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沿

到底，陆建还是老老实实上了操场。看着天空，真的好蓝，也是第一次觉得好爱这片天。

　　俞梁辉从背后潜伏，突然扑上来，猝不及防地，陆建被吓了一跳。握住勒着自己脖子的手臂笑骂道：“你像是有什么大病。”

　　“没有啦陆哥，”陆建听见俞梁辉不怀好意的笑声：“你是不是恋爱了？”

　　“什么玩意。”

　　“对不对，被我说中了。”

　　“神经病。”笑着把俞梁辉扯开，心里倒是美滋滋。和林宥恋爱吗，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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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开学时同学们见这个男孩子长相帅气，亲和力强，所以几乎没过一天陆建就和他们打成一片，曹安鼎见了陆建也是笑眯眯的：这类孩子怪讨人喜欢。

　　有几个女孩子有意无意地找陆建帮忙。自从昨天林宥没来学校开始，他们就发现陆建下课坐在座位上时不是低头划手机就是盯着同桌空荡荡的桌椅看。

　　时而失落时而温柔，让偷偷观察陆建的人一愣一愣的：所以这到底是谈恋爱了还是失恋了。

　　只有俞梁辉神经错乱般敢扑上去质问他：“是不是恋爱了。”

　　不是，万一别人其实是失恋了你就不怕挨打吗。

　　这就是传说中的勇气可嘉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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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后，“陆建恋爱了”这句话传遍班上每一个角落。

　　别人向陆建投来的目光让陆建一愣一愣的，眉宇间浅浅的川字表露出深深的迷惑：“我做错什么了吗？”

　　“他们夸你帅。”前桌转过身子。

　　听完这话，也不知道陆建信没信。反正陆建重新俯在桌子上低头扒拉着手机。

　　韩可成也学着趴到了林宥的桌面上：“陆哥。”

　　声音通过桌子结结实实地传进陆建耳朵里，怪痒的。

　　韩可成接着说：“你真的真的有对象了？”

　　陆建只想翻白眼，抬起头对着韩可成露出暴躁微笑：“但愿吧。”

　　“诶你说说，这么着可就不像你了。别嘛，来个超肯定的句式。”

　　“但愿。”

　　“……”这不就又成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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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三点，林宥可算上了飞机。

　　看着飞机慢慢启程升天，穿过云朵，抵达平流层。

　　刚刚还在仰望这片天空，现在就身在此处。自己好像总是很幸运，又好像实际上并不怎么幸运。

　　初三那年企图跳楼自杀。

　　那天晚上，林妈对自己进行谩骂，骂完这个骂那个。嘈杂难听的声音钻进脑海里，过滤失败，牢牢铐印在大脑深处。

　　林宥再一次上楼。

              以前与家人产生矛盾后，林宥常常选择躲避退让，从不还嘴。

　　上楼梯的时候，行动缓慢，脑子里一片空白。单单是在想：我真的和她说的一样吗。林宥知道大家都很辛苦，他不想再添麻烦。

　　鬼使神差般一撑一坐，人到了窗沿上，背靠着薄薄的窗户边。只要中心向外移动一点，人便会坠楼而亡。

　　林宥的右小腿伸出窗外，垂在巷子上空前后轻轻晃动。时不时可以见到前面的光亮处有人经过。人影晃动，并没有人注意到暗处那个少年。

　　一颗滚圆剔透的泪珠从深巷少年脸颊上滑下。

　　跳，还是不跳。

　　在死亡面前还是有些畏缩不前，林宥想，也许就这次机会了。

        -

        也许就这次机会了。

　　林宥的嘴唇张开再闭合，反反复复地做着这个动作，巷子外头照射进来的路灯光影印入自己的眼眸中，视线逐渐模糊。

　　林宥看见世界在颤动，难得晃过神，后脑勺在窗边狠狠一撞，疼痛感竟没让自己坠入巷间。

　　迷迷糊糊地，拿出手机发了个说说，想到海子，神使鬼差般地，林宥录了条语音：“我的死，与任何人无关。”

　　声线微颤，诡异的风声穿过静寂的夜里，钻入手机正录着的音频内。

　　你说，我怎么会沦落到今天这种地步。

　　把响着电话铃声的手机放到一边，林宥看见了来电人是李佳文。

　　李佳文一见到林宥发的那个说说就慌了，连滚带爬地穿起鞋子冲出家门。

　　-给我好好的，不准出事。

　　背后传来脚步声，林爸上了楼。林宥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身后传来一阵隐忍的呼气声，心里明白有人在身后，吓得身子一歪。

　　正朝着巷子倒去，林爸一把勾住林宥，狠劲把他扯下窗台。

　　“你他妈，想死是吗。”

　　林宥刹那间失了神，脑袋砸向墙壁。重重的撞击声并没有让林爸冷静下来，朝滚落在地上的林宥踹去两脚，痛感直直接接地传入神经中枢。

　　“想死就给我去死。”

　　不解恨般地接着对林宥拳打脚踢。林宥并无反应，就像一个沙袋一样随着施暴者的动作在地上被踹得翻来滚去。

　　过了一会儿，林爸才把闭着眼的林宥拽起来。林宥的眼泪结结实实地流了一脸，被拉起来后慢慢睁开眼睛。

　　那双哭得有点红肿的眼睛冷冰冰的，似乎不曾有过感情。

　　“滚床上去。”

　　林爸拉不下脸子，把人拽起来之后冷着张脸放开了林宥。他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会不懂事到这种地步，辛辛苦苦把人拉扯大，到最后闹出个跳楼的丑闻，成何体统。

　　林宥用力地闭了闭眼，眉头紧皱，一瘸一拐走进了房间。

　　也就是从这天开始，林宥的身体总是无缘无故突然开始发抖。尤其是心里不舒服的时候，绝不会允许有人靠近自己。

　　林宥想，也许自己上辈子是个筛子。

　　被林爸扯下窗台的时候腰间可能有个部位被用力过度扭到了，再加上后来被踹了好几脚，现在彻底动不了腰了。

　　想着想着眼泪又止不住地掉了下来，身体在抖，间接扯得腰疼腿疼。

　　此时的李佳文已经赶到了林宥家门口，结果被林爸拦着不让他见林宥。林爸的眼睛也有些发红，刚刚上楼见着那个少年坐在窗台上摇摇欲坠的样子让自己一瞬间喘不过来气。

　　林宥听见了外头李佳文的声音，咬咬牙，忍着肌肉酸痛感慢慢地挪下床，小心翼翼挪动着脚步。

　　只是想去拿个手机而已，想通知一下李佳文。

　　辛辛苦苦挪动了一分钟，才走到房间门口。怎么离窗台上的手机还有那么远距离，林宥越想越气，脑子一抽试着扭了扭腰。

        “啊。”

        一层水雾立即蒙上眼眸，怎么就遭这罪了，好他妈疼。

　　终于拿到手机，林宥怕牵扯到腰间肌肉，连粗气都不敢喘，冷汗渗出肌肤，轻薄的布料腻腻歪歪地贴在皮肤上，林宥只好用手轻轻扯扯衣服。

　　手指在屏幕上敲打：“别来了，我没事”

　　被拒门外的李佳文正想要在楼下观察局势，手机震动了一下，他像是疯了一样瞪圆眼把手机掏出来。

　　看到消息后差点瘫软在地，发了条语音：“没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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