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那个讲述着安晚过去的夜里，窗外飘起来了雪花，程诺看着窗外飘着的雪，在想，安晚在决定彻底放弃池西的那天是不是也下着这么大的雪。

不知道为什么，程诺那天晚上格外地想去看一看顾纯总是觉得心里有一些话想要和她说，那一天程诺睡着了，做了一个梦。

第二天，程诺背着书包准备去上学，医院门口却有着一个等着她的人，井然站在门口，像是等程诺瞪了很长时间一样，他还是穿着和昨天一样的短款棉袄，但是程诺已经不穿昨天的白色羽绒服和红色围巾了。

安晚和程诺说，那条红色的围巾是给池西织围脖的时候练手用的，低下钩针的地方都是她自己没有织好的，给池西的那条围巾织好了还没来得及送出去，安晚就把那条围巾扔了，而这条安晚觉得自己还能戴的上，冬天也能保暖，扔了怪浪费，就给它留下来了。

没想到多少年之后，又让程诺翻了出来带在了脖子上，然后又牵扯出了这一段段的前尘往事。程诺不会再戴，因为她也不想让安晚想起那段不开心的日子。

井然转身看见了程诺，程诺走到了他的旁边。

“找我吗，有什么事情吗？”

“没事，只是昨天发给你的短信你没有回。”

程诺干笑了一下，确实她把这件事情忘到脑袋后面了，本来就没想着要回，晚上再被安晚的事情一耽搁就彻底忘了，程诺挠了挠后脑勺，眼神飘忽地。

“你有发短息给我吗，我不记得了，昨天有些累，回医院就睡了，况且我都这么大的人，不会有事的，就我的身手，小偷看见我都得害怕吧！”

程诺睁大了眼睛，原因是，她看见井然笑了一下，好像还是第一次看见井然笑，挺好看的程诺觉得，至少比冷着脸好看。

“你吃饭了吗，我带你去吃饭吧，那家包子挺好吃的。”程诺指了指道路那边的那家包子铺。

井然点了点头，跟着程诺过去了。

吃饭的时候井然问她：“你为什么不穿昨天的白色羽绒服了？”这是井然少有的主动问程诺问题。

“啊，白色不耐脏，我害怕穿脏了。”

程诺吃包子一口把包子里的汤渍出来，弄了一手，程诺那纸巾擦手的时候，没听清井然嘴里说的是什么，一阵慌乱过后程诺再转回头问，井然就说自己刚刚什么都没说。

真奇怪，程诺刚刚明明听见他说了一句话，总不是自己幻听吧。

那天早上的饭井然吃的很撑也很满足，可关于那天早上的事情，之后提起程诺很多都不记得了，不仅是那天早上，很多年后，关于以前的事情程诺大多都不记得了。

人们在极度伤悲的时候会选择删除自己的一部分记忆，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只要不想起自己痛苦的那一部分就是对自己最好的保护。

就像是程诺是一个对自己保护欲很强的人，她和安晚不同的是安晚只是在自己的世界里生活，但是程诺在自己的身体上套上了一层透明的却无比坚硬的外壳，看上去和其他人是没有什么不通，但事实是天差地别的。

那天上完了第三节课，还有最后一节课这个上午就要过去了，程诺正坐在座位上和郑先阳研究这这雪的组成结构，以及雪的形成，关于水蒸气是直接凝华还是先液化再冰冻的时候两人产生了争执。

程诺认为，不一定雪就是直接形成的，也有可能是先液化然后太冷了才变成的雪，知道郑先阳说：“要是液化再冰冻的话，那下来的不就是大冰雹了吗？”

程诺想了想他说的有点道理。

这时，班主任女老师一下子走进了教室，下课的教室里杂乱无章，班主任一进来教室里就一下子安静了，老师好像很匆忙，顾不上班级里每个“不法分子”在干什么了，直接奔着程诺的位置走过去。

看着自己是班主任的直接目标，程诺的心里肯定是有点忐忑的，毕竟她最近好像也没干什么坏事，不会人在班中坐，锅在天上来吧。

直到听到班主任说，安晚进了急救室，程诺忘记那天是怎么从桌位中跳出去的，她坐在靠窗的位置，郑先阳坐在外面，程诺好像是扶着他的肩膀和桌子从他身上飞出去然后落的地，往校门口跑的时候好像还撞到了好多人。

