不来挑夫的活儿,嘴皮子却是能说的。
又是太师府里出来的人,办这差事自有一套。
也跟潘司狱一样,明明已经知道住处,也要走几步就要打听一下。
还体谅挑夫,半路会找空地歇歇。
歇息的位置多半是茶摊、酒楼等人多的地方,一路让人瞧了好些热闹。
等到这礼送到了潘司狱家,其他几个没被找的熊孩子家里也收到了消息。
出门一打听,满头雾水,不明所以。
但只需要知道潘司狱是因为孩子玩闹,得罪了人,才去给人赔礼,就足够他们吓得两腿打颤。
府城,还有什么了不得的贵人?
熊孩子们以潘智明为首,熊孩子的家长们当然是以潘司狱为首。
其中好几个都是狱内衙役,是被潘司狱直接管着的。
才过来,就被人当了出气筒,骂得头都不敢抬。
明明他们家的小孩,都是要哄着捧着潘智明,现在像是他们的孩子把潘智明带坏一样。
实话没人敢说,也没人敢顶嘴,总之事情有点大条。
这些熊孩子里,并非每个人都去读书了的。
出去学手艺的还好,暂时没挨抽,闲在家里的,当天就挨了打。
一个个泪眼汪汪的跑去跟存银道歉。
存银在铺子里上工,突然被人挤在前头对他行礼,都带着哭腔说不该骂他。
存银不想听,还嫌弃他们挡了客人的路。
结果不知道他们是心里不服,还是家里没教,亦或者自己真的很笨,话到这里直接停不好吗?非要把骂存银的话再重复一次,说不该骂他什么什么。
存银好不容易被大嫂哄好的心情,顿时散了!
这情况没法上工,柳小田放他回家休息。
叶存山请了一天假,下午不用再去打听别的,就陪云程去了一趟医馆。
月底时有诗会,他到时怕没空。
存银回来没看见哥嫂,一听是大哥陪大嫂去医馆了,吓得小脸都白了,生怕是他的事把大嫂气着了。
勤学说是去正常摸脉的,给他解释了下原因,也问他怎么回来这么早,“出事了?”
勤学今天过来帮叶存山整理笔记的,他不会用书童,云程帮他用。
思维导图式的笔记不好改,这里也没有修正液之类的,叶存山在上头划了很多墨团,一本笔记写完以后,还会有其他要增加的,勤学就会来给他整理誊抄。
云程现在还做了便签纸,能写好字往里贴,也方便添补。
存银要跟他说话,就凑过去看。
他不愿意告诉勤学外面的丢人事,要勤学教他写字。
“我今天要多学几个字。”
往常都是大哥教他的。
勤学问他要学什么字,都在拿新纸了,一听存银说是“豆渣脑子”,他还顿了顿,“是豆腐脑,还是豆渣饼?”
存银说:“是骂人的,说他脑子是豆渣!”
勤学:“……”
小孩藏不住秘密,哥嫂一回来,他就要叭叭叭。
有人护着,又恢复了往日神气,早上起来时,还担惊受怕的,现在说那群熊孩子的事,还带模仿神态,逗得人直笑。
等到说出“豆渣脑子”的时候,云程总觉得耳熟,他好像听说过一样。
叶存山淡定接话,“他骂叶存金是发面馒头。”
云程想起来了,他说存银骂人还怪可爱的。
叶存山问他是怎么骂人的。
云程明白,是问他老家那边怎么骂的,他想了想,就说:“你算那根葱。”
叶存山:“……懂了。”
存银也学会了。
到下午,时间一晃就要天黑。
存银再不出门,跟云程窝一块儿,叶存山则要去学习。
存银还想再学几个骂人的话,云程说就拿蔬菜水果各类食物骂就好了。
“什么他算哪个小土豆,他算哪颗大白菜。”
存银:“威力太弱了,要这样骂,他算哪头猪!”
