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契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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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
无边大雾。
她手里提着灯,站在雾中。
但光在雾中也并不能传播多远,它们浓得像海浪一样,在光线中翻涌。
当她转身过,那些视线范围内的雾会突然凝成一张张的人脸,它们遍布天地间表情痛苦地哀嚎着,仿佛地狱的恶鬼,但这哀嚎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它们伸出无数只手,抓向提灯的少女,可那些扭曲得如同魔爪一样的雾气搭在她身上就无声地散开,像被风吹散的烟,没有人能感觉到它们的存在。
“有人吗?”她高声问。踮脚伸头把手里的灯提得高一些,努力地向前方的雾中望去,却对自己视线外发生什么事一无所知。
整个世界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声音,自然也没有人回答她。
她忐忑地试探着向前走,大概试图找到出口。地面永远是平整金属,没有任何裂隙,也没有任何瑕疵,她不明白这么大的、大到没有边际的一块金属板,要怎么制造出来呢?
从一开始慢慢踱步,到后来一路狂奔。没有地标可作为参考,又没有任何可以供她辨别方向的工具,她完全无法得知自己是不是在原地转圈而不自知。
最后她不得不因为疲累而停下。
喘息着望向四周。简直怀疑自己会不会是一直都在原地。
她感到惶恐,心跳越来越快,甚至隐隐约约似乎听到哪里传来脚步声,有时候会突然感到有风吹在自己后颈。但她猛地回头,身后除了翻涌的雾,什么也没有。可那些细细碎碎的声音又重新在她身后响起。不知道什么东西在动,带起的风吹头她后颈的碎发。
脚步声更清晰了。
踢踢踏踏,一步……两步……三步……慢慢地那步子快了起来,甚至越来越快。越来越近。
会是谁?
她回头,可声音又再从身后传来。
不论她怎么回头都没有用。声音始终都在身后。
“是谁?”她高声问:“是谁啊?”她的质问产生无数的回音,在雾中如同海浪翻涌不止,就永远也无法消散那样来来去去。一声比一声更大,一声比一声更震耳欲聋。她捂着耳朵,但并没有效果,声音像无数的针扎在脑中……
就在这时,突然一切都停止。
“你没事吧?”那位小娘子半坐着,狐疑地俯身过来,似乎在确认她神智是不是清醒:“你刚才一直在叫。”
是梦。蒹葭猛地松了口气,她几乎以为自己会永远陷在那种痛苦中。
“醒了吗?”对方问。
她点点头,发现自己额头上全是冷汗:“没事了。”
对方便又躺回去。
蒹葭心有余悸,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翻身的时候发现对方也没有睡。平躺在那儿睁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想出了神。
“阿圆。”她叫了一声。
对方猛地转头看她看过来。
那眼神让她心中一凛。甚至飞快地向后挪了挪位置。
“我……我看你照身贴上是这个名字。”蒹葭下意识地解释。
“那只是应付人的。”
“那叫你什么?”蒹葭说:“叫的和照身贴上不同,万一被人听见,岂不是会被怀疑。”
对方沉默了一下,躺平吐了口气,说:“叫吧。天下阿圆何止千万。只是个名字而已。”
“你这么讨厌这个名字,那个侍女怎么弄在照身贴上呢?”
“她不知道。不知者不为过。”她闭上眼睛,似乎要睡了。双手放在胸前,人躺得笔直。仿佛平常不着调的样子都只是迷惑人的,现在没有别人在了,哪怕睡着了之后打算要遵守什么礼仪。
蒹葭觉得这人怪得很。躺在她旁边倒是有点睡不着了。
过了一会儿迷迷糊糊将要入睡,身边的人突然说话:“我不是讨厌这个名字。”
她含糊地应付了一声,翻身就要继续睡。
身边的又说:“你还是叫我恪恪吧。”
她实在想睡得不行,假装没有听见。
背后的人踹了她一下:“听见了没有?”
她恼火得很:“随便叫什么不都是叫吗,哪里就这么在意。你叫我阿猫阿狗阿猪,我都听得。”
一生气觉也醒了。怒火冲天地翻身面对着对方,动作大得一看就是憋着气呢:“什么格格?你叫格格吗?”
