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8.第408章 秋狩2

“你…”他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让凌清羽实在无法再生气，叹了口气，道：“我不是跟你开玩笑，不管什么事情，性命最重要，燕七，我要的是活的你。”

        燕七没再说话，只是细细密密的吻着她的脖颈。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那样脆弱的心脉如果一直能静心休养还好，可是在现在这一时一刻都无法松懈的情况下，到底能支撑多久，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只能这样放纵自己，让这个完全不一样的自己在她心里刻下痕迹，多一点也好。

        “主子，高夫人来访。”帐篷外白薇的声音柔柔响起，燕七立刻坐直了身子，拿帕子将凌清羽身上的痕迹擦掉，然后将她衣服拉拢抚平，道：“请她到旁边的帐篷等候。”

        等凌清羽起身和白薇去往主帐，燕七才将自己的衣服拉拢起来，想着刚才她那生气的生动模样又不觉笑了起来，手抚摸在身上那前日欢愉所残留的痕迹上，燕七低声自语道：“我没骗你，燕七宁愿死也不会让别人碰我。”

        大家伙都在外面宿营，互相送自家得意的食物也是一种拉近关系的表现，高夫人送来的是自家做的小点心。

        上次凌清羽送给她女儿的荷包里面是一支精工细作白银钗子和一串用蜜蜡雕成的小花朵的手链，别说那价值肯定不菲，就那手工都非常少见，而且非常符合十岁女孩子的身份和喜好，女儿看到就喜欢得直接戴手上，现在都没脱下来，而那次回去没多久后，凌家的掌柜就和高夫人的人接洽上了，店铺很快就开了起来，如此用心，自然让高夫人更加欢喜。

        跟着高夫人来的，还有个二十岁左右的美妇人，听得高夫人介绍，凌清羽才想起来，这人不就是在五台山救的那个？可是怎么一脸不愿意和瞧不起人的模样？

        “说起来，小公子一岁多了吧？身子可好？”凌清羽笑容可掬的看着美妇人问道。

        徐秀珠一怔，然后道：“好的。”说了两字便不再出声，只是看着手中的茶碗。当初这人是送了老参，但是按照嬷嬷所说，还是她自己有福气才度过难关，那人参也就是给点力气而已，而且她也马上叫了丫鬟送了钱过去，可是，就为这事，夫君居然说了她好几次，她是非常不明白，她怎么就小家子气了，怎么就得罪人了？今天居然还要她跟着嫂嫂过来，不过就是一****，难道还要她低声下气不成？

        看着徐秀珠的表情，高夫人很是无语，这个弟媳妇，按道理也是书香门第出来的，读书读傻了吧？就因为她当初做的蠢事，高冰阳派人去跟杨昭送礼谢谢他夫人相救之恩之时，直接被人将礼物退回来了，杨昭当时跟去的人说，他家夫人心善只要是能救人从来不会计较什么钱财，既然你家夫人无心，也就不用再提此事。为这事，连带着高冰阳都被公公一顿臭骂，没想到这个弟媳妇居然还是没想通，现在婆婆好心给她个机会也是想缓和下他们夫妻的关系，居然还摆这个脸。

        徐秀珠这么个态度，凌清羽也不再理她，只和高夫人说一些趣事，然后让人将新烤出来的肉蔬装了一大盆子给高夫人，笑道：“我家别的不行，但是这个一定是全大周最好吃的，您带回去尝尝，不过这个味道未必得四夫人喜欢，就不用尝了。”

        高夫人先是一愣，转而笑了起来，自从那徐秀珠说了那两字，丫鬟连水都不给她添了，这个杨夫人啊，还真是，你对她好，她必然还你十倍的好，你对她不好，那她必然也还你十倍。

        送高夫人出去的时候，凌清羽拉了高夫人在后面两步，轻声提点了下她铺子的事情，然后看下了四周，低声道：“我总觉得现在那当十钱不太稳妥，已经让下面人尽量少收。”

        高夫人心里顿时一凛，然后慎重的点点头，对凌清羽一笑，告辞而去。

        高夫人主掌内务，接触钱财事情自然不少，也听得下面管事说过，现在当十钱不大好用，但是凌清羽特意的说这句话，那必然是提醒她当十钱有风险，至于风险从哪里来，高夫人不会去问也不会去怀疑，凌家下面那么多店铺，见到的事情肯定更多，自家管事都觉得当十钱不好用，那凌家自然早感觉到。

        此次秋狩，范家和梅家虽然也有人来，但是程语琴正好查出有身孕，而梅东华留守汴京，梅若雪的夫君官职太低不够资格，三人都没来，杨氏不被婆婆所喜，再说也喜欢自己留在汴京的日子，便也没来。凌清羽本想着应该没人关注到她，没想到高夫人居然来了，这份情谊她自然心领，告诉她当十钱的事情也等于是她的心意，按照她的估计，政事堂差不多也应该要出对策了。

