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宋煜干脆坐在屋檐下当起了观众，在这景象里他想起了李白的《月下独酌》——“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不觉替裴昀感到一丝孤独。

        裴昀注意到了坐在檐下的宋煜，停下来问道：“你怎么不去睡觉？学艺不可操之过急。”

        一盆冷水破坏了宋煜心里构建的美好画面，他心里怨道，裴昀就是裴昀，尽不把人往好处想，哪有什么诗情画意。于是答道：“我只是尿急，找不到茅房。”

        裴昀指了指旁边的小屋子：“茅房在那边，屋里也有夜壶，晚上不要出来乱走，山里偶有狼妖。”

        宋煜只得乖乖回房去了。

        “宋医生，这个女孩13岁，除草剂中毒，发病40分钟，神志清楚，血压、心率、氧合正常……”

        “快，快通知裴主任，马上推到抢救室洗胃。”宋煜一边喊一边往急救室奔跑。他和急救室的护士给女孩插上了各种管子。可是女孩的肾功能恶化、消化道受损……心率、呼吸都在加快，代谢性酸中毒在迅速加重。“裴主任，裴主任来了吗？”宋煜大喊着。

        “宋煜，宋煜，你怎么了？”七七在旁边问道。

        宋煜睁开眼睛，能感觉到自己满头大汗。原来只是一场梦，一场关于现实世界的梦。可自己明明很厌恶那个折磨自己的急诊科，也讨厌那个一张臭脸的裴主任。宋煜不明白为什么在这个世界里好酒好肉还会梦到裴昀，看来真的是被荼毒太深。他安慰自己道，这里没什么不好，等我修炼好，能完全利用灵核，我就是这个世界的王者，干嘛要去天天面对急诊科的生、老、病、死。

        宋煜看看七七，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答道：“没事，我只是有点想我母亲。”

        “你还记得你的母亲，看来恢复记忆还是有希望的。”七七一边说一边拉宋煜起身，“快起来吧，林师兄已经去准备早饭了。他本来就有点嫌弃咱们，要是去晚了，又要被抱怨。”

        宋煜一股脑儿从床上爬起来，跟着七七去了正房，林冶已经在等他们了：“你们终于起来了，想拜入玄妙观，偷懒可不行。”

        “师兄教育得是。”从复杂人际关系环境里出来的宋煜很知道认怂的重要性。他看了看裴昀并没有来，桌上只放着三碗稀粥，几个馒头，心想，这裴昀不会是昨夜醉酒睡懒觉了吧，于是问道：“子乔真人怎么没来吃早饭？”

        “师尊已在金丹期，可以辟谷不食，他在后院打坐。”林冶答道。

        七七好奇地问：“那昨夜子乔真人是专门为招待我们做的红烧鳜鱼？看来他还是很看重我们的。”

        “算是吧，不过师尊喜欢美食，尤爱喝酒，他觉得辟谷的金丹期要损失很多乐趣，所以只要不耽误正事，他都会跟我们一起吃饭进食。”

        吃好早饭，三个人来到屋后。昨夜天黑，宋煜什么也没看清楚，今日一看大开眼界，草堂的后院满是各种花草，枝繁叶茂，高低错落，像是一座私家花园。特别是茅房旁边爬满了粉色的蔷薇花，一点没有污秽恶心的样子。

        裴昀如数家珍地给宋煜和七七介绍道：“这是我的药草园，里面种植的品种多来自《神农本草经》，有八个小园，各有各的功效。这边四个是舒缓神经、养阴润燥、清热、祛风燥湿的植物；那边四个是舒筋活血、理血、补气和解表的植物。”

        “师尊善药理，经常给人看病。这里只是师尊的尝试成功的品种，外面还有更多。”林冶补充道。

        宋煜心想好嘛，还真是难逃学医的命，这次是西医遇到了中医，看看谁厉害。

        “喻之说得没错，你们随我到山谷里去吧，那里也是今日我考验你们的地方。”说着裴昀在前面带路，引着大家朝山谷里走去。

        草堂所在之处为谷口，空间较为狭窄，越往里走，越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平坦而肥沃腹地逐渐映入眼帘。林冶骄傲地指着一片片错落的田地说：“这些都是我和师尊种下的。”宋煜应和地点点头，心里疑惑，修仙门派的考验无非是身体功底和思想基础，不是应该打个擂台之类的么？怎么带我们来田里了，难不成要干农活。