对方皱眉似乎因为她离自己太近而不满。黑泠泠的眸子盯着她。
可她又不是阿平也不是米粒,半点也没有要退缩的意思。更不觉得自己需要害怕面前的人。
最后对方退让,向后退移了移,想了想又调了一下语调:“就叫歌歌。”
“歌歌歌歌歌歌。”蒹葭点点,一脸恼火:“行了吧?”
“行。”
蒹葭猛地甩了一下被子,翻身继续睡。
可这怎么还睡得着,越是睡不着越是烦,扭头一开,对方竟然已经睡得正憨了。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故意用力弄得床吱吱呀呀地乱响也没能将对方吵醒,更生气起来,伸手就给了她一下:“你醒醒。”
对方被打醒,皱眉睁开眼睛,似乎有点不大清醒的样子。脱口而出的大概是斥责,但一个字都没说完,就停下来紧紧抿着嘴,死盯着她压着怒意问:“什么事?”
“没什么,就是告诉你一声我要睡了。”蒹葭神清气爽,连翻身的动作都温温柔柔,不一会儿就睡着了,但第二天天还没有亮就被叫起来上路。
以至于吃完了早饭,坐在车上人都还有点晕晕乎乎。
顺着路线不断前行,虽然中途也会路过些小村落,但偶尔经过的城市越来越大。有些城甚至城墙高耸入云。
蒹葭赶车进城门的时候,头都要仰到后背去了,还看不到城墙的尽头在哪里。
那位小娘子对她这样没见过的世面的样子不屑一顾:“城墙不是高才有用。”
“那要怎么才有用?”
小娘子又不理她了。
虽然走了这么多地方,但并没有遇到太多事,只有几次是在抓捕什么逃犯,说是个二十来岁的男人,不论是行人、骑马、坐车统统都要下去接受盘查与审问。
蒹葭还看到几个拿着镜子的人,每个人都必须被那镜子照一照。大多没什么事,只有一个照出来与原本的不同,当场就被抓获,说是用符改了面容的逃犯。
因蒹葭与车上的人都是女子,一直畅通无阻。
越是走到后面,去过的大城城多,车中的小娘子就开始有点认识路了。
叫蒹葭不必再去打听,小娘子一路告诉她要往哪边走。
甚至有时候还能说得清,从哪里到哪里需要多长时间,两人应该在城里歇脚还是多向前走一段。
就这样走了大半个月,才说:“再有三日就要到了。”
两人没有在城中留宿小娘子让她买了一堆东西后,就离城西行。
路越走越偏深入山川之间,四面高山越来越巍峨。还没入夜,就有夜雾浓重。
虽然小娘子拿了拳头大的夜明珠挂在车外照明,但能见度还是越来越低。眼看天色就要晚了,山中奇怪的响动也越来越多。让蒹葭也有些疑神疑鬼起来。总觉得雾里头、蒿草间有什么东西在跟着车子走。
时不时她会停下来,去聆听外面的东西。
有时候她有怀疑,车里面是不是已经没人了,似乎中厢里所有声音都消失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上一次她和那个小娘子说话,似乎还在雾外吧?雾又什么时候开始这么浓?
