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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民俗考察员(营养液1w7的加更)


吴耀祖已经死了六个小时,  正在不断僵化的过程中。

        并且他的脸上已经开始出现了暗紫色的尸斑。

        再加上他是因为身体过度折叠而死,皮下出血严重。

        皮下凝血和尸斑混合在一起,让吴耀祖的这张脸显得更加恐怖。

        他生前虽然是奶奶的好孙子,  但死后随着时间的不断推移,  模样变得越来越惊悚,老太婆就算再心疼这个孙子,  也仍然被吓得后退几步,  撞到身后的门板上。

        特别是这个孙子还不听她的话,无视白秋叶直接扑向了她。

        老太婆吓得魂飞魄散,  连忙转身去开门。

        然而她之前进门的时候,  为了困住白秋叶,刻意将门给锁了。

        现在一时半会儿没办法将门打开,  就被吴耀祖从身后抱住。

        吴耀祖张着嘴在老太婆的脖子上啃了半天。

        然而他刚死,就算变成鬼也没多大用处,  啃了一会儿连层皮都没啃下来。

        但是老太婆已经被惊吓得半死,  叫都叫不出来,两眼一翻直接吓晕过去。

        她手上拿着的香台顿时掉在地上,  上面的三根细小绿香被地板折断。

        房间里那股浓郁的异香逐渐消失,  吴耀祖的身体变得比刚才还僵硬,  也完全不能动了。

        两只胳膊还保持着之前的姿势,箍住老太婆的身体。

        白秋叶走过去,低头研究了一下那只贝壳大小的香台,  捡起来后,发现这居然是两个特殊道具。

        【引尸香台:用河床中石头雕刻而成,  其上刻有控鬼符。为某赶尸流派所制,  需配合引尸香使用,  发挥引尸香最大功效。】

        【引尸香:以□□干粉、蛇胆粉、榆皮粉、百年老尸的指甲粉制成,  用槐树枝作芯。为某赶尸流派所制,点燃后可引动尸体行走,需配合引尸香台使用,否则尸体只有小幅度反应。

        若配合引尸香台使用,可控制范围内一具尸体。使用时间越长,尸体越可能诈尸,并且反噬持有者。】

        白秋叶想起徐大姐说过,吴若男没法安葬后,吴家人去山下找高人看过。

        吴若男的尸体三番两次出现在他们家中,这奇怪的引尸香,恐怕原本是高人让他们引吴若男的尸体迁移用的。

        谁知道老太婆心疼孙子死得惨,要给他娶个媳妇不说,还非得让孙子自己“选择”。

        用了这东西,也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白秋叶将引尸香和香台都包好,当作战利品收了起来。

        她看了一眼还在门口抱作一团的祖孙俩。

        “死者为大,既然耀祖都已经作出决定了,我就帮他实现心愿吧。”白秋叶说,“谁叫我这么善良呢。”

        她说着将吴耀祖的手臂掰开,结果吴耀祖抱得太紧,白秋叶强扭之下,把他的小臂折断了。

        白秋叶瞳孔地震:“耀祖,就这么爱吗?”

        她终于把吴耀祖奶奶从吴耀祖的胳膊中拯救出来。

        对方已经昏倒了,全程没有一丝反抗。

        白秋叶便让她暂时靠在门旁,转身去搬动吴耀祖。

        她把吴耀祖重新拖到之前角落的位置,将那支断掉的胳膊插在他的衣领里,还给他把身上的大红花整理好。

        白秋叶又在吴耀祖旁边的杂物堆里找了找,看见一包黑色口袋,上面没有灰尘,应该是新放上去的。

        她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放着一件红色的嫁服。

        “她儿子正值壮年,不来帮忙,她一个老人家自己来找我……恐怕想给孙子找媳妇这事,是她自己的主意。”

        白秋叶把这件衣服拿到一旁,又把吴耀祖附近收拾了一小片可以下脚的空间。

        吴耀祖被她摆得端端正正,身上的喜服也规规矩矩地穿在身上,就是胸前的衣领里有一截手指伸出来,看上去很瘆人。

        白秋叶转身去将吴耀祖奶奶背过来,看了看那套喜服。

        虽然套在老太婆身上大了一点,但看起来很喜庆。

        她帮老太婆把喜服穿上,又仔细整理了一番,这才在杂物间着了一条绳子,把其的手脚绑起来。

        正在这时,老太婆突然惊醒  。

        她先是惊慌失措地喘着粗气,紧接着看见白秋叶正蹲在自己面前,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她刚想动,就发现自己的双手双脚都被捆住了,肩头也像放着秤砣,沉甸甸的。

        港一转头,就发现近在咫尺有一张起了尸斑的脸。

        竟然是她孙子吴耀祖的脸!