好。
出师了。
因这事,一直到月底叶存山休沐,家里都很热闹。
潘司狱是真的怕了,怕得不行。
要人再把礼还回来时,都会再加礼,路上也不敢放话驾着云程了。
每回都要亲自过来,说话都要哭了一样。
其他熊孩子,碰见个要捧上司的爹,最多的都挨过三四次揍了,少的也有一两次。
就潘智明一次没有。
潘司狱把画片的银子赔了,看消磨了这么多天,终于妥协。
他想着,打孩子不能白打,就要叫他们看见,免得打完人家不认账,他儿子又要遭一回罪。
也觉得云程肚子大着,眼看着是要生,应该会对小孩子心软,到时他打不了几下,云程就会叫停。
结果云程的确心软,心软都对着存银了。
要存银好好看着点,以后不要瞎想,大哥大嫂把他从家里带出来,就不会让他白白受委屈。
挨揍的潘智明没有哭,存银先扑云程怀里哭了。
他还避着云程的肚子,哭得可难受!
“大嫂你真好!”
潘家父子:“……”
云程没叫停,潘司狱就要继续打。
他是疼儿子的,只打屁股。
也因为这,云程才没说算了。
存银挨揍,都不会只这么几下。
再就是现代看电视养出来的毒辣眼光,他看得出来,潘智明仗着现在天冷,裤子里塞了软垫,把臀部撑起好鼓一个。
别说徒手揍了,就是真拿板子打,都要大点力气,才能让他被震得疼。
打不尽兴,就当看个表演了。
看潘司狱努力使劲打。
看潘智明努力嚎着嗓子叫。
父子俩来时没想到,现在倒是想到了,觉得叫大声点,也能显出云程的“残暴”,让附近邻居看看他心思多狠!
程文瑞就是在这片惨叫声里赶到的。
他还以为是家里出了事,才进小巷就急急忙忙往里跑,过来发现表弟好好的,才松了口气。
程文瑞出来办差事,身边带的人多,看官服,都把潘司狱的腿给吓软了。
他直接把潘智明的裤子扒了打,这次没有软垫阻隔,熊孩子的哭声都情真意切了很多。
所以云程跟存银都说谢谢程文瑞,“不然不知道要耗多久。”
家里表哥远道而来,也看到了想要的结果,云程就不要潘家父子留院里碍眼,要他们走,“把你们带来的东西也带走,别要我再请人送一回,浪费我银子。”
潘智明在府城,就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
他心里还有怨气,回头看一眼,存银冲他做了个鬼脸,还鼓掌。
那声音跟他爹打他屁股的声音一样一样的。
他当时就想骂人。
潘司狱一巴掌打他头上了。
“是嫌日子过得太好,想让你爹被撸了官职,让你姑丈以后的前程也受影响?”
潘智明这个年纪,对这些不够了解。
但他知道,姑丈是他们一家的依仗,让他爹有个官职,让他在私塾作威作福。
他爹是他的依仗,让他身后能有很多小孩子跟着,拥护他当头头。
他低头踢石子,“我有听你的话,是看他在关东煮的铺子上工,一个月才一两多的月钱,我才找他麻烦的。”
这能怎么?
只能认栽呗。
潘司狱不觉得他的教育方式有错,离云程家远了,还安慰儿子,“没关系,这事不也说明了有人藏得深吗?以后耐心点就是。”
耐心点,看看人家是个软包子,还是馒头包铁皮。
再决定是可以欺负的,还是要讨好巴结的。
他们走远,云程院里正热闹。
程文瑞是在约定时间到的,刚好月底。
叶存山明天休沐,他还能一起参加诗会热闹热闹,要是嫌吵,就跟云程一块儿在家里聊聊天说说话也成。
平枝姑姑先给人安排房间暂住,也让厨娘开始张罗晚饭,给大少爷接风洗尘。
存银踌蹴了下,不知道要不要回避,云程把他留下了。
程文瑞信里说了,要待两天,总有时间单独说话,不急这一时。
简单寒暄后,程文瑞就问刚才什么情况。
云程让存银说,存银不好意思。
他认识的男性里,还没有程文瑞这个性格的。
因为太过沉稳可靠,待人又温柔和煦,在他眼里,就有些男人独有的魅力。
跟玩伴不一样,也跟其他哥哥不同。
说喜欢算不上,就是有了面对异性的羞赧,感觉自己这点事,丢人,不想说。
程文瑞在京都也见得多,能猜到,“仗势欺人,然后发现你们不好欺负?”
