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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虞粒知道,自从昨晚的那一个拥抱过后,好像一切都变得不太一样了。

        而那一个拥抱,更像是一种心知肚明、无须多言的默契和默许。

        比如留在这座梦幻的玻璃屋,留在他身边。

        即便他并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可虞粒还是甘愿一头扎进这个充满未知的温柔乡,义无反顾。

        程宗遖最后叫了他的助理来接虞粒。

        虞粒的书包在学校,昨晚逃了课太匆忙,没有背回来。倒是方便今天了。

        她自己穿好外套和程宗遖准备的雪地靴。没多久,助理就来了。

        他站在门口,客气又恭敬的微笑,自我介绍道:“虞小姐,你好。我是程总国内这边的特助,我叫章明,今天由我送你去学校。”

        “啊。”虞粒礼貌的点点头,“好,谢谢你啊。”

        虞粒走出屋子,章明跟在身后,轻轻带上了门。抬起胳膊,毕恭毕敬的做出指路的手势:“电梯在这边,虞小姐。”

        章明拿出卡刷了电梯,电梯门打开。

        两人走进去。

        电梯运行中。

        和陌生人独处,虞粒难免会觉得尴尬和不自在,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这还是她第一次穿雪地靴。

        她之前觉得雪地靴很笨重,不好搭配衣服,所以从来都不买,可现在却又觉得格外的好看,脚也暖暖的,整个心窝都暖洋洋的。

        像是想到了什么,虞粒主动搭话问道:“章特助,我想问一下,这双鞋…你是今天早上送来的吗?”

        “不是。”章特助说,“昨天晚上。”

        “啊?”虞粒有点惊讶,“昨晚几点啊?”

        章特助:“两点左右。”

        “那么晚啊!”虞粒又惊了,但心里却止不住的翻涌甜蜜水。程宗遖估计昨晚来她房间问她脚的尺码之后就安排助理买鞋了吧。

        “给他当助理很辛苦吧。大半夜还让你跑腿。”虞粒活跃气氛一样的口吻。

        章明坚定摇头:“不辛苦,这都是我的职责所在。”

        实际上从昨晚半夜接到大boss的电话让他买一双女士雪地靴之后,他的内心就已经波涛汹涌过一次了。

        程宗遖有女人,这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只是吧,章明的认知中,在感情方面,程宗遖是个非常淡漠无情的人,他什么时候贴心到为女人准备这些生活用物。他脑子里除了工作就是自己,居然还有心思分给其他人,最主要买了东西还让送到他家来。

        程宗遖是个典型的利己主义者,他把生活和欢场分得很清楚,有极为强的领地意识,他从不允许女人踏及他的私人领地。因为他清楚大家都是逢场作戏或者纯粹成年人之间的游戏,玩归玩,从不走心。

        据章明所知,这还是程宗遖头一次带女人回家。

        直到今天早上被程宗遖派遣送她去学校之后,才更为震惊,居然还是个……高中生!!

        章明实在忍不住好奇心,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眼虞粒。

        不得不说,虞粒的确是个美人胚子,朱唇皓齿,肤如凝脂。粉黛未施,素着一张脸也掩盖不了她姣好精致的五官,恰恰就是这样青葱的年纪,才让她更为生动和稚嫩。程宗遖之前的那些女人大多都是成熟妖艳型,虞粒和她们明显是两个极端。

        能让程宗遖如此区别对待,肯定是有过人之处的。

        但章明自认阅人无数,怎么看也看不太出来,虞粒是那种工于心计不简单的女孩子。

        老板的私事,哪里是他们这些打工人敢八卦的,顶多在心里好奇好奇。

        即便是66楼的高层,可没多久的功夫就抵达了地库。

        章明在前面带路,还是那辆熟悉的劳斯莱斯商务车,停在电梯出口的位置。

        虞粒左右张望了一下,不由有点纳闷,虽说这是一梯一户的高级公寓,可也不至于这一路下来,都看不到别的业主吧。

        然而事实证明,的确没有,好似整栋楼就只有她和章明两个人,哦不对,还有正在熟睡的程宗遖。

        “诶,章特助。”虞粒上了车,扣安全带的功夫,问道:“这楼盘是不是卖得不好啊?”