下雪不冷化雪冷，程诺那天出去的急，没有穿外套也没有戴什么防护措施，只身一件校服，里面是一件毛衣，站在校门口打着出租车。

下雪，没有几辆车经过，车也不好打，好不容易打到了车，路上也都是堵车，她一直麻烦着司机师傅快点开，可是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雪路道路都封上了，车子开不快的，就快到医院的时候程诺让司机在路边停下，前面太堵了，与其坐在扯上干着急，还不如跑着去。

给了司机钱，没等他找钱程诺就下了车，跌跌撞撞地跑去医院，脚底滑了好多次，也有好多次先写摔倒，那天本就刮风程诺逆着风跑，东风像刀子一样割在脸上，很疼。

到了医院的门口，程诺进了安晚的病房，没有看见安晚的人影，但是床单上那清晰可见并且一眼就扎在心里的血红色，程诺差点跌坐在地上。

她问护士安晚去了哪里，那时的她几乎疯狂，摇着护士的身体，程诺的眼睛里那时也都是红血丝，瘆人地很。

李子坤坐在抢救室的门口，看见程诺来了站起来，程诺跑过来他一下子挡住，让程诺冷静，可是程诺怎么能冷静，里面是她的小姨啊，是她这人生中最爱她也是她最爱的人啊！

“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间就抢救了呢？我刚刚…我刚刚看见床单上有好多血，怎么回事，你和我说是怎么回事啊！”

冷风刮乱程诺原本就松松散散的头发，跑的有些快皮筋也都挂丢了，长长的黑发滑落在程诺的背后，还有几缕因为眼泪粘在了程诺的脸上，程诺划在了地上，手刚刚在外面冻的有些红，现在进了屋子里，温差太大缓的有些疼。

来了一个护士，警告她们小点声，可是程诺什么都听不进去，红着眼睛看着李子坤，她现在想要一个回答。

是不是昨天，昨天她让安晚讲起过去的伤心事了，让她难过了她上火了，所以今天身体不舒服了，都怪她，小孩子好奇心那么重干什么，什么都想知道，知道了有一点好处都没有。

程诺已经开始自责了，紧紧地抓着李子坤的衣摆：“求求你告诉我她怎么了，她为什么进去了？”

李子坤没有说话，把一份检查报告放在了程诺的面前，程诺觉得现在看眼前的字都是模糊的，尤其是纸质报告那一排排的小字都有些重影，她逼着自己认真看清楚上面的字。

“安晚，女，30岁，胃癌晚期已确诊。”

当看到后面这一排字的时候，程诺的手有些抖，她觉得这几张纸好沉，沉的她有些拿不稳，一下子纸张散落满地都是。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上天怎么可以跟她开这么大的玩笑。

面对这么沉重的打击，都会觉得是上天不识趣地跟自己开玩笑，程诺觉得一定是昨晚做的梦没有醒过来，她狠狠地用自己没有解冻的手捶打自己的腿，痛啊，不是做梦啊！

程诺没有哭，十分冷静地看着李子坤，走廊的灯衬着她的脸有些白，嘴不知道是自己咬红了还是本身唇色就很红，现在的她就像涂了一层厚厚的粉在脸上一样，有些骇人。

一向活泼精神的女孩子，现在就像是阴间的魂，李子坤看到程诺这副样子，一下子想起了顾纯离开的那天，安晚也是这样，一模一样的神态。

“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她病了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程诺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顺，就像是在说一件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事情。

难怪，难怪安晚会拒绝李子坤的爱，难怪安晚说李子坤之后会遇到更好的人，原来，原来在这儿。

“你小姨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她只是想陪着你久一点而已，毕竟她也不想离开你。”

程诺闭上了眼睛，早就应该流下的眼泪，也是现在程诺才允许它们从眼睛里跑出来，她不喜欢哭，安晚说哭没有用，要做一个坚强的女孩子，遇事不能哭。

程诺听安晚的，长的这么大，自己哭的次数可以说是很少的。

可是她现在除了哭没有什么别的可以做的了，她不是医生，如果她是医生的话那她就可以站在手术台上救她，可是现在也已经晚了，用医生的话她现在错过了最好的治疗时期。

“那我外公外婆知道这件事情吗？”

“不知道，你外婆心脏不好，你小姨就没告诉她们。”

“那现在也瞒不住了啊，都到这个关头了。”程诺现在异常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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