存银点头,“主要是欺负我,连累哥嫂为此操劳。”
大致情况讲了下,因为已经解决,程文瑞不好再掺和,说明天带叶存山去拜访知府大人。
“爹其实给他留过拜帖,这几次书信往来,也给他送过礼,大抵是请他帮忙照看。”
云程想过悠哉普通的小日子,家里就没把这层关系说开。
现在看来还是有风险,云程他们也能接受借程家的势,程文瑞就说挪到明面上讲。
他要挪到明面,云程就又不愿意。
“不了吧,这样也挺好。”
大舅舅都跟知府大人说过,就不用再上门了。
程文瑞知道他意思,这个他听他爹说过。
说云程夫夫俩对太师府无所求,不管相处愉快与否,都不想是一方索取过多。
现在是跟程砺锋这一家人都相处不错,所以能接受一些来自程砺锋的好意。
再多,就觉得过了。
存银还在,程文瑞不好说什么,转移话题,继续唠家常叙旧。
主要是云程的身体跟事业。
他看云程肚子已经很大,心里有担忧。
云程说一切多好,“才看过大夫,一直都有定期去摸脉,孕期反应很小,就是身子重了,容易腰酸,怕到时伤了腰不好发力,我最近没怎么活动。”
事业的话,就不得不说一句,府城的杜家书斋,是真的很“恃宠而骄”。
他跟杜知春签过契据,跟蔚县的杜家三父子都有点交情,所以还在这里耗着。
认为他们书斋能帮助府城京都两地送信捎带东西,表面关系维系得不错,就想拿云程的东西,办办自己的私事。
试稿的事情,又没水花了。
程文瑞说:“那自己开一家就是,人情是人情,生意是生意。”
也跟云程说,“我这次南下,也顺便把蔚县那边的账平了。”
平账以后,两家相处上就没亏欠。
云程点头,“我知道的,那张契据其实很好钻空子,是说我有新书需要跟他们书斋合作,顾念以前旧情,我也会优先给他家。但是我的故事纲要,不一定选他家的,府城这边的老板似乎没意识到问题。”
杜家在京都也有书斋。
他家大人是礼部尚书,会管科举,杜家书斋的科举用书都要比别人家卖得好。
这一年出的风头大,因知道云程是跟他家合作的,程文瑞买过书,也打听过他家对写稿书生的待遇。
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坑,在润笔费方面,对比其他书斋,大不大方。
在同行业里,是条件很好的,他才没提。
云程给他说,他单干的话,不是开书斋,是工作室。
他解释了下工作室做什么的,使唤存银去给程文瑞拿稿子。
是《嫡子归来》的底稿。
写完以后,原始草稿在,让勤学抽空抄录了两份,一份给到了杜家书斋,一份云程自己留档。
他跟程文瑞说:“现在外面卖的《状元》就是这种纲要扩写的,元先生文才好,出稿很顺利。”
程文瑞头一次见到话本底稿,不知道其他书生写话本的时候有没有。
“你在这方面,真的很有天赋。”
云程挠头,笑笑没多说。
也不光聊他的事,他问过京都大家的事情。
是面对面说,有些不方便在信件里提到的事,也能说说。
比如宋锦。
“当时爹只给你写了信,画了《宋锦受刑图》,细节没说,不好提。在京都牵扯很大,有些已经告老还乡的官员都被清查,当时处刑时,宋锦反而是里面最不起眼的一个。”
“爷爷没给她求情,但流刑前,给了银子打点。”
有人路上照料,她就能活到西平坡,在那里好好赎罪。
这件事没太多与程蕙兰有关的细节,今天来说,是跟云程讲一件事,“她脑子真的有问题,可能是怕事后被发现,自己买了药,把自己药成那样的。”
是自己喝药,就没下狠手,还有些理智,平时装疯足够。
云程说他本来想临摹《宋锦受刑图》烧给爹娘的,因为怀着宝宝,怕戾气太重,所以没立刻画。