        与此同时,背后触感冰冰凉凉,又僵又硬,也令她头皮发麻。

        老太婆深吸一口气大喊:“救命——”

        白秋叶把戴在吴耀祖胸前的假花塞进了她嘴里。

        她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白秋叶在杂物间里忙上忙下,还给她背后墙上贴了个囍字。

        白秋叶用红绸将一人一尸连起来后,站在面前拍了拍手,欣赏自己的劳动成果。

        虽然这个房间有些寒碜,但是她已经力所能及布置得喜气洋洋了。

        吴耀祖奶奶眼睁睁看着白秋叶拿起那张红色的盖头靠近了自己。

        她疯狂摇头,眼前还是被一片红色覆盖。

        白秋叶说:“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下一秒,之前罩在吴耀祖身上的罩子将他们两个都套了进去。

        吴耀祖奶奶此刻,真变成了两眼一抹黑。

        她又惊又惧,昏过去了。

        直播间的弹幕上,被密密麻麻的省略号刷屏了。

        期间还有新进入白秋叶个人镜头的,也加入了省略号大军。

        [……]

        […………]

        [………………]

        [牛逼…………]

        [草,你太草了……]

        [咱就是说,这个走向做梦都没想到。]

        [这算是七形的虐恋吗?]

        [怎么不算呢。]

        [话说回来,吴耀祖他奶奶是怎么被坑的啊。]

        [李小草当时烧了张符啊。]

        [什么抗御物,这么牛逼?]

        [估计是遮掩生人气的,这么一来,房间里就只有老太一个活人,吴耀祖肯定就去抱老太了。]

        [但是我万万没想到李小草会将计就计……太草了……]

        [让罪犯亲身感受自己的罪恶,不挺好的吗。]

        [所以那个香和香台是道具吧?]

        [她居然一口气捡了两个道具。]

        [为什么眼泪从我的嘴角流了下来。]

        [速报!后院杀鱼的两个人,把吴家老爷子气得心肌梗塞了。]

        [……我有种预感,李小草他们今晚要把这一家人霍霍干净。]

        [那女鬼岂不是会把他们当成恩人?]

        [隔壁红包组已经被女鬼害死俩了,这么比起来,这边居然赢麻了。]

        白秋叶端着喜糖走出杂物间,发现自己终端右下角的生存券进账居然上涨了很多。

        似乎是从吴耀祖被引尸香唤起之后,她的收益就开始涨了起来。

        从之前十分钟都赚不了001生存券,变成了2分钟新增01生存券。

        虽然数额看上去很小,但是一场直播从开始到结束,如果一直保持着这种频率,那么在副本中一天,也能赚到72生存券。

        像他们这样,要在副本中待3天的,就能得到除了工作奖励以外的216生存券。

        ‘时时刻刻都被监视着,很难受啊。’白秋叶心想,‘但是得到的利益也很诱人。’

        这时吴家的亲戚大婶从她身边路过。

        对方看见被白秋叶布置得张灯结彩的杂物间之后,问道:“你怎么把里面搞成这样了?”

        白秋叶说:“家里哪里都布置了,就剩这里冷冷清清,寓意不好,多不吉利啊。”

        对方瞬间被白秋叶说服了,对她说话时的脸色都好了不少:“没想到你还挺勤快的。”

        白秋叶热心地问:“还有哪里没布置,等我收拾完新房,就来帮忙。”

        大婶说:“哎哟,还是你这个小姑娘上道,不像后院杀鱼那两个,刚才把我叔都气昏过去了。”

        白秋叶连忙问:“咋回事啊大婶儿。”

        大婶说:“让他们杀鱼,结果他们两个把杀好的鱼全部都翻了面。咱们渔家人,看见鱼翻面就等于翻船啊。”

        白秋叶顿时义愤填膺地说:“他们怎么能这样呢,那现在怎么办呢?”

