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晨跑

窗外的天空渐渐发白，她就和衣坐起来看着这黎明和黑夜的交割仪式，灰白的范围越来越大，东边开始多了一种淡淡的红色，看来今天又是个晴天。

        等到地面天光大亮，远处火红的太阳升到了空中，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射进来，她换了一身轻便的运动装开门出去。

        阳光耀眼，风吹得枝叶呼呼作响，家家户户随处可见的炊烟在湿冷的空气里飘扬起来，泥土，青草，各种味道在清冽的空气里扑面而来，这是自然的味道。

        失眠的疲倦被一扫而空。

        走出屋檐才觉得太阳在空中是个摆设，依然是冷得会发抖，谈语冰放眼望去到处是田间地头。

        只有一条弯弯曲曲的柏油路顺着田地延伸到远处，虽然第一次来，但是顺着大路跑总没错。

        她一路小跑开来，沿路的村屋被抛在身后，路上不时遇到陌生面孔，在乡下跑步还是有点奇怪的，不只是过路的人会多看她几眼，就连路边屋子里的人都会探头瞅一眼。随时都在被人观察和品评。

        她一边跑一边纳闷，怎么自己像被看西洋镜一般。

        “哟，这哪来的美女？”

        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迎面而来。

        她抬头抹了一把汗，前面是个大个子男人，年纪不大，大冬天就一件夹克敞着，里面的毛衣都快被一身肉撑破，眼珠灰溜溜地转。

        “跑步呢！”他见女人没回答又找话说，“没见过你呀。”

        “我才来。”

        谈语冰抿抿唇，终于答了一声，这人的眼神看起来就不舒服。

        他眉头一皱，在她身边转了个圈：“才来的？哦，想起来了，你是支教老师？”

        “是。”

        说完她就挥挥手越过大个子继续跑，她不想被当成一个珍惜动物般被围观。

        大个子回头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又看，直到她出了视线范围。这身条还真是顺得很，虽然瘦，但是该有得地方一点都不少。

        “武哥，看什么呢？”一个黄毛瘦得像只猴，顶了他后背一下。

        他拽住黄毛瘦猴往前一推：“别推我，打扰我看美女。”

        瘦猴舔着脸递过来一根烟，贼眼一溜倒是和他如出一辙，笑着说：“是看上哪家的美女？”

        他吸了一口烟说：“这古源村不就来来回回那么几个女人，没意思，还是外面来的好。”

        “外面来的？有比我家小星星好看得？”

        这位武哥得意一笑，也不再说话了。

        过了半响才说：“你去小学打听下，有个新来的老师，瘦瘦的，带着个眼镜，皮肤很白。”

        “还戴眼镜，就这能好看倒哪里去？”

        “切，你懂个屁。”

        他手一扬把烟扔了，笑瘦猴没见识。

        谈语冰一边跑一边肚子在呱呱叫，这去哪里找吃得呢？初来乍到完全摸不到方向，乡下地方似乎也没什么早餐店。

        当她看到一百米不到的地方人头攒动，各种叫卖讨价还价的声音不绝于耳时，知道自己来对地方了，这是市集。

        有市集的地方，应该至少能买个包子吧？

        今天还恰好是赶集的日子，平时安静的街道都被摆满了，吃穿住用行样样都有。从没赶集过的人看什么都新鲜。

        比较惊喜的是，不仅仅有包子铺，这里还有早餐店！

        她坐在街上的唯一一家早餐店里边吃边看外面热闹的集市和过往的行人。

        一个高瘦的熟悉身影被她捕捉到，夏从居然在卖菜。

        没错，穿着一身黑运动服的夏从坐在一个小板凳上，前面是一堆白菜大蒜……

        不时经过的人群在他面前驻足，和他有问有答。

        “小伙子，白菜什么价？”

        “一块五。”

        “怎么还一块五啊，别人家一块三。”

        “一块三的白菜怎么可以和一块五的比呢。”

        买菜的大妈一脸问号：“有什么不同？”

        “长得比较好看。”

        “……”

        “和您说笑呢，一块三就一块三。”

        “小伙子还这么幽默。”

        “常来啊。”

        “不过确实长得好啊，不是说白菜，是说你！”

        买菜的人反而将他调戏了。

        谈语冰听得不由得一笑，这人什么时候又变成卖菜的了？还卖得很得意。

        他这是不断刷新新技能？

        她不确定他是不是希望别人知道他在这个穷乡僻壤卖菜，谈语冰决定掩面而逃，当作不知道。

        “美女，不买点白菜吗？”

        夏从早看到她了，在街边早餐店里怡然自得地喝粥吃包子，一身修身运动服衬得人瘦高，那张脸素雅得像村头河边开得那几朵水仙。

        谈语冰还不想转头，或者不是叫我？

        “叫得就是你啊。”

        “……”

