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7.第477章 淮阳之约

徐州东近黄海西连中原，北倚鲁南山地南瞻江淮平原，是为南北要地，上可往北方中原，下可探江东。赵铭亮在这里布置了十五万精锐，架空安王，联合淮安原王家势力，组成了一个二十余万人的军队，于徐州建立了强大的防御战线。

        如果不拿下徐州，就无法继续向下拿下江东，此战对赵铭亮和何离来说，都是关键一战。

        汴京城破后不过三日，何离的前锋部队就逼近了徐州。

        魏琅率军偷袭徐州前沿萧县，拿下萧县之后于九里山遇赵家大部队，退后转袭淮北，三日之内连袭了十余座城邑，赵铭亮退守徐州，据险死守，同时关闭了运河泗水汴水通往汴京的通路。

        五月底，何离大军到达徐州城下。

        赵铭亮吸取了柴瑾仲教训，联合安王大肆封赏部将，开库拿钱粮出来分给士兵民众，徐州本擅武，一时之间，士气高涨，连民众都上了城头协助防守。

        凌家军连续几次攻城都被击退，战事胶着下来。

        六月，齐廷岩和叶十一绕道奇袭宿州，转战江淮平原，于六月底攻下泗州，赵铭亮急令石守信率军驰援宿迁，于泗水阻挡住了凌家军，双方成对峙状态。

        七月，洪泽湖边上的古桑已经是一片淡黄色，带着燥热的夏风一吹，连绵不绝的稻田便泛起了一层层的浪花，与田埂间的辣椒花一起，组成了一副绝美的图画。

        马车在稻田深处的宅院前停下，张问下车之前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和杨万里对视了一眼，在对方眼中都看到了一丝犹豫，还是掀开了车帘，下了马车。

        “先生！”苏策站在了门前，非常恭敬的一揖到底。

        张问将他上下打量一番不觉欣然微笑，犹豫又去掉了一些，苏策这人本是他那些学生里最为古板的，如今的他不光脱去那些青涩和固执，变得沉稳淡定，那眉目间的坚定和热情更是让他欣慰。

        看了眼庄子前站立着的那些虽然身着便装但是一看就是身经百战的兵士，杨万里微微皱了下眉，连苏策都要带着这么些士兵嘛？

        “杨先生，”苏策对杨万里深施一礼后，对院子门口伸手，一边引着两人进去，一边低声道：“主子和何将军都来了。”

        两人不觉都是一惊，然后面上神色顿时慎重起来，眉角都带上了喜色。

        本来以为商谈只是和苏策韩枔，没想到何离居然来了！这个才是真正能做决定的人吧？

        喜过之后，杨万里疑惑的问道：“主子？”

        “是，”苏策微微笑道：“我们凌家，只有一个主人，那就是主子。”

        张问停住了脚步，过了一会，方不确定般的问道：“凌清羽？”

        “是。”苏策依然微笑，看着两人的脸色转为惊愕，低声道：“两位先生，朱先生也好，韩先生也好，何将军也好，策也好，我们都是奉主子为主。”

        不是傀儡嘛？虽然苏策这么说，杨万里和张问心里还是有些不信，走向正堂的脚步却带上了些急促。

        十年前见到那女子就知道那女子不是简单人，作为一个见识渊博的商人她的确让人钦佩，但是作为一国之主……

        沿着走廊到正堂门口，都排列着浑身煞气的便衣亲卫，门口站立着几个年轻人，其中一个美貌无比形若天神，张问只是扫了一眼就被他那满身的煞气激了一身冷汗出来，脑中忽然想起了此人是谁，不觉又多望了一眼。

        “张先生，杨先生，好久不见。”门帘一掀，随着清脆的女声，一个女子走了出来。

        只一下，那满院的士兵都微退了一步，低了头，让杨万里心里又是一怔，再看向那女子的眼中便多了很多东西。

        “凌当家的？”张问抚须笑道。

        淮安出学子大儒，程嘉之死，最先震动的就是淮安，柴瑾仲柴静超两王相争之时，淮安谁都没帮，后来王家之人得了淮安兵权又说动姻亲张家，淮安才并入了王家势力，汴京被攻破后，王家之人便投靠了赵铭亮。