        大婶说:“只有把这些鱼扔回海里,重新捞新鲜的上来。”

        白秋叶闻言,又问:“原来亲家是渔民啊。我怎么看他家没供奉鱼神呢?”

        从103号房那对情侣处听见鱼神的事情之后,白秋叶就留了个心眼。

        刚才趁着布置吴家的机会,看了好几个房间,都没看见他家中有供奉神位的地方。

        大婶脸色一变:“那东西怎么能叫神,那是封建迷信!”

        白秋叶:“……”

        就问这话说出来,你自己相信吗。

        “可是我在其他人家里看见过。”白秋叶说,“你知道我们本来就是来采风的,对这些事情很好奇。”

        大婶似乎和白秋叶聊得投缘,于是说:“哎呀,其实咱们村子信那东西的少,只有几户家里会摆。”

        “对了,吴冬家里就供了一尊。”大婶说,“结果呢,吴冬前不久上吊死了。”

        白秋叶不知道她说的吴冬是谁,但村子里姓吴的多住在村北,于是问道:“他家怎么走啊,有时间我去拜访拜访。”

        大婶说:“你进咱们村的时候,看见那牌坊了吗。”

        白秋叶点了点头,村门口有一块石牌坊,上面写着「山腰海崖」。

        大婶说:“就在牌坊附近,是一栋平房,你要是想去拜访,在附近问问就知道了。”

        白秋叶说:“谢谢啊,婶。”

        大婶左右看了看说:“不过听婶一句劝,那个鱼神,邪门得很,最好别去招惹。”

        能有吴光宗家逼着人家娶鬼妻邪门吗!

        白秋叶顿时满头黑线。

        她和大婶道了别,回到二楼布置新房。

        到了晚上七点半的时候,一楼已经摆满了桌子,坐了密密麻麻的人。

        一共来了一百多人,十几桌,不停有人从后厨走出来,将大盘大盘的鸡鸭鱼肉摆到桌上。

        白秋叶作为夫家人,被安排到离门口最进的桌子。

        旁边另一张桌子,是吴光宗的近亲们。

        白秋叶先入座,过了一会儿,司徒獠和屈忆寒姗姗来迟。

        两人身上带着一股鱼腥味,屈忆寒的鼻尖上还粘着一片鱼鳞。

        白秋叶说:“我听说你们在后院惹了事?”

        司徒獠毫不在意地说:“一点小事罢了。”

        屈忆寒撇了撇嘴:“不过就是翻了几条鱼,那老头看我们的眼神,跟撅了他们家祖坟一下。”

        司徒獠问:“你看到王雍简了吗?”

        白秋叶摇头:“一直被锁在楼上,说是成亲之前,不能和女方接触。”

        司徒獠嗤笑一声:“也不知道他们接下来要玩什么把戏。”

        正在这时,白秋叶看见吴光宗从旁边走过来,和坐在隔壁桌的几个近亲说话。

        吴光宗问其中一个亲戚:“我妈去哪里了?怎么还没来?”

        吴光宗亲戚:“不知道啊,找遍了都没看见她人在哪里。”

        吴光宗面色一沉:“耀祖死了,她就有些神智不清了,可能跑到村里其他地方去了吧。”

        他说完,恶狠狠地看向白秋叶这一桌:“都是这群人的错!”

        司徒獠拿着桌上的酒杯,对他举了举以示尊敬。

        说话的亲戚拉住吴光宗:“光宗,今天是若男大喜的日子,你不要坏事啊。”

        另一个亲戚说:“是啊,叔公也还躺在床上没醒过来,你家里就你一个管事的。”

        吴光宗回过头说:“我再去找找我妈,大家帮我多盯着点吧。”

        亲戚们连连允诺了,吴光宗便火急火燎地离开了院子。

        屈忆寒奇怪地说:“那老婆婆失踪了吗?”

        白秋叶眼观鼻鼻观心,拿起桌上的筷子夹了一口菜。

        “呸——”

        她转头将菜吐到了地上。

        屈忆寒见状,连忙问:“姐姐,菜里有毒?”

