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财产

墨言送秦嬷嬷回凤仪苑时，莫少璃带着紫萱几个亲自到院门外迎接。

        秦嬷嬷看到莫少璃，紧走几步上前拉住她的手，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姑娘……老奴……老天有眼，让老奴又见到姑娘……”

        霎时间老泪纵横。

        “嬷嬷，咱们进去说话。”莫少璃看着头发花白，身材佝偻的秦嬷嬷，眼泪也流了下来。

        不过一年没见，嬷嬷却像老了十岁般，不知她这一年来受了怎样的摧残和折磨。

        莫少璃忙扶住秦嬷嬷搀进门去，吸了吸鼻子，故作轻快的说道：“嬷嬷说什么呢？嬷嬷当然会见到我，不但现在能见到，以后还要看着我长大，变老呢！”

        秦嬷嬷被她说得带着着泪笑了起来：“姑娘如今才几岁，要是老奴能看着您长大变老，那老奴岂不成了老不死的老妖精？”

        莫少璃道：“那有什么？嬷嬷会变老，我也会变老的，到时大家都成了老妖精，谁也不用害怕谁！”

        她又指着紫萱几个：“还有你！你！你！等咱们都变老了，就一起做老妖精，谁也逃不过！”

        紫萱雪鸢青橙看到秦嬷嬷时早已都忍不住红了眼，绿珠在旁边也陪着掉眼泪，大家正在伤感中，不想莫少璃却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闹了个哭笑不得。

        众人又哭又笑地进了院门，过了穿堂，来到三进院正屋的东次间。

        雪鸢忙去端茶，绿珠打来温热的水，紫萱拿了大帕子给莫少璃净面，青橙也伺候着秦嬷嬷洗了脸。

        一通忙乱后，莫少璃拉着秦嬷嬷到榻边坐下。

        秦嬷嬷向紫萱几个看去，目光落到绿珠身上后，顿了顿。

        绿珠眉眼通透，忙垂下眼帘道：“奴婢去厨房看看午膳准备得怎么样了？”

        秦嬷嬷看向青橙：“你也一起去罢！”

        青橙答应着和绿珠退了出去。

        秦嬷嬷看着绿珠出去的背影道：“这个丫头是……”

        莫少璃便对她说留绿珠做丫鬟的大致经过。

        秦嬷嬷听后笑道：“那丫头眼神清正，举止也稳妥，又知眉眼，是个好的。姑娘看人的眼光极好！”

        “还是嬷嬷眼力好！”莫少璃笑道，“我当初留绿珠在身边，只是因为觉得她功夫好，并没有想到别的，也是这几个月才渐渐发现自己捡到了宝。嬷嬷却一眼便看出她的好了！”

        “一年不见，姑娘真的长大了，不但会看人，也更会说话了。”秦嬷嬷脸色笑意愈浓，慈爱的看着莫少璃，拍了拍她的手背，“老奴也就放心了。”

        她说完，向紫萱和雪鸢看去。

        被秦嬷嬷教导多年，紫萱和雪鸢自然懂得她的示意，互相看了一眼，便相跟着退了出去。

        紫萱在东次间门外守着，雪鸢则搬了小杌子，拿着两根络子坐在廊下。

        秦嬷嬷看着她俩的背影，满意的点了点头，缓缓收起脸上的笑容，对莫少璃道：“姑娘，老奴有话要对您说。”

        “嬷嬷请讲。”莫少璃见她打发紫萱雪鸢出去时，已有些猜疑，此时见她神色忽然变得郑重，心中更加忐忑。

        莫不是嬷嬷身体真的已经不好，无法医治，要对她交代后事？

        “嬷嬷，你……”莫少璃紧张得几乎要问出口来。

        “姑娘跟我来。”秦嬷嬷却拉着她下了炕，向东稍间卧房门口走去。

        莫少璃不知她要做什么，只得跟着过去。

        秦嬷嬷紧攥着她的手走进东稍间，转过门后的绣屏隔扇，迎面是一张两进楠木雕花拔步床。

        看见拔步床，秦嬷嬷神情微松，放开莫少璃的手径直进去，走到床脚处蹲了下去。

        莫少璃疑惑的跟了过去，还未及看清楚她要做什么。

        “咔嗒”一声，床下竟裂开一个洞口。

        莫少璃被吓得低声惊叫，向后退去：“嬷嬷，那是什么？”

