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那为什么要哭？

上回聊天是什么时候来着？

        应该是她在微信上说完“我们只是同学，我不想别人误会”这句。

        过去两周了，俩人一句话都没说过。

        直到今天。

        却也稍纵即逝，一句话说完，陈原修悄然离开，甚至没有给她反应回神的时间。

        这段时间得偿所愿，也没有想象中的开心。

        周芜侧身，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一如既往的高大挺括，正和几个男生勾肩搭背，阳光正好，清风和煦，他们风华正茂。

        她的眼眶不禁湿热，轻颤眼捷，情场失意，总不能把学习也给落下。

        百日誓师的后劲可比演讲和老班的鸡汤大多了，当天晚上，不到十一点不回寝室不回家。

        一模在干劲十足的两天后到来，又是清空桌面随机安排座位。

        上午考语文，卷子发下来，周芜先大致解析作文材料以及浏览卷子，应该不算难，可是写起来，没有以前那么得心应手，尤其是作文，写一半还卡壳了。

        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心态出现了问题，下午的数学也没做得那么顺，最后一道选择题是蒙的，导数大题也没解出来。

        傍晚同学们会讨论今天的考试科目，有的惋惜、有的抱怨、有的骂娘、也有的神态轻松，可以反馈出卷子的难易程度。

        裴与时也问她怎么样，她摇头说不稳，然后就埋头复习理综。

        隔天考试结束，周芜能感觉得到这次考不了太高分，成绩出来之后，果然验证了她的猜想。

        总分578，班级排名18，市里排名三百左右。

        一模还按照比例划分出一本线，528分。

        这个成绩，好的211都悬，更不用说985了，偏西部地区还有可能。

        可以说是惨遭滑铁卢。

        从未经历过。

        周芜捏着成绩单，心中百感交集，裴与时这回也没发挥好，名次掉了，俩人都有种同病相怜的意思。

        只是，在裴与时看来，周芜简直就是发挥失常，更需要安慰。

        她小心翼翼地开口，“周周，没事的，只是这回题型比较难而已，再多练练，下次肯定能超常发挥。”

        她也发现周芜最近沉默了许多，基本都是在刷题，也不怎么爱笑了。

        裴与时直觉，这事肯定跟陈原修有关，因为俩人连话都不说了。

        这回陈原修倒是考的很好，终于不负众望，拿下了年级第一，662分。

        陈原修座位那里，聚集了一帮同学，不是感慨就是羡慕，说要沾沾好运，还有要找他解题的。

        晚自习都上课了，大伙儿才意犹未尽地回座位。

        肖正峰提前到教室了，整个人都容光焕发，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开心，一群小兔崽子胡闹他也不管，就站在走廊上笑吟吟地瞅着，时间一到，他才进去。

        这回，是分析一模成绩的，总体是进步的，各科平均分的排名都有所提高，当然也有小部分同学退步了。

        又花了十几分钟讲完人生哲学，他要喊人出去谈话了。

        就在大家以为会按照成绩排名依次叫人时，结果却先把周芜叫出去了。

        也是，能理解，尖子生从顶峰跌落，肯定备受打击，更需要心理辅导。

        师生俩站在走廊外，三月初的宜杭，天气逐渐回暖，有风吹过，也不冷冽。

        肖正峰这会儿就有点愁容满面了，“最近是碰到什么困难了吗？我看你都没有以前那么细心了，犯了一些低级错误，有些不应该丢分的点还是丢了，有什么事，要及时跟老师沟通。”

        周芜：“我没事，会尽快调整。”

        他是不抓早恋，原本也以为这少年少女会越走越亲近，可这大半个月下来，俩人完全背道而驰。

        确实是不用操心什么，可这成绩，又怎么一回事，还不如没调座位之前。

        肖正峰又说：“上课也没以前那么认真了，孙老师还跟我提过两回，说你打瞌睡开小差了，怎么，最近睡不好吗？”

        孙老师教数学。

        周芜没否认，考不好总归是要有理由的，“是的。”

        肖正峰：“晚上入睡前，不要胡思乱想，顺其自然，也别玩手机看书，实在睡不着，听点轻音乐，我听说泡脚也有用，你回去可以试试。”

        周芜点点头。

        肖正峰又问：“心理压力太大了吗？一模固然重要，但也比不上高考。”

        周芜：“也没有，我是平常心。”

        没轮到的同学，都有点害怕了，这外面谈了快半个小时都不带停的，他们可不想一直被洗脑说教啊。

        好在，周芜没多久就回来了，后面才是按照成绩叫人，陈原修被喊出去。

        肖正峰正欲开口，陈原修先出声了，“老师，周芜最近状态不太好，成绩也下滑严重，您跟她说了什么？”