这让她想到自己的噩梦,甚至有一种,噩梦成真的感觉。
“不要乱想。”车里突然传来小娘子的声音。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她从车里递出一块皮子:“披着。”
蒹葭接过来胡乱裹着自己,随后发现山林、天地间的一切似乎又没那么诡异可怕了,她微微松了口气用力扬起鞭子。
走到后来,道路已经窄到刚好容下这样一辆车,一点富余都没有了。
两边高高的野树枝叶繁茂,荆棘胡乱支棱侵占所有侵占的所有空间,拍打在车身也刮过马匹。三匹马都烦躁起来。因为视线不好,走一走马就会停下来,似乎搞不清楚要往哪里去了。
蒹葭不得下车拨开枝叶去寻找前路。
这样走走停停,速度越来越慢,原本仰头还能看见太阳的,可走得越深,树木遮天蔽日地别说太阳了,连光都没多少。全靠着的夜明珠。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是不是已经晚上。
但这山间幽暗,是晚上还是白天也没什么差别了。只是怕会有猛兽醒来觅食。
她正想着,突然发现狭窄的路突然开阔,车子不知道什么停在一处广场上面。许多打扮得奇奇怪怪的人,手里拿着散发各种光泽的法器,围着一个巨大的门。
那门看上去非常普通,只是比寻常的门要宽很多高很多。看上去是金属制成,散发着幽幽冷光,上面布满了各种各样花纹一样的文字。这些文字仿佛是有生命一般,在门上四处游走。一会儿与另一个结成一个,一会儿又散得七零八落与其他的纠结成一团。每每团成一个,就会发出明显的光。当它们散开,又变得黯淡。
有一个女子从人群中出来,走向那扇门。站在门前驻步,转身看向现场所有人高声说:“封符就要开了,封符一开方圆十里内一切生灵,皆会被禁囚于门中。现在此地虽然都为落云氏子弟,但我还是要问,你们之中是否有不甘、怨悔,凡有此意,都可以站起来自行离去。不会有人怪你们。”
人群中有人哭起来。
人人面上都有悲切之情。
蒹葭看向不远处,那里似乎是一个聚居之所,白墙黑瓦的屋子、院子连成片的布满了视线,与这广场只隔着一个不大的湖泊,许多人临湖而站,看着这边。
那女子的声音,听上去轻巧,却传得很远。那些人听得清楚,却都没有动。
但有一队妇孺正沿着河岸向这边跑过来。
为首的妇人头上的发髻都跑散了,她边急奔着边哭骂:“你不是落云氏的人,你又不是落云氏的人,你凭什么?你凭什么要死在这里!!”
她身后的大约是侍女,她们跟着想拉着她,但怎么也追不上。
她跑起来像一阵狂风。不一会儿就冲到阵中来了,要去毁坏地上画的符纹。
在场的其他人冲上去将她架住,她仍不依不饶大声向站在那女子身边的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怒骂:“她自小长到大,没有吃你们家一口饭!!凭什么要为我们落云氏这样效忠??我辛辛苦苦养大她,我做过乞丐吃别人吃剩的,我没用你们家一个钱来养她。你有没有心?”
又骂:“说来这件事又和落云氏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我们来填!!这是那个短阳寿的逼、崽子干的好事!!天下要灭,那就由天下来救!!!天下那么多人,为什么是落云氏!!是我们倒霉,怪我们好心!!!还是好心的人就该死!?”
但那女子却不回答她的话,只问她:“阿娘,你要走就快一点。”
她不挣扎了,红着眼睛满脸涕泪,死死盯着那女子,悲切问:“我走到哪里去?”
“你回奚氏去。奚涟漪她心地好,你肯去那里就永远是你的家。”
那位夫人又哭又笑,仿佛她讲了一个天大的笑话,看着她口中不停地念叨着:“你要我走?你要我走……我的家?你都没了我还有什么家?”
架着她的人,发现她并没有再挣扎,便手上放松了。
她双脚落了地,站在那里看向四周。
这些人看上去都不健康,脸上泛着一股黑气,即便是太阳落在他们身上,都好像受到了什么阻隔。
那位夫人看了一圈,含泪笑了一声,猛然冲上前去一耳光重重扇在那女子脸上:“你这个不孝的东西!”
那女子被扇得歪了头,却并没有辩驳。只是说:“阿娘,我也不愿意。可怎么办,已经走到这一步了。邪祟就在身上,现在不封,大家还是会死。死后不死不灭神智全无冲出去乱杀乱咬。一传十,十传百。阿娘你说怎么办!我们躲过去了,又还能活几天?”
那妇人只是落泪。
蒹葭看得一脸震惊。
这是什么事?
奚氏?奚涟漪?
