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别离

刑运也不再淡定了，可以想到，今晚发生的一切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也许他以前对我有所怀疑，甚至觉得我也不是什么好人，但相比现在的这个情况，我宁愿他仍然像以前一样怀疑我。

“查察司大人，您是来接张婉和笑笑的么？”我没有多想，只是拽了拽刑运的袖子希望他能淡定一点。

“不错。”查察司难得露出了一种算是温和的表情，“幼童何其无辜也，如今他母亲已经为他化解了浑身怨气，时机已到，我自然要带他离开。”

他看着笑笑招了招手，示意笑笑过去。

笑笑对着张婉，流露出一丝不舍的神情来，但他那种神情没有持续多久。

查察司摇了摇头，很无奈的样子，又喊道：“报恩善灵，还不归位？”

笑笑这次几乎没有犹豫，他走了一步，抱了抱张婉，张婉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一般，已经蹲了下来，也将笑笑抱在了怀里，但很快，笑笑就松开了手臂。

接着，笑笑就向着大厅中央的查察司走了过去。

笑笑的脸上满是灿烂的笑容，摒去了先前那种幽深的眼神，还有那总是森白的小脸，我相信我看到的就是曾经在那所大房子里蹦蹦跳跳玩耍的笑笑，已经不再是，也不会再变成那天夜里我怀里抱着的那个样子了。

笑笑牵住了查察司的衣袖，查察司也没有拒绝他，只是又说道：“该去跟你的恩人道个别了。”

笑笑认真的点了点头，先是跑到了黄金金身边，也是一脸笑容的抱了上去，黄金金楞了一下，没有蹲下来，笑笑只能抱住了她的腿，但黄金金犹豫了一下，还是抬手摸了摸笑笑的脑袋。

笑笑很快就走向了明灿，他刚才一直待在厨房那边帮我整理餐具，听到外面的动静才过来，现在正站在走廊口。

最后，笑笑才来到了我身边。

我看着他，又看着周围饭店里这寥寥几人，张婉神情宁静，带着微微的笑意，仿佛也在和笑笑道别。

黄金金倒是一脸冷漠，她不会对明灿产生感情，现在自然也就不会感到悲伤，更不会像明灿那样已经安静的哭了起来。

我倒是第一次知道，明灿原来也是会哭的。

我把笑笑抱了起来，道：“乖乖去吧，以后有缘分我们还能再见到的。”

笑笑点点头，‘嗯’了一声，把头埋在了我怀里。

一旁的刑运此刻已经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但看到我们这个样子，自然也清楚可能要发生什么，也应景的说了一句：“叔叔会给你和妈妈一个公道的。”

我忍不住笑了一下，刚想把笑笑放下去，却感觉到小臂上的那块标记忽然开始发烫，接着，笑笑的身体上竟然发出了一阵红色的光芒。

我忽然一阵眩晕，却又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能偏过头去，却在刺眼的红芒之中看到了查察司含笑的脸。

那团红光越发刺眼，臂上的灼烧感也越来越深，上次有这种情况还是因为爱莉的事。

我忍不住一阵眩晕，隐约感觉身边有人托了我一把，大概是一旁的刑运。

当我清醒过来的时候，笑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我仍然站在原地，但是屋门却大开着，还不停的颤动着，似乎是被风吹开的异样，空气中还残留着一团蓝色的雾气。

“张婉虽行恶事，却罪不至刑，如今我便让她帮你经营饭店，以期戴罪立功，这也是你们老板的意思，多个人帮你一把也是好的。引魂使者，有劳了！”查察司的声音越飘越远，我却听的分明。

看着还停留在原地冲我微笑的张婉，我和黄金金面面相觑。

这是，给我找了个配菜工？想到张婉于家务上还是很能干的样子，似乎连一些杂物都有人干了。

我只觉得手臂上那一团还是烧的慌，看时，那黑色的骷髅人面竟然变成了鲜红色，周围缠绕着的长蛇眼睛红到几乎要发出光彩来，让人不由得以为它就要脱离我的皮肤活过来。

“笑笑，走了？”我喃喃自语，刑运却回复了我。

“那孩子身上的那团红光刚才都脱离出来了，又化成了一个小团钻到了你手臂上，然后就飘到那个蓝衣人身边去了，然后他们就不见了。”刑运神情复杂，不知是什么意思，“岳明松，你果然不是什么普通人，这个也不是普通的纹身吧。”