        “……”不是来谈你的？怎么扯到人姑娘身上去了？

        肖正峰瞪他一眼，“你知不知道周老师对你意见很大？”

        陈原修面色不改，“知道。”

        应该没有哪个父亲希望自己的女儿早早被觊觎。

        肖正峰：“那你还敢？”

        陈原修：“我有分寸，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

        肖正峰心说，你要是真做什么了，他也保不住咯。

        反正眼前这学霸也不用操心，肖正峰索性就跟他大致讲讲，“最近失眠挺严重，精力不够，上课自然就不在状态，连带着一模也考砸了。”

        陈原修下意识问：“为什么失眠？”

        以前不都好好的？

        他离得远，只是偶尔看到周芜用手撑着脑袋，大部分时候都是埋头做题，哪里知道结果会是这样。天知道，他这段时间有多听话，周芜说不想被人误会，不想跟他有瓜葛，他就乖乖当个隐形人，不打扰也不敢去打扰。

        肖正峰掀起眼皮瞅他，“这我哪知道？我只能跟她说睡觉前别多想，再嘱咐几句。”

        “要不……”他面色迟疑，“你在自个儿身上找找原因。”

        不知道有没有猜错，总感觉脱不了关系。

        陈原修难得一怔，“我知道了，谢谢老师。”

        回座位后，他开始整理错题集，尤其是物理，把所有题目都认真解析一遍。

        第二节晚修下课，七班走廊上又出现熟悉的面孔。

        在窗外的同学看得贼清楚，周老师双手抱臂站在前门不远处，然后又看见他们班仙女乖乖走出来，说了两句话，又折回来拿了份卷子，然后父女俩一前一后往楼梯走去。

        不禁默默感慨，仙女就是不一样，有人轮番操心。

        也庆幸自己没有个当老师的爹，不然考砸一回，肯定没那么好运了，估计腿都得被打断。

        周芜跟着周轻鸿去数学组办公室，她这回除了英语正常发挥，其他科都不行，她爸对她期望向来很高，数学119，估计得失望透顶了。

        她仰头无奈叹息。

        下到三楼，四下无人，周轻鸿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你知不知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这语气，有点重。

        周芜：“知道，还有96天高考。”

        周轻鸿：“那你自己说说是什么原因？”

        周芜：“……大部分题型都没见过。”

        周轻鸿：“基础扎实了，题型再怎么变化，都不用怕，高考也不可能出现跟之前一模一样的题目。”

        周芜沉默。

        周轻鸿：“你做了那么多套卷子，之前的成绩也不错，不要拿这个理由敷衍我。”

        周芜眼眶突然就红了，“难道是我不想考好吗？”

        周轻鸿：“什么原因，你自己心理清楚。”

        “我又怎么了？我没有早恋，我跟他一直保持距离，您老是觉得早恋会影响学习，可是您也看到了，我压根就没有，成绩还是一塌糊涂。”周芜眼睛很红，声音都带着哽咽。

        她继续说：“我又不是神，也需要喘口气，您为什么就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呢？”

        周轻鸿想安慰点什么，却一句话都没说出口。

        到了办公室，父女俩都默契地没再提这一茬，周轻鸿主要是为了给她分析卷子，虽然周芜已经根据答案全都核算过一遍。

        第三节晚自习是自由安排，用来分析卷子时间绰绰有余，周轻鸿还给她拿了套其他省份的一模卷子，让她做完给他检查。

        周芜就回教室了。

        走到七楼，刚要出楼梯口，就被人堵住。

        周芜只觉得恍惚，脑袋跟着空空，因为这样的场景，很久没有上演了。

        陈原修比她高了大半个头，这会儿居高临下地望着她，自然发现女孩脸上的泪痕，他心里忽地跟着一阵抽疼，这会儿也没多想什么，下意识就往她脸上抚摸，开口的声音也缱绻，“你爸骂你了？”

        周芜还没反应过来，呆呆的摇头。

        指腹上的薄茧，有些粗糙，所到之处，荡起一片绯红。

        他又，摸她的脸？光明正大？毫无顾忌？

        搞清楚状况后，周芜还没做点什么，陈原修就已经收手了。

        要不是脸颊上还有温度，周芜都以为是她的错觉。

        可人就在她面前好好站着，怎么会是错觉？

        陈原修尽量说得委婉，“那为什么要哭？是因为这次的成绩吗？不要担心，偶尔一次失利，不能证明什么，你基础那么好，下次一定行。”

        “高考就是以不变应万变，题型再新也跟教材大纲息息相关，基础扎实了，什么都不用怕。你那么细心，又努力，结果不会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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