        “我家主子喜欢你这里的烤肉，能否分我们一些。”毫不客气的语调粗声粗气的声音在一边响起，让凌清羽准备迈向帐篷的脚停了下来，转头望去。

        一个穿着辽国衣服的粗壮汉子正站在篝火前，更远处是一些骑着高头大马的侍卫围护着几个贵妇。

        看着那汉子经过这么多年依然熟悉的面容，凌清羽便知道那几个贵妇的身份了，缓缓走过篝火，道：“我家的东西不会给辽人。”

        听得她的声音，汉子的身子一僵，抬头便望了过来，见那正缓缓走过的女子一袭黑衣，长发只挽在脑后，耳边是一串白色的小绒花，眼帘低垂，面上再无一丝往日那阳光一样的笑容，顾兆心里不知什么滋味，只是出声唤了一句：“当家的。”

        凌清羽停住了脚步，看向他的眼光冰冷无情，冷笑道：“不敢当顾大人这声称呼。”

        顾兆嘴唇动了下，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想说，杨昭之事并非萧燧之意，但是这话连他自己都不信，又怎么说得出口。

        “兆~怎么还没好？”清脆的声音传来，一个贵妇拍马往这边而来，旁边的人便都跟了过来。

        “当家的！”顾兆有些着急的唤道，不想让那几个人当面和凌清羽对上。

        看着那群人一边笑着一边靠过来，可以清楚的看到那里面除了辽人还有大周装束的人，凌清羽冷笑一声，走上前几步，在那些人快要靠近之时，将篝火上的肉全部扫落在了火里，然后用不大却是能让人听见的声音道：“我杨家的东西，就是喂狗，也不会给辽人吃。”

        那群人顿时停住了马步，当前那明艳动人的辽国贵妇直接怒红了脸，手中马鞭一扬，便直接抽了下来，口中更是怒道：“你个贱人说什么！”

        影十三还未动，顾兆已经抢前一步，将那马鞭拿住，道：“王妃，这些我们自家也能弄，回去让萧然弄给您。”

        起先这群人往这边走的时候，周围一些人便偷偷注意着这边，这时候更是聚集了一些围观之人。

        陪同王妃的是王贵妃所出的华清公主和丽妃所出华盈公主，华清公主是被授意要好生和王妃相处的，立时喝道：“你是什么人？王妃看上你家的东西是你天大的福分，居然这么不知好歹！”

        轻轻按了下影十三的手，背后手对着帐篷方向挥挥，凌清羽上前几步，先是看了下几个贵妇，然后扫视了一边跟随着的护卫，再看了眼周围越聚越多的官员，用清亮的声音冷笑了三声，道：“我不知道你说的是怎样的不知好歹，我只知道辽人就在几个月前杀了我大周十几万人，我夫君与他们奋战而亡，如此，你居然还要我对辽人卑躬屈膝嘛？”

        辽人的脸色变了，大周护卫的脸色也变了，连华盈公主都往后退了两步，华清公主道：“你胡说什么啊，什么奋战而亡？”

        凌清羽不由冷笑出声，问道：“你是何人？”

        “本宫乃是华清公主！”华清公主昂着头说完后就觉察不对，然后怒道：“你是何人！居然敢这么对本宫！”

        “杨夫人，我们此次来，是为了两国和平，难道你愿意见到两国之间继续战火不绝生灵涂炭牺牲更多将士嘛？”辽国贵妇含笑柔声说道。

        凌清羽不觉盯着她多看了几眼，然后笑道：“如果真是为了和平自然是好，请转告萧燧，燕云外九州自古就是我汉族聚居之地，如若真有心与大周交好，那便将外九州交回来。若是另有野心，我大周有的是血性男儿，便是我一介女子，也是可以上阵搏一把的，纵使血染黄沙，又何妨！”

        她声音清亮，却带着铁血杀戮之气，夜风卷着火星从她身边吹过，那一瞬间，她身后仿佛站着那曾经让辽人畏惧如虎的修罗之影，手握锃亮长枪，在黄沙漫漫旌旗飘扬中静然伫立。

        华清还未弄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就见身后大周护卫全部下了马，单膝跪地向那女人施礼，带了慌乱看向了华盈公主。

        “王妃，夜间风大，我们还是先回去吧。”顾兆上前抓住了贵妇的缰绳给辽人使了个眼色，带着马便走。

        “文贺，咱们连个女子都不如了嘛？”放松了握住剑柄的手，赵吟风长叹一声，道。

        高文贺也松开了拿剑的手，忽然笑了一声，道：“你看那些文官。”

        杨府虽然贵为一品国公府，但是安排的位置却是在那些位置比较低的官员之间，周围围观的也都是一些文官，此时那些官员的脸色真是开了染色坊一般，有羞愧的，有激动的，有叹息的，也有鄙视的。

        辽国议和的建议过来，朝廷上基本上一边倒的赞同，不打仗多好，又省钱，又安全，还不用怕武将升官，还未开始议和，那些条款就已经优惠到丧权辱国的地步。

        满朝男人，居然比不过一个妇人。

        程嘉远远的看着那个身影，心里满是自豪，却没有再向前，而是站在那些议论纷纷的官员中间，听他们各自议论，然后叹息一声道：“我等男儿，居然连个妇人的气魄都没有嘛？”

