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林芸跌跌撞撞的上台唱起了时下最流行的歌曲《体面》那叫一个深情款款，如果不是了解她的人知道她是个快乐单身狗，凭她那满脸的忧伤铁定以为面前是个正在爱海浮沉的菇凉。

        杨知瑾手机振动了起来，一个陌生号码，她挂断了，却很快又起来，柳眉轻蹙，拿起电话小心的出了包厢，走廊里也听得见此起彼伏得高歌，杨知瑾下了楼。

        “你好，哪位？”

        “……喂，知瑾”杨知瑾脊背一僵，声音发紧：“……有什么事吗？”站在街边，此时已是晚上十一点了，路上行人很少，车流却依然涌动“知瑾，妈妈回国了，你还在h市对吧？我们约个时间见见……”

        “这么晚打电话来就是说这个吗？”杨知瑾不等对方说完“不用了，我不在h市。”

        “那你在哪里？我来找你。”对方很急切，生怕杨知瑾不给她说完话的机会。

        “……”杨知瑾撩了一下被风吹在脸上的头发突然脸上浮起怪异的笑容：“五年杳无音信，你凭什么说来找我，我就得告诉你我在哪里？”

        “知瑾，你别这样，妈妈……”电话里一阵低泣：“我知道我亏欠你，现在妈妈……”

        “够了……收起你的亏欠我要不起！”杨知瑾喉头哽了哽“别再打给我了，再见。”利索的挂断了电话，多么强硬的语气，情绪却泄露在微微颤抖的小手。

        被夜风一吹，单薄的身体一抖，杨知瑾感觉自己头一阵阵眩晕，喝醉了？一屁股坐到了街边长椅上，一脸茫然看着面前的车来车往……

        “哐当”是瓷器砸在地上清脆的声音，背着书包的杨知瑾刚走到家门口，伸出去钥匙还没插进锁眼。

        “凭什么我就要一直牺牲自我？我就不配有自己的价值吗”？是杨妈妈歇斯底里的声音，接着又是物品掉落的声音咚咚作响，应该是那个皮卡丘玩偶，是软体材质摔不坏，手感也好，是杨知瑾很喜欢的，杨爸爸出差回来专门带给小知瑾的。

        “这不是为了家嘛，我这样满世界的跑，跟陀螺一样转个不停，不也是为了家……”是杨爸爸疲惫的声音“淑君，你照顾好家和知瑾也是价值，能不能不要……”

        “不能，不能，凭什么我的未来就要为你为家为娃牺牲？这么多年了一直是我……”听动静，杨妈妈应该是抹了一把脸“早知道是这样，我当初就不该结婚，就不该生她，如果不是她，我也可以独当一面，驰骋职场……”爸妈后面的话杨知瑾没有听清了，脑子里只回响着杨妈妈那句“就不该生她，如果不是她……”眼泪猝不及防滚了出来，一身校服背着书包的杨知瑾跑下了楼……

        杨知瑾埋下头，吸了一下鼻子，肩膀抖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睫毛膏防水吗？”算不上温和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杨知瑾抬头，面前一只手递了一张面巾纸过来。

        就在面前的人抬起头一瞬间，那总是灵动璀璨如星辰的眼睛此刻水雾朦胧，一颗晶莹的泪珠随着动作滚了下去，陆珂的心脏就如被一只大手捏住了一般，呼吸一窒，静默几秒，抬手用手里的面纸轻轻擦了起来，如擦拭易碎的珍宝一般小心而虔诚。

        杨知瑾一抖，忙上手去拿：“我自己……”却抓住了那只大手，那只手意外的温暖，一点都不像它主人浑身那自带冷气的样子，触碰一瞬间，两人都是一僵，杨知瑾似乎觉得自己的心脏下一秒就要从嘴里跳出来了，她的手就像被烫了一样弹开，陆珂的手顿了一下很快又继续替她擦干净了眼泪。

        陆珂微叹了口气在长椅上坐了下来：“甜食能让大脑产生多巴胺，让人心情愉悦。”’陆珂摊着手，掌心赫然躺着一颗水果糖，应该是在ktv包间里拿的。

        杨知瑾愕然看向陆珂，才发现身旁的人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件外套，陆珂扬了扬下巴，示意她接过去，杨知瑾伸手拿过糖剥开包装纸塞进嘴里，是橙子味的，一股甜香在口腔四溢开来。