        白秋叶拿起桌上的水漱口:“没毒,就是太难吃了。”

        这些菜看上去色香味俱全,但是吃进嘴里,竟然一点味道都没有。

        鲜嫩爽滑的鱼肉,入嘴后和嚼蜡没有区别。

        屈忆寒见状,也拿起筷子吃了一口,然后呸呸呸地吐到地上:“真的一点味道都没有味道……”

        她看向其他桌,每桌人都在大快朵颐,吃得热火朝天。

        光是看着他们吃,就觉得这顿酒席的味道很香。

        屈忆寒皱着眉说:“吴光宗他们是不是故意报复我们,给我们吃这种猪食。”

        “和饭菜的味道没有关系。”司徒獠放下筷子,“即便是一点佐料都不放的原材料,吃起来都会有肉类本身的香气。”

        “所以很明显,我们吃的这些东西,口感完全变质了。”他夹起一块鱼肉,“但是,这条鱼是才捕捞上来的,不可能变质。这些蔬菜也是新鲜的,没有任何问题。”

        屈忆寒一听,问:“有问题的不会是我们本身吧?”

        司徒獠说:“如果其他人都没有问题,有问题的肯定是我们了。”

        屈忆寒心中一紧:“那可怎么办,要不要用防御物——”

        司徒獠说:“不用担心,身上阴气太重的时候,出现这种情况很正常。”

        他让两人看坐了吴家近亲的那一桌。

        今天进了一层独栋的人,基本上都坐在那一桌。

        他们也没有向其他桌的人一样动筷子,而是不停的往嘴里灌酒水。

        司徒獠说:“他们也受到了影响,再加上现在马上就要进行婚礼,所以阴气在这一刻爆发了。”

        “既然他们都不在意,我们也不需要继续担心。”司徒獠说,“这种影响会随着时间消失。”

        “我们吃活人菜,吃起来却像是死人菜。”白秋叶说,“可能吃死人菜的时候,口感就像是活人菜了。”

        屈忆寒松了口气:“今天晚上就只有饿肚子了,还好下午在徐大姐家里,吃过零食。”

        司徒獠用一只筷子搭在碗沿上:“你今晚恐怕根本没有胃口吃东西。”

        说话之间,时间慢慢流逝。

        宾客们全部都落座了,吴光宗家张灯结彩,请了村子里会乐器的村民来当结婚仪式上的乐队。

        唢呐吹响了半个村子,宾客们觥筹交错,碗筷撞击发出热闹的响声。

        给吴若男修建的房子大敞着门,门口悬挂着大红的灯笼,烛光透过红色的灯笼照出来,将房子的大门染成了血色。

        房间的天花板上挂着红色的灯罩,里面立着的是一人高的烛台。

        这让整个房间的氛围变得更加诡异。

        坐在门口的白秋叶几人,也沐浴在这种不祥的光线之下。

        他们朝门内看进去,只见之前放在左边长桌被移到了正对门的方向。

        桌子上的布被换成了有鸳鸯刺绣的正红色喜布。

        两只红色的喜蜡明明晃晃的亮着,分别置于长桌的两端。

        桌上放着三个盘子,盘子里的糕点堆叠成小山。

        盘子前还放了三个酒杯,里面已经装满了酒水。

        在供品的后面,没有接受供奉的天地神排位。

        桌子正中央靠墙的位置,放了一个相框,相框中正是吴若男的照片。

        这张照片他们今天中午在吴耀祖的尸体旁见过。

        照片上吴若男嫣然含笑,红润的嘴唇如同一颗鲜艳欲滴的樱桃。

        烛光照在照片上,让吴若男的眼睛看上去眼波流转,仿佛活了过来一般。

        坐在门口的吴家人不约而同转过头,都有意无意地避讳着这个房间,又或者是在避讳房间里的这张照片。

        “都是三份,为了请鬼食。”白秋叶说,“吴若男没有牌位,不知道用什么代替她成婚。”

        她看见照片后面的墙上贴着一个大大的囍字。

        两旁挂着两副对联,上面写着类似百年好合、龙凤呈祥之类的吉祥话。

        红色的绸布从墙角拉到上方墙檐的正中央,又系到了横梁上。

        往头顶一看,天花板上血波泛滥,将所有的墙面地面都反射成了暗红色。

        原本应该代表着热情喜庆的红,这让人有种隐隐约约的反胃感。

        这时吴光宗走了回来,面色阴沉,眉宇间透着焦虑不安。

        白秋叶知道他多半是因为没有找到自己的老妈才急成这副模样。

        下午和白秋叶说话的大婶,喊了一声:“拜堂之始,燃烛,焚香,奏乐。”

