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梦醒

天香自梦中挣脱，身上起了一层薄汗。她缓缓睁眼，从四十岁的长公主变成了年仅十七岁的天香公主，此时父皇菊妃，还有素贞，俱在。

        梦中泪浸湿了身下的枕席，她捂住眼，心跳得很厉害。如果这不是另一个易碎的梦，那么此时正是她与她大婚的日子，她应是在外屋的桌子上睡着了的。

        天香回想起上一回这样的时候，她们正打得酣畅淋漓，明明自己不是她的对手，却硬生生僵持了大半天，如今想来，她是让她的。天香忍不住低低笑起来，当时还道是寻常呢。

        一道阴影悄然掩住摇曳的烛火，她躺在床上，察觉有人站到了面前，却还是没有勇气挪开手。若不是她呢？天香实在想不到除了那人还有谁可以陪她共度余生。

        “公主醒了？”

        那人清朗的声音响起，熟极了的。她的心猛地一颤，手仍旧按住双眼，不肯让那人瞧见自己的泪：

        “姓冯的，你不好好睡觉，跑来我床前干什么？”

        那人轻笑：

        “公主冤枉我了，自大婚那日起，公主已睡了三日有余，皇上担心你，又因朝事繁忙，不能常来，绍民无法，只好替皇上日夜守着公主了。”

        天香沉默片刻，扭过身子背对着她，努力作出赌气的模样：

        “谁要你守着了？我还没承认你是我的驸马呢！”

        “是绍民唐突了，只是听半夜笑声，便忍不住来瞧瞧公主情况如何，明早也好禀告皇上，请他不必担心。”

        天香无言可对，且让她对冯素贞摆张臭脸，又实在不忍心，便放缓了语气问道：

        “我真的睡了那么久？”

        “公主若不信，可问一问桃儿和杏儿。”

        她回道。天香点点头，只想同她多说说话，可一时想不起来什么，只能暗暗着急。素贞站了片刻，又道：

        “公主昏睡之久，不宜荤腥，委屈你用些清粥垫垫肚子，好么？”

        说罢，人早已退到一旁。天香微微眯着眼，转过身子，昏暗的烛光里，那一袭白衣隐在黑暗中，并不失半分清高。天香慢慢坐起身，看见她手臂上搭着朝服，吃了一惊：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已是四更天了，吏部尚有些事未筹备完全，我需早些去才好。”

        天香张了张嘴，忽然怒道：

        “呆子！你还在婚假中就去理事，让朝中人怎么看我？”

        冯素贞愣了愣，作了个揖：

        “是绍民考虑不周了。”

        天香没有再说什么，她知道冯素贞是要躲她才“考虑不周”的，就连梦里她读书百遍的“好习惯”也是因此而来，所以她还是不能逼得太紧，她须徐徐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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