        淮安不光是书香之地，更是鱼米之乡，王家在淮安横征暴敛，这四年来收刮了无数财富，现在赵铭亮为了对付凌家军，对军队是各种优厚，钱如同水般的花出去，就只有从别的地方收敛上来，对淮安的大户更是横征得厉害，连杨家这种大儒之家都受不了，更别提下面的民怨。

        只是苏策的信来之时，两人还很是犹豫，凌家对世家豪族那是毫不留情，罗刹军的灭门之举更是让他们心寒，但是要是不理的话，只怕也会被赵铭亮榨干，当范家老爷子的信也送到的时候，两人才决定前来一见。

        “两位先生，”请了张问杨万里入座后，凌清羽也在主座上坐下，带了温和的笑容道：“我知道两位和淮安各大家族的顾虑，说实话，我也不能保证就能不动淮安世家分毫，只是像两位先生这样的人家，凌家不光不会动，还想请两位出山，就农事工事给予支持，造福黎民百姓。”

        看着那高大的男人和苏策一样都是站在了凌清羽身边，张问杨万里不由再次对视一眼，杨万里清咳一声，道：“为何不能保证所有世家安全？”

        凌清羽淡然一笑，道：“杨老和张老一定听说了很多，我凌家罗刹军灭了很多世家豪族，但是两位应该更清楚，那些都是些什么人家？鱼肉百姓，作恶多端，又对我凌家怀有咄咄恶意，这样的人家，我留着他们，”笑容一下灿烂起来，凌清羽端起茶碗给两人示意了一下，道：“那不是给自己找抽嘛？”

        见两人脸色不虞，凌清羽轻抿了口茶，道：“十年前和二老见面之时，清羽很是敬佩两位，如若那周朝朝廷上都是两位这样的人，也不会有清羽一个女人家什么事。”冷哼了一声，凌清羽道：“世家豪族也好，君王也好，如若不能让自己的百姓过上好日子，那么百姓为什么要让他们过好日子？”

        夏蝉在树上鸣叫，知了知了的，如同应和着屋子里面的舌枪唇剑，张杨二人希望得到最大的利益，凌清羽坚守底线，听得叶十一嘴角不觉微微上翘，看到夜魄疑问的眼神，飞了一个眼神给他，然后竖起拇指再对下一按。

        在汴京杀的人太多，虽然那些高级官员都挂在了柴瑾仲的名下，但是那么多世家勋贵就此烟飞烟灭，还是让其他地方的世家同声共气起来，徐州的抵抗出乎意料的强烈，魏琅和谷城的部队都损失惨重，何离将投降的那两营禁卫送给了赵吟风，将新招来还未完全训练好的军队都调了过来，准备将那些新兵都压上去的时候，张杨二人给了回复，愿意商谈。

        不顾别人劝阻，凌清羽执意要来，何离便也跟着一起过来，让叶十一很是紧张，现在听得里面谈话内容，才明白凌清羽为何一定要来。张问和杨万里算是学子里面难得的庶务派大儒，但是也是属于世家，他们所要求的利益还是希望能保住更多的世家，保住这些世家大族的传承和优势，如果只是苏策来谈，要不他们不会相信那些承诺，要不就是苏策答应了他们的条件，凌清羽为了守信怎么都得吞下去。

        只是，如若他们挑事或者失约，那么也别怪我叶十一心狠手辣了。

        看了眼叶十一眼中的嗜血，夜魄默默转过眼，心里想的却是今日便是七月十四。

        张问杨万里代表淮安学派与凌清羽达成协议一事，在后世的正史里面都没有记载，只是在两人学生整理的生平里面有所透露，对于此事，后世众说纷纭，唯有一点是共同的，此协议拯救了淮安学术界，也为以后的学术繁荣百花齐放打了一个良好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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