这个门是什么门。
这时候蒹葭身后车中的人掀开车帘出来,站在车上定定地看着那边。
蒹葭回头,正要与她说。
却发现这哪里是什么小娘子,出来的竟然是个男人。这个男人她还见过,就在当日奚家宴客时,她坐在池边偷听,这个男人站在横桥下。
这位公子虽然目不斜视地看着那边人群中的女子,但蒹葭一脸震惊正要说话,他却准确地捂住她的嘴。像是怕她惊扰了什么。
明明并没有用什么力气,蒹葭却无法再开口,身体也僵住不能动作。
广场上的事还在继续,最终大阵还是开启了,大阵之中的所有人化成一道道光被吸纳入门,先是离门最近这些,然后是远处。像无数的流火,只是这些流火是从地面而起。
它们照亮了天幕,仿佛盛放的烟花。最后一道光被吸纳后,就只剩下那位女子一个站在门前了。她回首,望向空荡的广场与远处的聚居地。
有那么一个瞬间,蒹葭有一种对方正在看这边的错觉,她察觉到捂着自己嘴的那只手抖了一下。
随后那道视线便消失,那女子扭头毫无留恋地将手按在了门上,人幻变成了一颗巨大的花树,它树叶盘结将门的两扇门页严严实实地绑在一起。
随后光线黯淡下去,就好像一幕剧到了落幕,所有的光都消失。世界遁入黑暗之中。
等蒹葭能再看到的时候,什么广场、门、湖、聚集地已经统统消失不见,她眼前的只有密得恨不得风都透不过去的林子。
“继续走吧。”玉身长立的公子又变成了小娘子模样,没有再多看她一眼,转身回到车内去了。
就好像他刚才恢复男人的样子,只是为了不以女人姿态面对刚才那个场景。
蒹葭人都傻了。她掀开帘子往车里看,确实这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
那位小娘子冷冷瞥了她一眼:“再不走,真的赶不上时候。打算在迷障里过夜?”
蒹葭心想,一个男的为了逃命扮成女子,这么丢脸的事都干得出来,脸皮比什么都还厚呢,好意思在这里跟自己大小声。也怪道让她叫歌歌呢,是哥哥差不多。
‘嗤’了一声,扭头下车牵马去了。
这路马根本看不见,没法走。只能她在前面用捡来的枯树枝开路,扯着缰绳让马路着走。
走一走,又抱怨:“你脸皮真是厚,哥哥?我看叫叔叔也差不多。”
里面的人没有理她。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突然听到风铃声响。踮起脚向前望,便看到不远处的树木间隙露出一角飞檐。
她可不敢太高兴,立刻跑回去敲车门:“哥哥!!前面有个房子。”
车窗被掀开,里面的人向前面看了一眼点点头:“过去了。今天在这里落脚。”
蒹葭拿不准:“你看清楚了吗?”别又是幻觉吧。
里面没人理她。
她不满地低声骂了一句,可也没法子,牵着马往前面走。
七转八弯了好天之后,终于看到一个木门,推开门进去,是一块开拓出的院子,用青石板铺着地,吊脚楼高高的。只是这里似乎废弃了很久。到处都是灰尘。院子里也杂草丛生,四处可见的符文到还蛮完整的。只是表面积了厚厚的落叶。
蒹葭进去把车子停好。正要请那位‘公子爷’下车,却在回首时意外发现,原本浓密的雾已经没了,山林固然还是那片山林,但一切都清晰可见。
天空的霞光落在院中,也落在她身上。刚才的一切,好像只是梦一样。
公子爷从车里出来,看向清明了的山林问她:“你怕雾?”
她说:“怕什么就会看见什么吗?”
“差不多吧。”对方说。
“那…………你怕门?”她反问。
对方没有理会她,提着裙摆下车来姿态娉婷,但她有些想吐:“你就不能变成本来的样子?这里又没有外人。”
正说着就突然感受到一阵不知道哪里来的阴风。
蒹葭抬头一看,天上有几个黑点,她还没来得及反应,那几个黑点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变大,稳稳地落在院中了。
这一行一共四个人,两男两女。四个行色匆匆蓬头垢面不知道多少没清洗过,每个人都背了个皮袋子,里面不知道装的什么东西,又臭又腥。
落地后为首的女子打量蒹葭,又看她身边的‘公子爷’:“你们是什么人?”
她身后的年轻男人说:“师妹,客气些。”
蒹葭看了她们一眼,正要说话。
公子爷却开口了:“你们是什么人?怎么私自进我宅中?”