程文瑞也不让他画,“这都是上一辈的恩怨了,姑姑肯定不希望你这时还为此忧心怨恨。这次是顺路南下,怕你上次离京时心里有气,顺带说一声,以后也不会再提了。”
人已经去了西平坡,只要不是宋锦心存死志,那里的人会一直好好照料她,让她在那里过最苦的日子。
云程就不懂程太师是怎么想。
程文瑞垂眸,没说。
等叶存山下学,晚上一起吃了酒。
是替程文瑞接风洗尘,就不再聊家里闲事,也不说糟心事。
问他事业,也关心他亲事。
能说的,程文瑞都说说。
知道云程跟存银都很少出门,没去过几个地方,差事不方便细说,一路见闻,各地风俗人情,就跟他们多讲讲。
他这次来,也捎带了些外地特产,赶在冬天方便保存,能试试喜不喜欢这个味道,以后能再从码头商人那里买。
这次留府城的时间不长,就不拘规矩,不讲客套的,饭后他跟叶存山去侧屋说了几句话。
主要是跟他讲明后天抽空去见见知府大人的事。
也让他开解开解云程。
“我看表弟跟家里界限划得很清,有些事他心里没概念,你跟他提一句,我这次万寿节要给天子的寿礼,是根据他那个广播体操的动画,画的贺寿图,看他能不能懂意思。”
“实在不想亏欠家里,就当是交换也行。当你们给家里送了礼,我们在还人情。”
这个就很纯的利益交换,真应了,还伤感情。
程文瑞父子,又不是程太师。
叶存山帮云程解释了一句,“不是划得清,他是很怕给人惹麻烦。”
云程的性格,在这方面其实跟存银很像,平时没事都好好的,一旦出事,关系好,也会怕因此被讨厌。
别说程家是才认回来的亲人,就是他,云程都在他面前透露过几次不安的情绪。
程文瑞愣了下,“这样?”
叶存山点头,“嗯,慢慢来就好,也在改了。”
现在有事,就没怎么说他会惹麻烦了。
感觉会用到程家时,也能直接说。
力所能及范围内,靠自己。
不行依靠一下家里,也能接受。
程文瑞放心了些,“这样就好,年后家里会来很多人,我这次来,也是要他提前做好心理准备,别临产前有压力。”
都是担心他身体,怀孕期间,是平枝姑姑照料,饮食起居他们不担心,到要生的时候,他爹怎么都要来一趟的。
粗略算算,加上太医稳婆奶娘之类的,大概有二十来号人。
叶存山点点头记下,“你们带人来我也放心,程程最近也开始焦虑了。”
他一直想要身体强健些,现在不能动,总怕不够努力,生孩子的时候刚好差一分力气。
坐久了躺久了,他心里着急,感觉身子不难受,就想起来,起来活动不了一会儿,就又浑身疲累。
这么来回折腾,对他也是消耗。
程文瑞:“我明天再跟他说说。”
他是住陆家小院,一路有小厮打灯笼,不用送。
叶存山看他拐过巷口,才把院门关上,回屋就被云程问,“怎么还躲着我说悄悄话?”
叶存山跟他就没秘密,大致讲了下。
云程小小心虚了一下,“主要是咱俩认亲之前,说了不图家里什么,后面也不太愉快,就跟大舅舅好着。现在在去要程家东西,脸很疼。”
他跟叶存山说:“其实文瑞表哥那个说法,我接受度更高。”
当做交换,以后他得程家东西,也能分清。
更长辈之间书信往来,是亲情。
借程家的势,达成自己的某些目的,是利益。
毕竟程家还是程太师当家,不分清楚点,就好像他们一边骂程太师,一边拿他东西一样。
叶存山说:“我跟你想法不一样,如果家里好,我反而不好意思要,心虚得很,觉得自己能力不够,各方面压力大。现在关系不那么好,我收得就很坦然,用他给的东西,爬到高位,挺好。”
“就是你说的,废物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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