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执意

天香坚决要去，她清楚，若是按照梦中情形发展，一切真相都会在今晚水落石出，危险也会如影随形。驸马之前为此伤了手臂，这一次，又增许多变故，她怎么舍得让她犯险呢？

        冯绍民的目光微深，公主到底是十七岁的女孩子，害怕也是情理之中，可为什么执意如此？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她实在不大明白。

        素贞回神，略惊，公主和她终会形同陌路，没有必要了解天香是什么人，这种莫名其妙的关心最好不要再出现了。

        冯绍民闭了闭眼，笑：

        “好，遇到危险不要逞强。”

        “嗯。”

        主意打定，天香和冯绍民换好夜行衣，趁着府里侍卫换班之际从后院翻了出去。

        情形和梦中大不相同，天香吃不准里面的具体情况，和驸马在外察看了半晌，居然连一个人都看不到。她们交换了一下眼神，看到了对方眼里的肯定，当下翻了进去。

        依着对真皇宫的熟悉，二人一路潜行，察看了正殿，并没有什么线索。天香想起寝殿，连忙拉着驸马的袖子：

        “姓冯的，会不会在寝殿里？我们去看看吧。”

        “好。”

        她们穿过丛丛花枝，借着正好的月光，好不容易到了寝殿。整座皇宫几乎隐入黑暗之中，唯有这处，灯火大盛。

        天香伸出甘蔗挡在驸马面前：

        “驸马老兄，看见前面的灯笼了吗？”

        冯绍民蹙眉：

        “今日并非吉日，挂些红灯笼有些可疑。”

        “聪明。那是一种阵法，要是触发机关肯定对我们不利。”

        “依公主之见，我们应该如何？”

        “我之前学过一点阵法，不如我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它跟我们姓一姓。”

        “好，一切听公主的。”

        驸马一笑。

        天香附耳，告诉了驸马自己的想法。之后分头行动，天香潜行至寝殿的矮窗下。里面隐隐传来说话声：

        “娘娘，奴才来伺候您洗脚。”

        这是什么奇怪的癖好？天香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耳朵却是十分仔细地竖了起来。

        驸马很快办完事情，悄悄摸了过来。二人相视，依次从窗户翻了进去。

        冯绍民和天香隐在屏风后，借光望向床前的人影，竟是再想不到的人，原本应在皇宫休息的皇上和菊妃！只不过这“皇上”满脸谄媚地端着水盆跪在地上，而“菊妃”神情倨傲地睨着“皇帝”，似乎等待着“皇帝”来侍候，明显是假的。

        “父皇啊父皇，没想到这里还有你的同人，还是这种角色。”

        天香淡定地转着甘蔗，想。他们现在寡不敌众，贸然出手可能会招致大祸，可若是这么走了，又好像不太划算。

        未等她算明白，驸马已飞身出去，立在那假人面前，微微一笑：

        “这似乎是一种报复，一个男人心爱的女人被另一个男人霸占了，不过这种报复的方式，是属于弱者的。原来这便是东方侯的全部秘密。”

        “弱者也是可以变成强者的，本侯爷已等候驸马多时，只是没想到，驸马来得出其不意。”

        驸马踱步，停在虎牢前，弯下身子看着牌子上的“伴君如伴虎”，不慌不忙道：

        “侯爷等候多时，如今我来了，为什么不出来一叙呢？”

        “你已知晓我的所有秘密，知道了一个完整的我，我这血肉之躯在驸马面前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伴君如伴虎，你是为君之臣，在我眼里便是为虎作伥，所以怪不得我不给你活路了。”

        “侯爷，我看这‘伴君如伴虎’不如改为‘伴虎不如伴君’，你以牢笼困虎，说明这虎你近不得身，而君为侯爷兄长，尚且有兄弟情谊，金银高官，你也应有尽有。”

        “驸马不亏为新科状元公，果然口齿伶俐。”

        东方侯带着王公公从长帏后转出来，看着冯绍民笑道。

        冯绍民看了一眼王公公，目光微微一顿：

        “皇上，菊妃和王公公都是假的。”

        “吃惊吗？除了我，皇帝，菊妃和王公公，都是假的，这叫以假乱真。我告诉你，迟早有一天我会凌驾于皇帝之上的。年轻人，你吃过几斤咸盐？见过多少世面？就敢如此轻视对手？你以为一朝金榜题名，就春风得意，我告诉你吧，玩权力和阴谋的游戏，你们还差得远。我要是你们啊，就该在妙州好好地呆上几天，装聋作哑地交了皇差，老老实实地在公主面前做个好驸马。”

        说着，东方侯收起笑容看了一眼王公公：

        “你出去看看。”

        接着又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菊妃”。那“菊妃”头一点，倏然袖展，一连串的菊花式暗器飞向驸马。驸马翻身躲过，趁着空隙从袖子抽出公主送的软剑，有了剑，对付这菊妃倒不难。

        “让她住手。”

        一柄匕首悄然横在东方侯颈上，泛着冷光。东方侯一惊：

        “天香？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迟疑片刻，那匕首又近了几分，他只好不甘地示意“菊妃”停手。驸马收了剑，几步并作一步到了公主身边，蹙眉道：

        “公主，你怎么出来了？万一有潜在的危险……”

        “当然是助我这个老老实实的好驸马一力，这又干你冯绍民什么事？”

        天香道，笑容逐渐多了些俏皮。她一边咬着甘蔗一边收起匕首：

        “怎么说你也是我的叔父，刚才多有得罪了。请你和我们到知州府走一趟吧。”

        不料事败如山倒，东方侯长叹：

        “我东方侯落在你们这些后生手里，只能任凭发落，可若是想从我这里知道些别的东西，无可奉告。”

        “东方侯，你怎么和东方胜一样不长脑子？你以为你这么做的目的我们不知道吗？你只是其中的诱饵而已，当然了，不仅是他们的，也会是我们的。”

        天香笑道，似乎觉得很有趣。说着，又转过头小声道：

        “怎么样？驸马，我刚刚说的和你的意思差不多吧？”

        冯绍民颔首，她并不知道其中的许多内情，出此计也只是借公主之口用激将法激一下东方侯而已，看她说的信誓旦旦，便是此时的冯绍民，也不禁怀疑公主确实知道此事的内情。

        “公主说的是。”

        冯绍民颔首道。天香笑着看向东方侯，眼里笑意顿时消散：

        “对了，东方侯，你在外面是不是还有个私生子？他可是差点被丢在泣桐乡回不来了，你这么急着赴死难道不想想怎么安顿他？他没了娘，再没了爹，多可怜啊！而且他今年不过六岁啊！也就和我的皇弟弟一样大。”

        “胡说八道，本侯爷只有胜儿一子，哪里来的私生子？”

        “哦？真的只有一子吗？六年前在妙州，一个已经有了丈夫的女人。”

        东方侯正欲反驳，眸光却一深，似乎是有这么个女人……可自那个醉酒的月夜后，他留下黄金千两就再也没有见过她，那个神似菊妃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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