        章明说:“卖得很好啊,开盘就售罄了。”

        “可是为什么,除了我们,这半天都没见到其他人?”虞粒纳闷。

        难不成住这楼的人都不用上班的吗?

        “虞小姐,这栋楼是程总的,自然不会有闲杂人等出现的。”章明淡定解释。

        “……”

        靠,照他这么买,这能不售罄吗?!

        早上跟程宗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那么久的天,出门时已经有点晚了,再加上在路上买了点早饭吃耽搁了些时间。好在公寓离学校不远,等她到学校的时候,刚好踩着上课铃进了教室。

        下了早自习之后,陈泽宁就凑了上来,一记爆栗敲了下她的天灵盖儿:“喂,不会游泳的臭小鱼,你昨天怎么回事儿啊!说跑就跑了!晚上给你发消息也不回!”

        “你能不能不要像一只麻雀一样叽叽喳喳叽叽喳喳啊!”虞粒不耐烦的抬起头瞪他一眼。

        “你……你的脸!”刚才还气势汹汹得像条小狼狗,结果在看清虞粒的脸时,瞬间灭了所有气焰,化身小奶狗,关切满满:“你的脸怎么回事!”

        即便她脸上的巴掌印已经消退不少,可仔细看的话,还是能看出来些许痕迹。

        几乎是立马反应过来了,“又是你妈对吧!”

        他握起拳头,气愤的一砸桌面,没忍住爆了粗口:“妈的操,你妈就是脑子有病!”

        明明被打的是她,可陈泽宁却气得不轻,胸口不断起伏。护犊子心切,像是恨不得马上跑回去把蒋潇雅给揍一顿来出气似的。

        但也成功被转移了注意力,完全想不起来昨晚虞粒抛弃他们的事情了。

        虞粒觉得好笑,但还是故作不耐烦的拽了他一下,提醒道:“我谢谢你,不用这么大声说话!让全世界都知道!”

        陈泽宁弯下腰,凑近看了看她的脸,手指轻轻碰了碰。

        虞粒立马往后躲了一下,“哎呀,没事儿了,别咋咋唬唬的。”

        少年有一双很干净的眼睛,里面盛满了心疼,所有的情绪都不加掩饰,他直勾勾的看着虞粒,不言而喻的保护欲。

        上课铃响起,同学们陆陆续续走进教室。

        虞粒催促:“赶紧回去,让老师看见又得脑补一出大戏,我可不想因为你再去办公室!”

        陈泽宁拧着眉,表情十分凝重,他临走之前拍了拍虞粒的肩膀,像是安抚,又像是承诺:“你放心,宁哥一定救你脱离苦海!”

        铿锵有力。

        他说完就回了座位。

        虞粒自然没把他这句话放在心上,班主任来了之后,就又开启了疯狂刷题的一天。

        试卷做到第二页,看到解答题时,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程宗遖。

        她在想,程宗遖睡了这么久也该醒了吧。

        明明晚上放学就能见到了,还是很想他。

        变着法儿的想跟他聊聊天。

        虞粒偷偷摸出手机,给程宗遖发消息:【呼叫!紧急呼叫!】

        谁知道这一紧急呼叫,直到大课间,她都跑完操了,程宗遖才不慌不忙的回她:【怎么】

        虞粒气儿不打一处来,他还真是不痛不痒呢!

        她气鼓鼓的回了条语音:“你再回晚点,人都凉了!”

        程宗遖这下秒回了,懒懒的笑着:“干什么了,喘成这样儿?”