        她回头故作惊讶地说：“你怎么在这里？”

        夏从摸摸鼻子想笑：“卖菜。”

        “来，拿几把白菜回去。”

        他贴心地用一个大红色塑料袋装了好几把白菜递过来，又放了几个辣椒进去。样子很熟练。谈语冰第一次在菜市场被别人送白菜和辣椒。

        ”宿舍好像没有煮饭的地方。“

        她把白菜又推回去。

        他又推过来，神神在在地说：”你不知道有个小厨房吗？“

        “而且今天中午学校放假，没有饭吃。”

        推来推去，白菜如果有知觉，应该会抗议。

        其实他还没说全，不只是中午没饭吃，晚上也没饭吃，学校压根没食堂，吃饭问题要自己解决。胡校长昨天忘记和他们说。

        “夏从，你快回去吧。”

        谈语冰看到一个慈眉善目的女人走过来，这女人看起来面熟，好像就是昨天晚上的大厨之一。

        夏从拉着中年女人，又指了指她：“我舅妈，这是谈语冰。”

        “小谈老师真漂亮，昨天晚上还没看清楚。”

        “舅妈说笑了，您做的菜很好吃啊。”

        “下次和夏从一起来我们家里吃。”

        从卖菜的摊子走开，夏从跟在谈语冰后面往宿舍方向走。

        他忽然大步赶上来，和她并肩：“白菜给我提着吧。”

        谈语冰没理他，自顾自提着：“又不重。”

        他也不再说话，直接从她手里去拿袋子，轻轻一扯女人自然很快地松手。

        她看着在他身边拿着一袋子白菜的男人，抿嘴笑了。

        “笑什么？”他懒懒地开口。

        “看你这个大建筑师提着白菜有些好笑。”

        “谁规定我不能提白菜？建筑师难道不要吃饭？”

        ”……“

        “那个真是你舅妈？”她转移话题

        “表舅妈吧，我妈是这里的人，你不知道吧？”

        谈语冰愣住了：“比较意外，应该是因为周老师你才来这里吧？”

        “嗯。”他陇陇衣服又说：“我爸很多年前捐了这个学校，今年也不知道抽了什么疯说还要帮学校再做点事情，让我过来弄。”

        “你这么忙……”

        她的话被打断，男人笑了一声：“瞎忙，我最近没接什么项目，明年再说。”

        真是任性得可以！

        也是，他这种没工作可以回去继承家业的当然可以任性。

        “我妈小时候就在这小学上的，她以前就带我来过这里。”他继续说。

        “但我没什么印象了，刚刚到这里时很陌生。”

        谈语冰笑笑：“这几个月都没回去？”

        他迟疑一下才说;”回了，回去两次看奶奶。”

        夏从看她穿的运动服，显得人纤细瘦削，脸上的汗都收了，提醒道：”快点走，你穿太少了，跑起来才不会冷，别感冒。“

        ”你不也一样？“

        ”我不一样，不怕冻。”

        被他这么一说，她真觉得更冷了，撂下一句我先走了，就跑远了。

        她瘦小的身影渐渐缩成一个小黑点，夏从莫名地笑了，看着瘦瘦小小的，跑起来还挺快。

        他拿着白菜回宿舍的时候，谈语冰正好从那端的洗手间出来，又包得和粽子一样。

        “回来了。”她露齿一笑，刚刚洗过澡，唇红齿白，没戴眼镜，眼睛看他就眯了一下。

        “嗯，白菜交给你了。”

        “……”她拿这个白菜真不知道要怎么办，还没搞清楚灶台在哪个方向，”冒昧的问一句，这厨房在哪里？”

        “过来。”

        夏从招招手，示意她跟上。他领着她穿过自己房间，从里面另外一扇门进到一个大开间，开间后面还有一间房，就是厨房。

        “这是个套间？”

        “对，这里是客厅和厨房。”

        “不用觉得我住在这里不方便，要吃东西随时敲门过来煮。”他说完又从口袋里摸出两把钥匙，摘下一个给她，”这是钥匙，你拿着。“

        “随便开门好像不太好，我敲门就可以了。”

        “以防万一，也是为了方便，我要是不在，你自己开门。”

        “哦。”

        “你看看其他人起来没有，我叫人送了早餐过来。”

        谈语冰这个领队都忘记那三个睡懒觉的没吃早餐，他居然记得。

        袁菲三人睡到日上三竿，这会才洗漱完，听到有早餐可以吃，都异常兴奋。

        “夏哥，yyds。”她朝他竖大拇指。

        “什么？“

        ”拼音拼一下！“袁菲提示。

        夏从看着她像看个傻子，汉语拼音博大精深，四个字母能拼多少字出来算都算不出来吧？

        “呃，永远的神。”她怯怯地说。

        “哦。”她夏哥明显对网络用语不热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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