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众神居住的地方

　　“……？”

　　夜明停下脚步。他站在连接第2层与第1层的楼梯中间，扭转脖子往下看。

　　“怎么了吗，夜明大人？”

　　“刚才，地下城是不是晃了一下？”任由紧跟在身后的莉莉抬头望着自己，夜明盯着第2层的地板，眼中出现了点点金光，看到下面的艾丝·华伦斯坦拎着一把银剑，静静步向以惊人的咆哮做出威吓的魔物「乌代俄斯」，瞬间明白了一切。

　　“真是个麻烦……”夜明嘴角抽搐的想到。

　　“您说摇晃吗？莉莉什么都没感觉到啊？”

　　“是嘛～”夜明无所谓的点了点头。

　　“今天拖得有点久呢。”

　　“是。其实不是有点，是相当久。已经快过晚上十二点了。”

　　“咦，真的吗？”

　　“是呀！！”莉莉拿着金色的怀表回答。

　　短针与长针就快要在数字的十二上完美重叠。

　　“完全没注意到……”

　　“因为最后我们被魔物包围了嘛”

　　因为为了锻炼肉体，所以暂时放弃了魔法的使用，转为匕首，所以解决高级一点的包围圈花的时间有点多。

　　也没多余的精神确认时间吧，莉莉一边晃动背上大量累积的行李一边说道。收纳了许多掉落道具的大型背包好像快涨破了。

　　两人缔结契约以来，过了几个日子。

　　夜明在莉莉的帮助下，过着一帆风顺的每一天。毕竟多了个养眼的小萝莉自己的工作效率也多了不少，也因为【乐观豁达】的能力效果，所以多一个支援者帮忙也算是咸鱼的一种，自己的能力值也会有所增加。

　　也许可以说他做为冒险者总算踏上轨道，逐渐安定了。

　　狩猎魔物的效率显著上升，每天的收入与单独探索时不可同日而语，已经做好了朝向自己的目标全力奔驰的准备。

　　一名支援者的加入居然能改变这么多，夜明也是实在没有想到，看原著的时候也仅仅认为支援者就是个没啥地位的吉祥物一样的角色，帮忙捡捡魔石啦，收收道具啦之类的，不过做为一名菜鸟冒险者，却连日写下教人难以置信的魔物击破纪录的夜明，也让莉莉不禁咋舌。

　　“那么，莉莉，今天的报酬也是收入的一半，可以吗？”

　　“……莉莉认为，夜明大人最好多知道一些所谓的常识与物欲。虽然莉莉站在拿人薪水的立场上，实在不应该说这些，可是……您人实在太好了。”

　　“可是，莉莉现在不是需要钱吗？”

　　“是这样没错……。可是，看到夜明大人这样，真叫莉莉为您操心，或者该说就像熟人寄放了一只兔子在自己这边，把自己搞得神经紧绷，一不小心就照顾过头……呜——，总觉得莉莉都被您影响了啦——”

　　最近被她唠叨的次数变多了呢。

　　才在不久之前，她还单方面地在两人之间拉出一条主仆的界线，如今那种生疏的态度已逐渐减缓。

　　也许两人的关系越来越好了，夜明感觉到自己与莉莉之间的鸿沟正在一点一点填平。

　　一边驱散来袭的哥布林，贝尔与莉莉在第1层当中前进，离开地下城。

　　夜明先去淋浴间冲过澡，跑一趟巴别塔的换钱所，然后走出大门来到外面。

　　“已经好晚了啊……”

　　围绕着巴别塔的中央广场上夜幕低垂。镶嵌魔石制成的街灯亮着点点磷光，四周充斥着夜晚独有的静谧。

　　相对地，即使在这样的时段，远方的酒馆仍然方兴未艾地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环视着中央广场的视线绕了一圈，最后来到自己的背后。贯穿黑夜的巨塔。悠然屹立的白墙摩天楼，俯视着夜明与莉莉。

　　虽然在这夜深时分无法以肉眼看清每个角落，不过夜明知道这座巨大高塔的每个细微部分，都是经过精雕细琢的。

　　从功能性极强的内部，实在无法联想到这有如艺术作品的外观之美。看到真正有如天神极尽奢华而建成的巴别塔的威仪，夜明视线固定在塔顶位置，敬佩地叹了口气。

　　“巴别塔为什么会盖得这么高呢？就算说要当成店面出租，买东西得爬上五十层楼感觉也挺累人的………”

　　“夜明大人，公会出租的店面只到二十楼喔？”

　　“这样啊(●—●)”看到夜明眼睛圆睁，莉莉那小小的嘴唇露出了苦笑。

　　觉得有点不好意思的夜明略带好奇地问道：“既然没有商店，那二十楼以上都是些什么？”

　　“是众神居住的空间，夜明大人。”

　　“……有神住在那里？”

　　“是的。只有在欧拉丽当中首屈一指的【眷族】主神们才能入住，祂们就住在那里，一直到巴别塔的最高层。”

　　可称为迷宫都市之象征的巨塔，由地位崇高且穷奢极侈的一部分诸神居住，从某方面来说也很自然。

　　各间套房设备一应俱全，内部绚烂豪华至极，尤其是最大卖点的了望景观，能够从其他建物远远不及的位置将广大都市一览无遗，再也没有比这更美的景色了。

　　这些套房是在公会的管理下出租的，因此必须支付极为昂贵的房租等等，不过只要不去想费用问题，在此保证能获得全欧拉丽最高级的居住品质。换句话说，这里是只有富豪级的神才有资格居住的高级物件。

　　“哦……。原来有的神不住在眷族的总部，还特地跑去住别的地方啊。”