        “跑操啊。”虞粒想也没想就回。

        “啊,跑操。”程宗遖又笑了笑,不咸不淡的说:“看来你体力不行。”

        “……”

        虞粒刚跑完操,再加上又急着回教室,又是跑了一路,气息肯定是乱的。

        只是话从程宗遖嘴里说出来,怎么听都不对劲儿。

        尤其是他习惯性上扬的尾音,慵懒中充满了玩味,吊儿郎当的,很是不正经。很容易就让人浮想联翩。

        其实她体力确实不太好,体能可以用差来形容,可被程宗遖这么一说,像是想到了什么,她竟然没由来的害起了臊。

        虞粒都还没想好该怎么回复他这一句,程宗遖就发了一条语音消息过来:“我刚开完一个视频会议,没注意你的消息,别生气了。”

        他又恢复了往日的闲适和沉稳,耐心的解释着,温柔的包容着。

        “你不是在睡觉吗?”虞粒问。

        “可不是么。”程宗遖困扰的叹了声,嗓音里满是疲惫:“休个假都消停不了。”

        虞粒再一次感叹,老板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她心疼程宗遖,不忍心再打扰,就回了句:【那你快睡觉吧,我要上课了。】

        程宗遖回了个“好”字。

        聊天结束。

        高三学习紧张,下了课,大部分同学都回了教室继续学习。虞粒也准备放下手机加入刷题的队伍,可手机却在此时剧烈震动了起来,她拿起一看,第一反应就是皱起了眉。

        蒋潇雅打来的。

        虞粒直接挂断。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谁知道蒋潇雅又打了过来。

        虞粒心烦意乱,她拿着手机走出了教室,站在楼梯间,接听。

        一开口语气就很冲:“你到底想干嘛。”

        “你昨晚去哪里了?”蒋潇雅说,“你爸他酒醒了,他…”

        “他不是我爸!”虞粒尖锐的打断,“这段时间我会住在我朋友家,你不要再联系我。”

        “虞粒,你什么意思?”蒋潇雅情绪激动起来,“你要跟我断绝关系吗?都跟你解释过了他喝醉了!唐元强说他把你认成我了!你这又是闹哪出?别不识好歹,要不是有他,你能过上这么好的生活?”

        “只有你才想过这种生活。”

        “你在哪个朋友家……”

        虞粒不想再跟蒋潇雅费口舌,直截了当的挂断了电话。

        手机恰好显示电量不足,只剩下百分之十的电了。昨晚在程宗遖家忘记充,现在也没有充电器。她只好将网络关闭,开启了低电量模式。

        虞粒原本想去找同学借一个充电宝,可问了一圈都没有借到,没有人带。

        今天是周五,除了高三生都正常放学,但高三生也可以出去逛一圈,在上晚自习之前回来就行。

        于是虞粒约陈泽宁和陈妍宁去小吃街吃东西,顺便可以扫一个充电宝。

        到了放学时间,学校里乌泱泱都是人。虞粒和陈泽宁一同下楼,准备去找陈妍宁一起去小吃街。

        反正马上就要有充电宝了,她无所顾忌般重新连上了网,想看看有没有程宗遖的消息。

        连上网之后,果不其然,弹出了一条程宗遖半个小时前发来的消息。

        zn:【晚上吃什么】

        虞粒心里喜滋滋的,她打字回:【打算跟朋友去小吃街逛逛,你呢?】

        消息发出去之后,虞粒正当打算收起手机后,肩膀忽然被人撞了一下,虞粒往旁边退了退,扭头看过去。

        “不好意思啊。”

        撞她的人是个男生,嘴里叼着根牙签,身边还跟了几个小弟。嘴里说着昏话,比如这妞儿挺漂亮啊,大哥上了她。

        他那油腻腻的眼神落在虞粒身上,浮浪的眯了眯眼,道歉也毫无诚意可言。

        虞粒对这种小混混一向嗤之以鼻,嫌弃的皱了皱眉,并不打算多理。谁知无意间扫了眼男生的穿着。

        黑棉袄,校服裤,还有脚上那双…老北京布鞋,带棉的,明明是黑色的,可鞋面还是脏得要命。

        一看到这双鞋,虞粒先是迟疑了几秒钟,随后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

        偷她手机和钱包的那个男生,也是穿这种鞋。

        虞粒又仔细的打量一番,凭着记忆回想,这男生跟之前监控里看到的那个贼,身高差不多,穿着打扮也差不多,年纪也相仿…

        靠!