        唢呐声再次激昂的吹奏起来。

        原本应该放的鞭炮,因为害怕吓到了鬼新娘,所以便从流程中删减掉了。

        王雍简身穿着一身新郎官的喜服,从旁边的房子里走出来。

        或者说他是被押送出来的,身后跟着吴家请来的帮手,每一秒都在害怕他逃走似的,将他看得死死的。

        王雍简手上牵着一条红色的绢花,先一步走出门。

        这条绢花的另外一头,还连着一个人。

        白秋叶三人定眼一看,只见王雍简身后竟然跟了一个穿着红色喜服盖着盖头的人。

        穿新娘喜服的人是被抬着出门的,她的身体在轿撵上摇摇晃晃,那根红色的绢花也随着她的动作一荡一摆。

        王雍简这人本来不白,但现在看上去,脸色白得像漆墙的腻子。

        屈忆寒压低声音说:“那是吴若男的尸体?我还以为他只是和吴若男的照片拜堂。”

        白秋叶也低声说:“不是,你看轿子上面那人的手。”

        屈忆寒定眼一看,从红色的嫁衣中伸出来的手掌和手腕,竟然形状怪异。

        手指一根一根和被刀随意削过的萝卜条一般。

        手腕和隐约露出来的手臂一样粗,没有人该有的肌肉弧度。

        “不是尸体,是个纸人。”司徒獠说,“吴家对吴若男的尸体避而不及,怎么可能把它背回来。”

        屈忆寒松了口气,目送着王雍简牵着绢花,和纸人一起向一层平房走来。

        王雍简经过他们面前的时候,僵硬的对他们点了点头,便在担任媒人的大婶催促下踏入了房间。

        屈忆寒猜测道:“他之前做了准备的时候,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白秋叶也是这么觉得。

        王雍简现在的状态和下午他们分开的时候相比,差了许多。

        仿佛被女鬼吸了精气。

        吴光宗在王雍简和纸新娘进房间之前,就早一步进去了。

        他坐在那张长桌的左边,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在红光下,看起来像是一个恶鬼罗刹。

        两个抬轿撵的人进了屋子后,连忙将“新娘”往对着桌子的其中一张椅子上一放。

        他们便向逃命般,迅速离开了这间屋子。

        白秋叶注意到他们的袖子上面,都贴了一张符,大约是为了驱邪保平安用的。

        房间内,“新娘”身体倾斜地靠在椅背上,王雍简就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

        他只能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夹在袖子里的防御物。似乎想给自己找一点安全感。

        大婶不敢进屋,就在门口喊道:“灯火烛辉煌,新郎新娘齐登堂。”

        她嘴里喊着喜庆的说辞,但是房间里的王雍简和吴光宗无一例外都神情肃然。

        大婶高声说:“拜高堂。”

        屈忆寒闻言,说:“姐姐,一拜不是拜天地吗,为什么王雍简要拜高堂?”

        白秋叶说:“天地是指的天地神,但你看桌子上面没有放天地神的牌位。”

        司徒獠说:“供了天地神的牌位,他家的女儿一辈子都嫁不出去。”

        屈忆寒点了点头:“也是,神佛都是克鬼的。”

        白秋叶又想到了鱼神,说:“那也要看是什么神,有些本身就是邪物。”

        王雍简站着不动,大婶便又催促了一声:“拜高堂,感谢父母养育之恩。”

        王雍简没办法,只能潦草地朝长桌另外一边空着的椅子拜了拜。

        他拿着绢花弯腰,牵动了一旁的新娘。

        那纸新娘身体一歪,眼看就要从椅子上摔下来了,王雍简连忙伸手将其扶住。

        顿时一股恶寒从指间窜向全身,王雍简闪电般将手放开,心脏跳得咚咚直响。

        大婶又喊道:“夫妻对拜!”

        王雍简僵硬地转过身,看着坐在椅子上面一身暗红色嫁衣的纸新娘。

        他深吸一口气,九十度弯下了腰。

        大婶见状,喊了一声:“礼成!”