        辽人走的很快，华清公主愣了片刻也跟了上去，华盈公主却是下了马，向凌清羽施了一礼，然后上马，带着侍卫追了上去。

        等人走远，凌清羽有些可惜的看向那已经在火中烧成焦炭的烤肉，叹道：“真是的，可惜了这些肉，也是钱买来的啊！”

        已经靠近的赵吟风和高文贺两人不觉停住了脚步，看着赵吟风脸色发黑的回头往林子里走去，高文贺一边跟上一边忍不住笑出声道：“说实话，娶这么一个妻子，杨昭胆子也真够大的。”这天不怕地不怕只算计钱的性格，得要多大的靠山才护得住她啊。

        “不过，这样的女人才带劲啊，杨昭真是好命！”高文贺摸着下巴继续道。

        这样的女人，赵吟风心里苦笑一声，当初自己怎么就想着娶她做妾呢？

        望着还皱着眉头看着火堆里的肉的凌清羽，影十三眼睛里全是笑的对她道：“我去打点野味回来。”

        摇摇头，凌清羽道：“算了，这里人多事杂，再说，就算打回来了，又来个嘴馋的，不还是便宜了别人，我记得还带了些红薯玉米，烤那些吃吧。”

        几个亲卫去打水砍柴，王佐和剩下几人一直在帐篷边，此时见人影都走得不见了，方松了口气，刚才若不是凌清羽的手势，他们差点就冲上去了。

        “夫人，当家的，真是！”旁边绿衣丫鬟两眼都是星星极为崇拜的望着凌清羽低声叹道，让王佐看了她一眼，然后含了笑回头，我们将军那么喜欢的女人自然是极好的，要不，怎么将军就算做了鬼也要守护在她身边？

        这一段小插曲很快的在营地里传开，微微起了一丝涟漪。

        萧燧听了顾兆所说后，沉默许久，方道：“她恨我们。”

        “其实这次的事情并非您之过，大王，还是跟当家的说清楚吧。”顾兆跪前一步道。

        萧燧苦笑摇头，道：“你以为她不知道嘛？陈锐说了，那时候她和杨昭在一起，她那么聪明的人，难道看不出里面的玄机嘛？但是杨昭死于张二虎之手，这却是她亲眼所见。”失策了啊，如果知道是这样，当时就不该去杀杨昭，以凌清羽的脾气，知道被赵家算计了，定然是会报复回去的，只要杨昭不死，那么她恨的就是赵家和大周的那帮昏君庸臣，到时候再拉拢他们过来，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

        “那现在？”顾兆带了焦虑的问道。凌清羽当时掷地有声的回答极为血性，如果他是大周人必然要为之触动，一个妇人都有此气魄，他们堂堂男人难道还能退缩不成？

        萧燧嗤笑一声，道：“如果周朝的那些官员能有她一分血性，就不会是这个样子，你放心，最后的结果还是跟我们提出的一样，说不定条件会更优惠。”

        “顾兆啊，我后悔了…”听得萧燧喟叹一声，顾兆抬头，却见他闭上眼睛，带了疲倦的靠在了软靠上，心里也轻叹一声，起身将毯子给他盖上，躬身退了出去。

        后悔了啊，当初如果带了她一起回来，强硬的娶了她让她爱上他，那么现在只怕就不会这么艰难了。

        现在的王妃出生于辽国豪族，但是毕竟是贵族出生的女子，那里会有当家的那种气魄和见识，何况，当家的那就是个聚宝盆啊。

        而且，在那岛上在那风神号上，大王一定也是动过真心的。可惜啊，现在只怕是敌人了。

        第二日凌晨，车队便开始陆续出发，凌清羽依然睡在了马车里，两耳不闻窗外事，到得晚间，总算到了围场，杨府这次换了个比较好的位置，虽然没有屋子分配，给予的宿营地倒是靠近林子和溪水，地方也宽大很多，而且离了辽国的地盘有一个营地那么远。

        秋狩的时间是五天，宿营地离真正的狩猎场还是有些距离，这里还算是浅林平地，再过去的狩猎场却是深山密林，据影九和夜魄探回来的消息，那边已经被禁卫军给圈了大片禁止进入的地带，那片地带还算是在山下，但是也是地形复杂野兽众多，好在女眷就是跟来郊游的，而且凌清羽的身份也应该不会让她进入狩猎场。

        昨天晚上凌清羽还是吃到了烤野味，据说是个禁卫军校尉送来的，让凌清羽还小小的自得了一把，今日帐篷一搭好，影九就进了林子，不多时就拎了几只山鸡回来。

        凌清羽很是诧异，虽然说他们的营地就在林子边上，但是山鸡这种不是应该听到人声就跑了的嘛？怎么这么蠢还会被捉住？

        等到山鸡被扒了毛上了烤架和汤锅里，就听得林子里有人大骂道：“你这个死奴才，要你放在这里的鸡呢！”

        绿依小丫头偷偷跑到林子里去偷听了回来告诉凌清羽道，不知道哪家的纨绔想要讨好小娘子，要仆人抓了鸡放置在林中，等着他在美人面前显现身手，结果林子里面一只鸡都没，让他大丢面子。

        凌清羽这顿晚饭吃的更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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