为首的女子十分意外:“这废弃的破院子,还有主的吗?我们以往在这里落脚,从来都没有遇到过人呀。”
“屋子只要是有人建,就是有主。哪有屋子是没主的?地上能长出屋子来?还是树上能结出屋子来?”公子爷一副女态,讲话温温柔柔,可句句都像有刺。
那女子到十分客气:“既是此间主人,你大概是无妄泽米氏吧?我们是伽河游氏。”
又致歉:“实在不好意思。我们以前一直以为米氏废弃了这里。今次来也是想借贵地落一落脚。酬劳方面都好说。以往的也具都补上。”
公子爷笑了笑:“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在这里落脚?”目光吃果果地打量在这几个人身上。
那女子愣了一下,先前她看人,虽然客气但多少带着些对普通人轻视,而现在再看他的时候,目光多少认真了些,似乎对他知道这些事感到意外。
还是这女子身后的那个女子开口说话:“我们只是偶尔路过这里,不过歇一歇脚第二天一早就走并不多留,在这地界的时候,也懂规矩从不施用术法。不会惹来什么事的。”
公子爷就不多说了,笑了一声:“你们随意。西面的房间可以用。”转身叫蒹葭:“进去吧。”率先往木楼上走。
蒹葭不明所以,把马系好之后,回头看了那些修士几眼就立刻跟上了。
原本她还以为公子爷是炸这些人的。哪知道上楼后对方似乎对这里的构造十分熟悉,扫灰尘要用的弹子、打水要用的桶在哪里都一清二楚。
蒹葭虽然不喜欢他,但他脸色太难看实在怕他报酬还没付人就没了,于是先把榻上打扫出来,又把车上的褥子搬来铺好。让他好有个歇脚的地方。安顿好了他,就跑到楼下点了灶台里的火热饼、烧水。
那几个修士呆的西屋就在厨房隔壁,说话的声音虽然低,但因为这屋子是竹子绑起来的,并不太隔音,所以听得清楚。
一开始只是在讨论,这里竟然有人。
又说:“她身边那个女子,身上披的是谿边的皮吗?难怪虽然是普通人,但没有被迷雾所害呢。”
“不知道她是什么人。谿边这种异兽我到现在都没有见过。怎么会有人能猎得它的皮?”
“我还以为是狗皮呢。”
“没见识。谿边和狗虽然像,但也只是类似。差别大着呢。”
“这山里本来就有人住。她大概是住在别处,很少过来这个破院子,所以这破院子看上去像是没有主人。”
说一说又扯到别的事上去。
“这个鬼地方,该从大梵山请个佛来镇一镇才是。”
“我听四叔说,先前是有人提过,但大梵山没答应。后来又有人尝试以世家的镇邪术想净化这一片山脉,结果不止没成还没被反噬。闹成这样米氏却不知道为什么,一直不管的,要不然我也不会以为这里他们不要了……”
突然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几个人说话。
蒹葭吓了一跳,把灶里的柴火往里面推了堆,便出去看。
原来是个背着柴火的老伯。花白的头发,被夜露打湿了,站在篱笆外,虽然这院子是没有门的,只有个像牌坊一样的木框架,但他并没有直接就进来,很有礼貌地站在门外问:“主人家在吗?”
蒹葭应声:“你有什么事?”
老伯似乎视力不好,听到她的声音微微调整自己注视的方向,眯着眼睛似乎想把她看清楚:“先前我们与这家主人定了契约买卖,如今已然疲累,今日来退契,不再继续了。”
“我要问一问,你在这里等。”蒹葭转身,就见到那几个修士挤在西屋的门口,似乎在看热闹。
她满心不解,这有什么好看的?一抬头就见公子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来了,站在台阶最高处,无声无息地看着门口那个老头。
老头正侧着耳朵,似乎是努力地想听清楚什么,又像是专注于蒹葭的脚步声。
随着声音来的方向,老头时不时微微地调整自己耳朵的朝向。大概是因为注意到她没有走动了,又问:“这位小娘子,贵主人在家吗?”
蒹葭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公子爷,这么大个人你自己看不见?