        王雍简听见声音,正要抬起头时,听见长桌处有酒杯被碰倒。

        他下意识地回头看向吴光宗,对方面无血色地瘫倒在椅子上,一脸骇然地看着他。

        不,吴光宗不是在看他。

        吴光宗看的是他面前的纸新娘。

        王雍简回过头,就看见原本正面朝向长桌的纸人,不知何时竟然转向了他这一面。

        它的身体佝偻着,朝前微倾。

        被悬在一人一物之间的绢花,没有任何外力地疯狂摇晃起来。

        与此同时,纸新娘头上的红盖头斜斜地滑向了一旁,露出了一张惨白的脸。

        一双被黑色颜料勾勒出的眼眶里,毫无神采的眼珠正直勾勾的盯着王雍简。

        它脸上还抹了两块界限分明的圆形腮红。

        一只樱桃小嘴微微抿起,和巨大的眼睛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王雍简的心脏都快从嗓子眼蹦出来,他扔掉了绢花,后退两步,直接拿出了自己的防御物。

        纸新娘被他一带,彻底从凳子上摔下来,倒在地上。

        门外的一干宾客们终于看到了纸新娘的脸,顿时惊慌失措。

        大婶连忙喊了一声:“姑爷,你在做什么,快把新娘子抱起来啊!”

        王雍简看了一眼防御物,那是一块玉佩,然而玉佩并没有裂开或者发黑,说明刚才没有鬼物袭击他。

        王雍简稍微安心了些,心想这场婚礼不得不完成,纸新娘再古怪,他也必须上。

        王雍简伸手将纸人从地上拽了起来。

        这纸新娘轻飘飘的,只有身上衣服的重量,本身就是个用竹条和纸扎成的中空物。

        刚才打翻了酒杯的吴光宗,看见纸新娘不再动弹,终于缓过劲来。

        他说:“快,把人带走。”

        大婶擦了擦鬓角的冷汗说:“对拜完毕,新郎官,可以把新娘背上,进洞房了。”

        王雍简硬着头皮将纸新娘背在自己身上,从屋子里走出来。

        外边因为喝酒喧哗的声音顿时戛然而止,除了唢呐响亮的演奏以外,吴家门口一百多号人,此刻竟然鸦雀无声。

        在这种诡异的氛围中,大婶对着白秋叶这桌说,“夫家的朋友,赶紧陪着新郎官进洞房啊,越热闹才越吉利。”

        她说完又看向了娘家那一桌。

        白秋叶他们隔壁桌的人早就已经被知会过,齐齐站起来,走到王雍简到身后。

        白秋叶注意到他们每个人的袖子上面都贴了一张辟邪的符。

        司徒獠放下酒杯说:“走吧。”

        他们也站起来,跟这些人一起,簇拥着王雍简和纸新娘,一起进了旁边那栋楼里。

        上到二楼之后,王雍简将纸新娘背进了新房。

        新房是白秋叶布置的,一眼看过去红色床套、红色被褥、红枕头、红色门帘,一片血红。

        吴家的亲戚站在门口,没有一个人敢踏进房间。

        “姑爷刚才在礼堂上就忙不跌的揭了若男的盖头,实在有些冒失了。”大婶开□□跃气氛,“你要是想揭盖头,现在可以正式揭了。”

        然而不管是王雍简也好,还是吴家的,其他人也好,每个人都面色凝重。

        王雍简拿起放在一旁的挑杆,犹豫了片刻,将其伸到了红盖头下。

        纸新娘的盖头当然也是纸做的,轻飘飘的随着王雍简走路的动作摇晃。

        王雍简一抬手,把纸新娘头上的盖头揭开。

        光线下他们清清楚楚的看见了纸新娘的脸。

        纸人灰白色的脸上,里面有些深灰色的暗纹。

        最重的地方在左眼,看起来像是被水浸泡过后才出现的颜色。

        大婶顿时吓得面无血色,反应比谁都显得夸张。

        纸新娘是她从扎纸铺买回来的。

        带回来的时候,纸人脸上除了绘制上去的五官和腮红之外干干净净。

        现在怎么就突然多了一块湿濡的痕迹。

        她脑子里顿时想到了鬼魂上纸人身的传言,一时间连手都在发抖。

        大婶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刚才摔倒的时候,把脸弄脏了吧。”