        “吃了我的糖，礼尚往来，现在陪我去桥上吹吹风？”十多分钟后陆珂侧目看向身旁安静下来的女孩，两眼发直看着前方，闻言转头看向陆珂，四目相对，彼此的呼吸尽在咫尺，陆珂闻到了水果糖的橙子味伴着热气喷洒在自己脸上。

        ‘“……嗯？”陆珂微抬眉眼站了起来，路灯下一向线条冷峻的脸平添丝丝温度，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夜色太过撩人，还是因为面前的人儿太过脆弱？此刻的陆珂身上散发着他自己都没发现的温和。

        杨知瑾机械的跟着站了起来，如受到蛊惑一般，脚步有些虚浮，今晚真有点醉了？却在抬步前恍惚想起楼上还有同事，便扭头准备上去，“我已经打过招呼了。”陆珂看出她的意图，拉住了她的手腕，杨知瑾的身体一僵，心猛跳了一下，“走吧？”陆珂嗓音微沉，察觉到她身体反应缓缓松开了手，心头却莫名涌上细细密密的失落。

        两人并排穿过街道，杨知瑾走得有点踉跄，陆珂时刻注意着，几次伸到身后的手在看见对方又神奇的稳住身形里来来回回，远远看着就如在练什么邪功？

        终于上了天桥，一阵江风吹过，杨知瑾身体抖了抖，下意识的上下摸了摸手臂，突然一件带着体温的衣服披在了她身上，瞬间温暖了起来，杨知瑾侧过头，陆珂正看着她：“漂亮固然重要，要能记得给自己的美丽再加一点温度就完美了。”语气淡淡，透着似有若无的无奈。

        ‘……’杨知瑾看着陆珂身上的衬衫“谢谢……陆老师”嘴巴动了动最后只是道了声谢便走向边上护栏处眺望远方，又是一阵江风吹来，一缕头发飘了起来挡住了她的脸。

        陆珂站在几步之外面无表情的看着前面的人，默了几秒抬步走了过去，并肩而立也看向远处。

        此刻江面上没有船只移动，两边临江而立的吊脚楼高低错落，在夜色灯光的点缀下美轮美奂，倒映在江面上，彼此相映成趣，仿佛童话世界一般，能治愈所有哀伤与痛苦。

        “从小在这座城市长大……却从没发现到它的美”杨知瑾有点头晕感觉被眼前的景致震撼到：“原来，除了喧嚣忙碌与冷漠，夜色下它还可以如此美丽，宛如到了梦中乐园！”

        “生活从不缺少美，只是缺少发现美的眼睛。”陆珂点头表示认同杨知瑾的赞美。

        杨知瑾摸出手机咔擦咔擦拍了几张，往前边踉跄着小跑了几步换了个角度又拍了几张夜景，一回身按下快门，拍下了正看着自己的陆珂“真帅……”杨知瑾对着陆珂摇了摇手机，歪头一笑，今夜的杨知瑾也许是真的醉了，在酒精的刺激下，晕晕乎乎中在陆珂面前竟丢掉了拘谨和刻意的疏离，反而多了几分随意和调皮，看得陆珂眸色一暗，喉头微动，某人却毫无所觉。

        “……”

        ‘咔擦’一声，陆珂已经放下手机走了过来，在杨知瑾呆立当场的空档，伸手拿过她的手机划拉了好几下，一分钟左右又把手机递了过来“照片互传”陆珂扬眉往前走，杨知瑾踉踉跄跄想追，“等一下，刚才我的头发都被吹到嘴里了，你拍的什么……快删了”前面的人却加快了脚步：“我的手机我做主。”声音冷冽而低沉。

        ‘！！！’

        杨知瑾风中凌乱，你的手机你做主，可你拍的我啊！！

        杨知瑾跌跌撞撞的跟着陆珂下了桥，两人拦了车准备回学校宿舍，一上车温暖袭来，杨知瑾瞬间困意来袭，车子才走了几分钟，便歪着头睡着了，安静的睡颜少了醒着时的娇俏动人，多了几分乖巧可爱，白皙紧致的脸上有一层浅浅的绒毛，长长的睫毛如两把刷子一样在眼睛下方落下一片阴影，小巧精致的鼻头，淡淡红色的嘴唇微张，嘴角翘着，仿佛无声的邀请着面前的人去品尝一二，“咳——”陆珂清了一下嗓子，撇过头去，不到五秒，又不自觉的回头看去。

        歪着头不太舒服的杨知瑾正了正脑袋，顶不住困意又歪了下来，陆珂嘴角一勾抬手把那颗脑袋按到了自己肩上，然后面无表情的看向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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