        “姑娘，别怕，是老奴打开了机关。”秦嬷嬷回头对她笑着安慰道，又转过去弯腰从洞里取出个铁皮箱子，合上了洞口，抱起箱子站起身来，回转身放在桌上，然后对莫少璃招了招手：“姑娘，过来。”

        莫少璃定了定神，走了过去。

        秦嬷嬷在铁皮箱子侧面摸索着按了一下，箱盖咯吱一声弹来，淡淡的故纸堆的霉味散发出来。

        “这些是地契，房契，店铺，商号……长公主留给姑娘的。”秦嬷嬷指着铁皮箱里的公文契约对莫少璃道。

        “娘亲留给我的？”莫少璃看着满满一铁皮箱的文书，目瞪口呆。

        这些……前世没有这一出啊！

        她的记忆里根本没有这个铁皮箱，更不要说里面的契约公文……她只知道娘亲的嫁妆是好多好多的金银宝物，后来落在了莫家那些女人的手里，让她们由贫穷变得富有。

        她竟不知道除却那些之外，娘还有这么多的固定资产。

        不过想想也不奇怪，前世她从湖州回府后便没有再见过秦嬷嬷，自然就不可能见到这些东西，也不知前世这个铁皮箱最终落到了谁的手里？

        “长公主出嫁时，先帝把护国将军府的所有财产都赐还给了公主，太后娘娘和先帝还又赏赐了大量的田地产和店铺商号……”秦嬷嬷轻声说道。

        “可是为什么……”莫少璃看看铁皮箱，又看看秦嬷嬷。

        她目光落在刚才秦嬷嬷取东西的地方。

        娘为什么要把这些东XC在床下？莫四老爷知不知道这个铁皮箱的存在？如果知道，前世他去世时为什么不告诉自己？

        “长公主嫁进莫府后，让老奴在这里修造了这个暗格，除了长公主和老奴外，没有人知道，四老爷……并不知道。”秦嬷嬷察颜知意。

        秦嬷嬷居然还会造机关？

        莫少璃看着秦嬷嬷，忽然觉得她深不可测。

        “……东市街的胭脂铺，绸缎铺，珠宝阁……京郊八百亩旱地，五百亩果园……江南两千亩水田，两千亩茶园……桑园，织造坊……”“”秦嬷嬷没有再多解释，从铁皮箱里取出一沓沓文书翻开给她看。

        莫少璃一张一张看着，先是有些迷茫，渐渐却开始绝望。

        这么多的产业生意！不知比前生父母当初留给自己的多了多少倍！

        就前生的那些，她已经心力交瘁，被累死了。

        这些……

        难道她这辈子注定还是劳累的命？

        她可不可以不要？扔给爹爹？

        那么，娘为什么不直接交给爹爹，要瞒着他呢？

        还有……

        莫少璃在这里胡思乱想着。

        秦嬷嬷已叹道：“按说姑娘您年岁还这般小，老奴本不该把这些交给您担负，只是长公主如今已经不在……以前长公主不告诉四老爷，说是觉得四老爷性情高洁，怕他嫌弃自己铜臭，不敢说。而现在……”

        秦嬷嬷犹豫了一下，终究还说了出来：“老奴说句冒犯姑娘和四老爷的话，老奴觉得再把这些东西交给四老爷怕已不太合适！四老爷终归要娶妻生子，到时这些产业……”

        “老奴把如今这些交给姑娘，姑娘想要握在自己手里，或者交给四老爷，都由姑娘决定……老奴也算不负长公主所托。”

        秦嬷嬷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惠安长公主殁时，秦嬷嬷从通州回来后，便疑心长公主的死有蹊跷，也曾偷偷找人去查探。但那天掉落山崖的马车上的人除了车夫不知所踪外，活着的只有昏迷中的莫少璃。她根本无处入手，又担心被人察觉后会再次对莫少璃下手，才生生按捺住，想要等事情平息后再细细的去查。

        哪知莫少璃跟着莫四老爷去湖州后不久，她便中了吴氏的算计，差点性命不保，查证的事自然搁置下来。在田庄她被人打得死去活来，几次都差点醒不过来，却靠着一定要见到姑娘的信念，生生的支撑了下来。

        所以再次见到莫少璃，秦嬷嬷就把东西交给了她，唯恐自己再有什么意外，辜负长公主的托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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