　　“您可以把它想成众神的领域，有的神仙喜欢与我们交流，但也有一些神仙就像自古以来给人的印象，还是比较孤高的。”

　　“原来如此……”夜明点点头。

　　“巴别塔本来好像不是这么巨大的塔喔。莉莉听说当它刚开始发挥『盖子』的功能，压抑那些自迷宫中涌出的魔物时，与周围的建筑物并没有差多少。”

　　“那怎么会变得像现在这么大？”

　　“当第一批神仙们最初降临此地时，塔倒塌了。……就是像流星般降落的众神，打中了塔的顶端。”

　　“……”

　　八成是故意打坏的吧，夜明想。

　　就在城里的人们对于好不容易盖成的塔喜极而泣时，众神来个体无完肤的突击粉碎……夜明仿佛可以想像众神看着张口结舌僵在原地的旧欧拉丽居民，一边笑个不停一边道歉的样子，不禁发出干笑。

　　“从此以后这座塔就被称为【崩落之塔】……【神塔（巴别塔）】。众神会住在这座塔里，也是有这样的背景呢。”莉莉告诉夜明，破坏了塔的众神为了表示歉意，而出手协助塔的重建……正确来说是对地下城的抑止力做出了巨大贡献。

　　方法没有别的，就是「神的恩惠」。当时的欧拉丽居民对赐与力量的祂们表示敬意，就将这座塔献给诸神，做为祂们的住处。

　　据说直到现身于下界各地的诸神让【眷族】体系扩及全世界之前，双方一直维持这种敬意的上下关系，巴别塔则为了显示神的威严而越盖越高。

　　结果，巴别塔达到了目前的高度，继续保有做为天神宫殿的一面。

　　“我大致上了解了，可是……。嗯——，每次听到这些神仙们的故事都让我很好奇，『天界』这个地方有那么闲吗？闲到让神想降临下界？”夜明问了这个纠缠了他自己很久的问题。

　　“也许是不想工作才溜出来的喔？”

　　夜明本来抬头看着巴别塔，不常听到的说法让他转向莉莉。

　　“据说在天界有一些义务，是神仙们必须完成的。最大的一个例子，就是在下界永眠的我们——孩子们的处理。”

　　“你的意思是……”

　　“是的。就是去世的人死后的发展。”

　　听到这种内容，本来应该是缺乏真实感的话题，但所有人无可避免的破灭命运让他听得专心。

　　莉莉所言归纳起来，就是说诸神负责管理下界之人的死后命运。如果一定要以言语来形容，大概可以说是「灵魂」的清算吧。

　　每个神对死后的处理有着千差万别，有的允许死者在天界生活，有的给予死者超乎想像的折磨，有的要求死者一再进行永无终日而毫无意义的重度劳动……例子不胜枚举。

　　从下界的哲理得到解脱的孩子们将受到管理，全凭诸神裁量。其中过程与生前的所作所为或是善恶概念一概无关。

　　神喜欢你，或是不喜欢你。

　　是吉是凶取决于当时天神的心情。

　　随随便便，也没有规则性，这里有的，只是根据独断与偏见而做出的「神的审判」。

　　“不过听说，最终几乎所有人都能得以转生就是了……总之，因为这些原因，天界为了弥补急速减少的神仙数量，据说选择留下的神仙们直到现在还在不眠不休地工作。好像是杀气腾腾的喔？下次的下界之旅，似乎也会在腥风血雨的严格『讨论』下决定顺序呢。”

　　我可不想去那种地方，不，是不想死……夜明不禁有些认真地这样想。

　　现在要是斗胆面见了天界的诸神尊容，总觉得好像会不由分说地得到俗称的地狱敞开大门欢迎。为了泄愤。

　　或许是看穿了夜明的这种想法，莉莉看着他的脸，晃着肩膀嘻嘻笑个不停。

　　夜明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不知怎地就觉得好笑。

　　“……不过，莉莉曾经向往过死亡喔。”

　　或许因为如此。这句话对贝尔来说成了出其不意的一击。

　　“嗯？”虽然看过原著知道原因，但是还是有些惊讶

　　“莉莉想，只要能回到神仙们面前一次……得到重生的莉莉，也许会比现在的莉莉好一点……”

　　仰望着巴别塔，不，是更高的辽阔夜空，莉莉如此低声说道。连衣帽歪到一边，栗色浏海散开，露出一对望向远方的大眼睛。就像渴想着那染成漆黑的天上世界。

　　“是吗，不过我倒是觉得现在的莉莉很棒呢”

　　“不经意”的，夜明说出了这句话，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种场景下有些暧昧。

　　若不出声呼唤，莉莉仿佛就要飘然远去了。

　　莉莉缓缓阖上眼睑，视线不再朝向天空，被浏海遮住眼睛的脸转向夜明。

　　“……对不起，莉莉是乱说的。”

　　“嗯……”

　　“那是以前的事了。请您别当真。别看莉莉这样，莉莉已经变得很坚强了。现在不会再有那种想法了。”

　　贝她说的一定是真的吧。从少女精神抖擞地挺着胸脯的模样，感觉不到丝毫悲怆。她一定已经振作起来了吧。

　　“好了，夜明大人，时间很晚了，赶快回去吧。莉莉今天也得回【眷族】的总部一趟。”

　　开朗地轻轻一笑，莉莉转身背对巴别塔。她以小小的步伐，慢慢向前走。

　　夜明看了看她的肩膀。要背着沉重的行李，那肩膀实在太瘦弱了。

　　望着莉莉背着不合体型的大背包的背影，夜明自然知道之后发生的事情，不是不想管，这是必须让她自己经历的事情，要不然永远都无法成长，只能默默的跟在后面，打算回到自己的眷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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