        原来贼还跟她一个学校!

        虞粒想也没想就冲上前,一脚踹对方腿上:“可让老娘抓到你了!你个不要脸的东西!我让你偷东西!”

        男生被这一脚踹懵了几秒钟,反应过来后,将牙签一吐,骂骂咧咧的指着虞粒:“臭娘们儿,找抽呢是吧!”

        “偷东西偷到姑奶□□上!”虞粒毫不示弱,“缺德玩意儿!”

        “操!他妈的有病!”小混混又骂了一句,怒气冲冲的就走了过来,“你再给我骂一句!”

        陈泽宁反应很快,一把将虞粒拉到了身后,他个头儿高,眉眼戾意横生,看起来很凶:“你敢动她一下试试?”

        “陈泽宁给我教训他!我手机钱包就是他偷的!”虞粒跳起来,指着小混混。

        “哎哟我操?”小混混脸都绿了,“这年头碰瓷碰成这样?你要说我跟你偷情,还有那么点可信度!”

        “你他妈嘴贱是吧!说不来人话就别他妈上老子面前来吠!老子让你吠!”陈泽宁脸色更沉,一字一句仿若从牙缝中挤出来。

        他气急,照着小混混的脸就是重重几拳。

        小混混身后的那几个小弟一下子就坐不住了,跟炸了毛的小跳蚤似的,跳过来就要给大哥报仇雪恨。

        虞粒总算找回了点理智,认清现在的局势,他们现在是2对5,就算陈泽宁再能打,也绝对打不过他们五个人!

        然而陈泽宁并没有这个觉悟,他已经被气昏了头脑,扬起胳膊就要往前冲,虞粒心中警铃大作,一把抓住了陈泽宁的手腕,拔腿就跑。

        “跑啊!”虞粒喊。

        陈泽宁被虞粒牵住了手,他的注意力全然停留在他们相牵的手上,原本滔天的怒火似乎被一场春雨所熄灭。

        他跟虞粒的关系向来好,可他们之间都是像兄弟一样相处,偶尔会搭个肩膀,亲密程度也局限于此了。

        牵手还是第一次。

        其实准确来说,不算牵手。她只是拉着他的手腕。

        他的心跳就这样毫无征兆的变乱,一下比一下有力,似乎快要破膛而出。

        他情不自禁手腕一转,握紧了她的手。小心翼翼的感受她手心的温度。

        后面那几个小混混已经追了上来。

        陈泽宁便反客为主,拉着虞粒,加快了奔跑的速度。

        学校里人来人往,他带着虞粒小心的躲避,时不时会撞到其他人,然后再匆忙的道个歉。

        很快跑出了校门,那几个小混混也被他们甩出了老远一段距离。

        虞粒往后看了眼,终于放松了警惕,这会儿倒是又嚣张起来了,往身后“呸”了声。

        陈泽宁也回头,他们目光相撞,谁都没忍住,“噗嗤”笑了声。

        “陈泽宁,你行啊,关键时刻够爷们儿!”

        “那是,你只有我能欺负!”

        只有当事人知道他们是在“逃亡”,然而在不知情的人眼里-----

        穿着校服的两人,手牵着手,他们在欢笑,他们在奔跑。

        他们蓬勃朝气,他们年轻张扬。

        正是黄昏,温柔的光洒满每一个角落,落在他们风华正茂的青春上。

        停在校门不远处的一辆低调豪车,程宗遖坐在驾驶座,隔着车窗,沉吟的盯着虞粒渐渐跑远的背影。

        她长长的马尾随着奔跑俏皮的晃动,而少年的外套被风鼓起,两人的影子落在地上,越拉越长。

        骨节分明的指间把玩着一支雪茄,他慢条斯理的点燃,吸了一口。

        车内弥漫白色的烟雾。

        他缓缓眯了眯眼,很低的嗤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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