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牺牲

翌日，张绍民和王总管率人带了秋衣和军粮来，冯绍民亲自到城门迎接。

        张绍民看见他，上前见过礼便低声问道：

        “天香呢？”

        冯绍民点头：

        “无恙。张大人和王总管不远万里来此，请到副帐休息吧。”

        身侧的士兵上前接过他们手里的东西：

        “两位大人，请随我来。”

        冯绍民目送他们离开，随后蹙眉，低声对身侧的人说：

        “李将军，皇上的答复想必不如人意，我们必须做好背水一战的准备。”

        李将沉默，他想起几天前冯帅将他召到帐里：

        “我们虽然大捷，但是因连日败北，我军元气大伤。”

        他当时十分自信：

        “我朝精兵无数，护卫京都数十年，如今也约有七十万人，元帅上书就可调来。”

        “我找你，正是因为这件事没有想象中的顺利。自开朝以来，兵力部署一直强干弱枝，边防薄弱，而约九成军队皆在京都，皇上不会轻易同意调动的。”

        他当时虽然沉默不语，但是心里并不以为意。如今，边境告急，皇上早该下达的圣旨还没有来，久盼的后援军队也没有来，皇上竟能如此糊涂！他懊悔没有听元帅的话，如今即使皇上同意调兵，也会贻误战机，此役，必败。

        冯绍民展眉，再无半点情绪：

        “召集将士，除此之外，再准备一张草席。”

        他不解何意，还是低头领命。

        冯绍民遣人告诉张绍民和王总管，请他们稍安勿躁，军中有事要商。二人一听，要去看看，年轻士兵稚嫩的脸庞因为战火摧残而变得憔悴，但仍然带着未出世的纯净，此时却因为纠结而蒙上一层疑虑。王总管嫌弃地捂住鼻子，后退几步道：

        “唉哟，怎么有种怪味？”

        年轻士兵下意识地缩缩身子，难为情地说：

        “回大人，这里没有水。”

        王总管有些残忍地微笑：

        “唉哟，外面不是有很多雪吗？”

        “没事，你先去吧。”

        张绍民实在听不下去了，他想痛骂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但还是忍了下来，温和地对士兵说。

        二人披了斗篷，便赶去大营。只见黑压压的大军整齐肃静，静静候着什么。

        冯绍民提着一卷草席，在高台上站定，她缓慢地环顾着底下的人，带着郑重和决绝，声音低沉：

        “若我战死，以此裹尸，葬于景阳，敌军若要进犯，先踏我身！我冯绍民，誓死守国门。”

        将士们听不懂，可是他们知道后援没有办法赶来，他们会死在这里，他们还知道元帅虽然像女人一样漂亮，但是比所有人都有男子气概。

        “家有父母妻子者，出列。”

        几乎所有将士站了出来。

        “没有兄弟者向前一步。”

        这一回只有七分之一的人站了出来。李将只犹豫了一瞬，眼含热泪，继续传达着冯绍民的命令：

        “你们可以回家了！其余人我们会安排好你们的家人，这一战，不能退！”

        那三分之一的人面面相觑，几乎落下泪来，他们若是输了，就会家破人亡，流离失所，怎么能退？怎么能退！李将看没有人动，又下了一次命令，还是没有人动。

        “我不退……”

        不知道是谁弱弱道，紧接着，一声又一声此起彼伏，渐渐声震塞野。王总管的目光闪烁着，他慢慢扫过灰暗的天空，鼻腔里却不屑地冷哼一声。

        会毕，只有零星几人离开，他们一步三回头，终究还是沉默着离开了。

        冯绍民回了营帐，天香正捧腮望着帐外的天空，身旁放着一卷草席。她的目光微微一沉，上前几步，站在天香身前：

        “我派人送你回去。”

        天香回头看她，拍了拍那卷草席笑：

        “冯绍民，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要和你在一起，那样子应该不会太冷。”

        她说到这里，不笑了，眼眶渐渐红了起来：

        “现在我才知道，其实人怕死，只是因为割舍不下而已。我还想再看看父皇，再看看太子老兄，但是我不能就这么回去，我是公主，是你的妻子，不能退后。”

        冯素贞柔和了眉眼，带着心疼：

        “天香，如果你害怕，其实不用这么坚强。”

        “我要和你们共同进退，更何况，是父皇的决策失误……”

        “你怎么知道？”

        冯绍民惊道。

        “我想知道，自然就知道了。”

        天香苦涩地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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