我看着那团花纹，苦笑道：“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红光飘了进来？我知道，这个花纹和阴阳瓶上的那个一模一样，甚至一度怀疑阴阳瓶进入了我的身体，却也没有什么证据，但如今的这一幕。

我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但这种情况确实是很反常。

查察司也不解释清楚，把张婉丢给我就走了，至少也让我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钻了进来吧。

今天反正是不能营业了，至少刑运在这里的时候就不能。

我让明灿先送黄金金离开，今天莫名奇妙的没开门，接着又是查察司忽然大张旗鼓的来了店里，外面估计也不会有客人在等了。

但是保险起见，还是让明灿去保护黄金金回家，免得有不长眼的上来闹事。

张婉和刑运这里，还有的谈，但当务之急是先确定外面不会有客人，再把刑运给弄走。

我让张婉去厨房旁边的休息室收拾了一下，既然查察司都已经那么说了，我就得给张婉安排一个住处，休息室就算是个好地方。

休息室看着虽然地方狭小又乱，但因为有老板布下的阵法结界在，对于没有恶意的客人来说反而会是一个好地方，能够安神静气，稳定魂灵，这也是我之前放任笑笑在厨房那一片乱跑乱玩的原因之一。

张婉离开以后，我和刑运也没挪地方，还是坐在了吧台里的高脚凳上。

我还拿了一瓶我们两个能喝的白干，一人倒了一杯。

刑运端着杯子，另一只手抓住了我的手臂研究着。

我手臂上的花纹此刻已经不是鲜红色，倒像是混了黑色颜料的赤沙，我曾经见过类似的颜色。

那是在以前我打过工的饭店的厨房，厨房后门外面有一个小隔间，里面有水槽有案板，不切菜，只是为了宰杀新鲜的鸡鸭鹅。

时间一久，地上的水泥裂缝里就沁入了洗不掉的陈旧的血迹，水泥开裂的缝隙组成了不规则的花纹，此时此刻，就好像那些裂纹化作了我手臂上的图案，让人总觉得压抑的不行，又带着一股子阴森森的感觉，让我不能实在有些接受无能。

我上次回家的时候，我妈看我胳膊上多了这么个纹身，只觉得我是学坏了，险些没拿鸡毛掸子敲死我，这下又变了个颜色，不管我什么时候回家都得捂着长袖了。

“小岳哥，这就是你的秘密吧。”他看着那片花纹，我也不知道那东西有什么好研究的，“像小说里写的那样？你帮助了他们就能有什么回报，最后你就能在地府任职位列仙班？”

我看着刑运又成了一副没正形的样子，还一本正经的调侃我，举着杯子和他碰了一下：“你也别胡思乱想，我就是个打工的，谁知道莫名奇妙总是遇到这种事。有些事情我承认，我不能和你和盘托出，但是你也体谅体谅我，有些事情是真的不能说。”

“今天这一出，不会是你给我设的局吧？”刑运忽然用一种莫名的眼神看着我，“你这里灯光光线也不怎么好，如果是有人故意扮成那个样子，骗了我的眼睛呢？”

“笑笑一个小孩子，有多少照片你们早就翻来翻去看过了吧，你现在又何必跟我说这些话骗自己呢？”

我有些无奈，如果真的是假的就好了，我也就不用成天提心吊胆的生怕又看到什么吓人的东西。

刑运一口气灌了自己半杯酒，我赶紧抓住了他：“我就这点存货，你悠着点喝。”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大半夜的和一个警察在这里喝酒，也不知道这次让他撞破这件事是好是坏，但查察司都和他打了招呼，又没有表现出什么避讳他的意思，想必是默认了可以让刑运知道他们的存在。

“岳明松，你说，这世上既然有他们的存在，那我们又是来做什么的，恶人既然都会受到他们的惩罚，我们还有存在的必要么？”刑运脸上的表情依旧是故作轻松的样子，但是我知道，他心底的惊涛骇浪不会比我那时候更小。

我也灌了半杯酒下去，道：“如果什么事情都要靠他们来做，人世间的秩序岂不是乱套了么？”

见刑运疑惑的看着我，我不由得感慨，原来人精也会有迷茫的时候。

“所有的存在都有其必要性，天地间的秩序虽然是既有的，却要靠我们去完善，否则一切就都是混沌的，查察司他们原本不过也是肉体凡胎，你也不要妄自菲薄。”

刑运脸上仍然是一片迷茫，我叹了口气，只好继续和他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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