        王雍简没说话,但他的表情已经透露了所有的想法。

        那个房间的地板,绝对干净干爽。

        而且他把纸新娘扶起来的时候,看得一清二楚,对方的脸上没有任何的污渍。

        现在变成这个模样,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他把纸新娘背上楼的时候,对方起了变化。

        大家都知道大婶说的话,只是递出来台阶。

        子不语怪力乱神。

        他们就算知道其中有鬼,也只能装作不知道。

        一旁的其他亲戚说:“洞房也入了,咱们就走了吧,别影响小两口休息。”

        大婶连忙说:“是啊,是啊,我们先走了。”

        王雍简连忙拉住她:“等一下。”

        大婶回过头问:“姑爷还有其他事?”

        王雍简脸上露出一个生硬地笑:“既然都是一家人了,我也下去陪大家喝喝酒吧。”

        吴家的亲戚说:“这恐怕不好吧。”

        司徒獠开口道:“没有哪项规矩,不能让新郎官出来喝酒吧?”

        大婶面露难色:“这……”

        “你们还怕什么,反正都已经礼成了。”白秋叶也说,“这事已经尘埃落定,房间里的两位都已经是已婚夫妻。”

        王雍简听见白秋叶的话,表情比吃了屎还难看。

        但吴家人的确被白秋叶哄住了。

        大婶说:“姑爷确实需要和咱们熟悉熟悉,就只有委屈若男在房间里多等一会儿。”

        王雍简如释重负,跟着一群人走出新房。

        吴家人跑得很快,似乎不想在楼上多呆一秒。

        王雍简落后一步对白秋叶三人说:“我的兼职工作还没完成,你们呢?”

        白秋叶摇头说:“我的也是。”

        王雍简不解地说:“奇了怪,明明婚礼已经结束了,为什么工作还没有做完。”

        “你怎么知道你已经结成了。”司徒獠说,“放心吧,后面还有事等着你。”

        王雍简脸上露出苦笑:“我真是倒了大霉。”

        他们走下楼后,就看见外面的宾客重新吃喝起来。

        看见王雍简下楼,都跟看见了脏东西一般,目光顿时转移到其他地方,不在他身上停留。

        白秋叶四处望了望,看见吴光宗和几个年轻人拿着电筒,正往远处走。

        屈忆寒说:“他们家老婆婆还没找到?”

        白秋叶不禁汗颜。

        虽然她不想让这些人太早知道老太婆被她和尸体捆在一起了。

        但是照这样下去,吴耀祖他奶奶恐怕都要和他一起在杂物间发烂发臭了。

        至于吴家人为什么不去掀开吴耀祖尸体上的罩子。

        白秋叶觉得,他们恐怕是因为忌讳。

        吴若男是第一例,不代表吴家不会有第二例。

        这时,王雍简走到白秋叶他们那张桌子前,拿起水杯喝了一口,顿时吐了出来。

        他震惊地说:“卧槽,这水是用香灰勾兑的吧,什么怪味?”

        白秋叶闻言,给自己倒了一杯。

        她抿了一口,发现水的味道还是正常的。

        白秋叶说:“可能是因为你已经娶了鬼妻,所以现在比我们更阴间。”

        屈忆寒宽慰道:“没事的,我们吃饭也是这个味道,过段时间就好了。”

        “怪不得我浑身发冷,感觉体温都在流逝。”王雍简用手扶了扶额头,“等这事结束了,我一辈子都不想结婚。”

        屈忆寒笑笑说:“大哥,你这是ptsd了吧。”

        王雍简没回她的话,只是直愣愣地看着她身后。

        屈忆寒坐在正对独栋平房的位置,身后是其他被宴请的宾客们。

        她注意到王雍简的目光,纳闷地转头看了一眼。

        她顿时尖叫了一声,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只见在最外面几张桌子处,站着一个红色衣服的纸人,正是之前和王雍简拜堂的纸新娘。

        它没有戴红盖头,脑袋上顶着纸糊的凤冠霞帔,歪着头看着前方。

        它一双被勾勒得诡异的眼睛处,不停地有红色的液体往下流。

        液体浓稠,微微泛黑,看上去像是在外放了一段时间的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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