又看看一脸震惊的那些修士,再傻也察觉出不对来,只说:“这屋子的主人不在。你改天再来吧。”
“改天?”老头叹气:“改天又要好久。我年纪大了来去麻烦。或者小娘子好心,帮我解了这买卖吧。”
蒹葭问:“不知道他与你做的是什么买卖?”
老头面目慈和,认真讲解:“我儿子儿媳妇死于山洪,我与孙儿相依为命,不久前孙儿得了风寒,高热不止眼看要夭折。你家主人说可以替我孙儿把病治好。还答应让我与孙儿再不受疾病侵扰。于是结契。”
蒹葭不由得看了一眼楼上的公子爷。他静静站在那里,眼眸微垂,看不出悲喜。仿佛是没有喜怒哀乐的神祇。
“他拿了你的东西,却没有实现诺言吗?”蒹葭故意问老头。
“怎么会呢,他一诺千金。自然是做到了。”老头说:“你看我,结契时我已经八十多岁,到现在,我已经又活了五十多年,还是原来模样,且一点病痛都没再有。”
说着挺挺胸膛显示自己老当益壮,又扭头向远处叫了一声,不一会儿就有个小孩顺着路从林间出来,站到他身边:“这就是我孙儿。他已六十多岁了。一直康健没有再生病。”
他不说还好,一说蒹葭只觉得毛骨悚然。
那小孩身高也好外形也好看着不到十岁,可眼神却是完全的成人目光。他阴恻恻地站在那里,视线一直在院中游走。像是在找寻什么。
老头笑得十分灿烂:“但我们已经活够了。不想再这样下去。所以特别前来向贵人讨个人情。我们的买卖就此算了吧。请贵主人将从我们这儿拿走的还回来,将不死不病的福祉拿回去。”
蒹葭问:“他找你们拿了什么?”
老人微微抬了抬头,脸上还是笑容满面:“他把我们的血都放出来。装进桶里带走了。”语气仍然卑微:“我们成了这样,不用吃不用喝不会老不会死在这林间游荡。已经五十多年了。”
蒹葭向前走了几步,才发现他是没有影子的。脚下空荡荡。他身上也并不是树林的倒影,是路边野树繁茂的枝叶穿过他的身体。他明明存在,但又似乎无法被任何东西所感觉到。
可蒹葭不明白,他刚才不是敲门了吗?他没法触碰什么的话,要怎么敲到门呢?
她努力保持语气平缓:“原来是这样。但我也只是借宿在这里,这家主人现在不在,我身为来客,到不好为人家做主。或者你暂且回去,等主人回来我与他说?”
老人十分失望:“那我明天再来问。”
说着叹气似乎不甘心。站在这里即不说话,也不走。
他身边的小孩目光一直在院中扫来扫去,像是在找人,目光说不出的诡异。突然问:“你嫁人了吗?你有夫君没有?”明显是在问蒹葭。
明明是小孩的声音,语气却是中年人特有的,甚至连表情也是:“你多大?”让人反胃、汗毛倒竖。
蒹葭没有理他。就像听不见那样。
他有些生气了。
但明明蒹葭就站在那里,他目光却一点点在院中扫视,像是想找到人在哪里。
老人最终还是走了。他紧紧抓着孙子的手,不论对方怎么发狂怎么辱骂,甚至咬他,他无动于衷。脚上的草履走在土路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蒹葭原本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样,可在老人与小孩消失在转角的时候,却猛地发现,他们既然无法触碰到任何东西,自然也不可能发出走路的声音。所有声音都是从老人口中发出来的。
刚才的敲门声,大概也是如此。
他就这样,口出发出惟妙惟肖的古怪声音,消失在林间。就仿佛自己仍然是个普通人那样。
挤在门口的那几个修士中,有人小声说:“我就说,这些东西早都疯了。”
说完相互交换眼色,最终四人中有一个出来与楼上的公子爷说话:“不知道米氏对这些东西是何打算?”
“什么打算?”公子爷站在二楼,手搭在栏杆上,被破旧的掉漆的朱栏与身后破败晦暗的木屋一衬,显得人病态的苍白。
“米氏是否查出,这些东西口中与它们结定契约的是什么人?”
“几十年前有人在这里犯下这样的恶行,岂能就这样知而不查,放任其继续祸害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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