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自愿赴死

哈罗娜是骄傲的，而这份骨子里的骄傲不允许她像个可怜虫一样向命运弯腰，同样，她也不屑于去费心维持萍水相逢的廉价缘分。

        她重视的东西没多少。

        但她还是为了另一个自己解释了一句，“和你约定的不是我。”

        长相可爱的女孩垂眸看向散乱的书页，那身高定的漆黑色裙子更像是她的棺材，压抑冰冷，散发着奢华的糜烂味道，里边葬着大红色的罂粟花。

        她等待着对自己的决裁。

        但初月走近后，只是摸了摸她微卷的黑发。

        血红的眸子深处弥漫着孤寂和恶意，然后措不及防的对上了少女更加低沉的暗红色眼睛。

        而那里面，是银色的，闪闪发光的蝶翼。

        像是独自等待死亡的黑暗生物遇到了属于它的月亮。阳光很美，却太刺眼。而月光，它可以触碰。

        它捧着如水的月光，一时茫然了。

        “那你可以再跟我约定一次，大家都要好好活下去，怎么样？”女巫这次没再披那层别人的皮，而是用自己温柔的语调，耐心的问。

        罂粟花被逐利的人追捧，他们期待着它带来的暴利。它自己也这么认为着，赞同着。

        但是突然有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家伙抚摸着它的花瓣，单纯地夸赞它的美。

        它不理解人心，不理解命运到底想让自己看到什么。小时候没人对它好，后来被父母扔到了别的家族，反而被奉为圣女。

        于是它忘却了曾经，变成了可爱的，听话的哈罗娜。可是哈雷家族像是生命中短暂的烟火，很快又离它而去。

        它想和哥哥好好生活，却被拉入了死亡游戏。

        它给自己套上了桎梏，却被告知自己会成为累赘。

        再熟悉不过的绝望气息将它从自欺欺人的乐观中拉了出来，逼它面对事实。

        “你可以跟在我后面，交给我好啦。”初月重新将头发放下来，充满生机的翠绿色眼眸退去了狡黠的色彩，热烈的向她展示着自己的信任。

        哈罗娜好像理解了。

        悬在天幕上的月亮，也在等待一个同伴。

        或许，一开始的猜测错了。

        “我不是什么好人。”她指着自己，语气随意轻佻，好似那么一句难得的真话都要装作玩笑。

        然后初月说，“我也不是，从来都不是。”

        被拉进这场游戏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哈罗娜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样就好。“那我们去看看那边完了不。”凝滞的红宝石重新变回了流动的血液，虽然不向往光明，但已经有了为之暂时活着的理由。

        打开门，外面是深渊般的寂静。

        混着霉味的血腥气从老远的地方传过来，像点了根慢悠悠烧着的香烛。

        她们行走其中，模糊的光影勉强勾勒前方的道路。地下的寒气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是深海里猎食者经过的浪，夹杂着浓稠的杀意。

        “你怕么？”哈罗娜的声音里掺着点贵族特有的咏诗调调。血腥味越来越浓了，妖族的气息毫不遮掩，大刺刺的散在周围，昭示着罪魁祸首的身份。

        初月短促的笑了声，“怎么不怕。”

        “我希望你能好好的走在阳光下，”她突然道，而后又莫名其妙接了句，“这样的场景便是我的日常。”

        “你说自己不是好人，但其实，这么多人里，你可能是唯一一个手上还没染上鲜血的。”

        “这场游戏…真的很残忍。”

        “如果不抛弃无用的良善，你可能很难走下去。”

        初月定定的站在一个人的尸体旁，女孩在她身后警告着。那个人很眼熟，就是在一开始骂她手段残暴绝不是好人的家伙之一。

        “我知道…”

        她的心情很复杂，一边为不用遵守道德准则而窃喜，一边又为这样简单粗暴的裁判方式而愤怒。

        真奇怪，在他开口时自己也起过杀意。可当这人的尸体摆在自己面前，她望着男人惊惧的面孔，看着他脖颈处深紫色的爪印，又高兴不起来。

        最终她还是走了，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她在心底简单的哀悼了一声，压制住了其他的想法。走吧，她在心里说，你能做些什么呢？你只是一个倒霉的，被突然拉进来的受害者而已。

        初月知道，这种环境下最好的做法就是套入疯子的思维逻辑，用高速运转的大脑狠狠压制住这些无聊的情绪。

        可当一切尘埃落定，自己是否还能接受这样冷血的自己呢？

        黑发银眸的男孩走向了她，身后跟着半身鲜血淋漓，一幅仿佛从地狱十八层闯出的狼狈姿态的狐妖。

        他们是共犯。

        凯尔弯着眼愉悦出声，“嗨～搞定一个了哦。”

        他看向明显状态不对的初月，站在她面前，压低声线，一字一句地说：“计划已经开始，反悔是没办法了，只能继续走了呢。”

        “精灵死了。”初月说出了他的话外之意。

        “…是的。”他侧身看着墙壁上干枯的血迹。

        灵蝶停在了精灵少年宛若绸缎的银色长发上，他倒在地上，心口的破洞被翻过来的右手的遮着，但是从出血量可以看出，他必死无疑。

        但他更像是睡着了，沉入了一个美梦。

        因为少年是笑着的。

        “我们还有了一个工具人哦～”他指了指身后耷拉着耳朵的狐妖，强行转移话题。

        “接下来，干掉人类方我们就要解散啦。”他的语速好像快了点，掩饰着自己心里的那点不自在。

        “他不是由你们杀死的，对吗？”她冷声问。

        “这种游戏打出一个伤害说不定会出什么好事来激励玩家再接再厉哦，你们不期待吗？”男孩挥舞着手臂，很激动一样，试图把周围的气氛炒热。

        “他放弃了游戏，评委杀了他，对吗？”初月提高声音，逼问着眼前的男孩。

        “评委会不会来挑拨离间呢？又或者给点物资？”男孩向着另一边走去，回头好像在说她怎么没跟上。

        初月咬着牙，尽力让自己不出声。

        她往前走，跟上了沉默的人群。

        他们是共犯，起码此时此刻，他们是共犯啊。

        ——精灵，这场游戏你想加入吗？

        ——据我所知，你是因为不愿继续作为杀人机器才被抛弃的对吧。

        ——…我不想逃避。

        ——这不是逃避，是为了可能的希望向阳而死。

        ——希望？

        ——这里有个没杀过人的蠢货，简直就是狼群里的一直小羊羔。为救人而死，不是正好完成了你的梦想。

        狼人忽悠着精灵，进展意外的顺利。

        只是那个傻逼吸血鬼看他的眼神似笑非笑，很让人烦躁。然后他和狐妖象征性的打了一架，狐妖虽然很猛，但一个脑子出问题的残疾狐妖本来就不会对人产生杀意。

        【精灵退出游戏，妖族退出游戏，因特殊情况暂留现场，吾等在三楼开放了讨论室，请各位移步前往。】

        【你们可以在那里讨论出新的规则】

        【一个种族的退出便可加一条规则，但不能威胁到这场游戏的客观性和顺利进行】

        讨论室的门是金漆的雕花木门，门上挂了个简单的牌子，初月推门看向里面。

        长长的桌子旁坐着一个挽起头发的少女。

        她转过头优雅的起身问好，抬眼表明了身份，“我是人类方的代表，娜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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