        几个人走到最开阔的一块土地边，裴昀说道：“今天对你们的考验就是把这块地全部种上这仙灵草，两个月之后，若有一半以上成熟开花，我就收你二人为徒，若种不出，我就只好请二位离开草堂了。喻之，把种子分给他们。”说完，裴昀便转身带着林冶离开了。

        两人刚走，宋煜就开始牢骚：“这是什么规矩？我上几辈子也没种过地，七七，你会种花么？”

        “真是惭愧，我从小就伸手要饭，还真没种过。”

        没有手机百度，宋煜也束手无策。

        两个人坐在田埂边的树下一筹莫展。这时候林冶推着个板车跑了回来，递给他们一张纸：“这是师尊让我带给你们的《芒种图》，仔细研究一下，板车上有水桶和工具。”

        林冶刚想走就被宋煜拉住了：“林师兄帮帮我们呗，下次你有什么需要，不管出钱出力，我定都鼎力相助。”

        林冶神秘地笑了笑：“这是师尊给你们的考验，也是一种奖励，你们还是自己体会吧。”说完便离开了。

        宋煜和七七打开《芒种图》开始研究：犁地，播种，浇水，除虫……宋煜指了指图上弯着腰正在播种的小人说：“在我来的地方，早就不用手工弯腰种地这么麻烦了，我来想想怎么弄能省点力……”

        到了吃午饭的时间，林冶看两人都没有回来，心想他两不会是累到走回来的力气也没有了吧，于是对裴昀说：“师尊，我看他们一上午可能已经体力不支，我去送些吃的给他们吧。”

        裴昀看了看屋外的大太阳说道：“我和你一起去吧。”

        裴昀和林冶来到谷里一看傻了眼，七七正唱着歌推着板车在田里走，而宋煜整个人都趴在板车上，脚朝七七，头朝车位，上半身挑出车外。每当板车经过一块松好的土，他就把几粒种子放进土里，另一只手还能顺手盖上新土。这样操作免了每次播种的时候都要蹲下去再站起来的劳累，两个人还玩得不亦乐乎。

        裴昀看到这一幕笑了起来，没想到这两个小子如此聪慧。可当宋煜抬头看到裴昀时，他却收住了笑容道：“二位既然如此精明能干，那就把旁边这几块地也一起种了吧。”

        宋煜一听这变本加厉的要求，心里冒起一阵怒火，爱欺负人的本性果然暴露了，早知道这样我就该装消极怠工的。但宋煜心里想着一切等进了师门再说，现在还不是撒气的时候，所以没有在面上露出难色，只装作勤奋的样子：“我不饿，七七，我们继续吧。”

        回草堂的路上，林冶问裴昀：“师尊，这个考验本来只是为了吸纳天地灵气，帮二人打开神识，现在把这么多灵草种子都给他们，会不会不妥？”

        “没什么不妥！灵草种子本就是用于本门弟子修炼的。他二人虽然看起来伶俐，但只有凡人体魄，帮助他们早日进阶，也是光大门派的好事。”

        宋煜和七七每日来往于草堂与山谷之间，不仅亲自给草叶捉虫，还用竹筒架起了从玄水旁的水车到山谷的自流水管，这样他两就不用一趟趟用板车运水了。七七还想办法在水桶底部装了一段竹筒，再把竹筒上扎上洞，这样用水桶浇水的时候水就能均匀地洒在草叶上了。

        两个月过去了，几块地的草叶长势喜人，已冒出许多金黄色的花苞。干完一天活回到草堂，饭桌上七七问宋煜：“宋煜，你有没有觉得这段时间我们干活一点都不费劲了？”

        宋煜一直以为是自己的灵核在给自己力量，七七这么一说他才觉得可能是种仙灵草的奇效：“你不说我还没觉得，你一说我才发现最近确实跑起来也几乎不需要多少力气，若是再快些，好像都可以飞行一段。”

        “难道我们已经具备神识，可以运用灵力了？”七七高兴地说。

        林冶在旁边听着这两人进步神速的状态，心里又有些酸。好在自己先入门，即使拜了师门，这两人也得尊称自己一声“大师兄”，想到这林冶才心平气和地说：“你们可得好好感谢师尊，我入门的时候可没那么多有灵草种子。”

        “难道是因为我们吸收了那些灵草种子生长产生的灵气才获得神识的？”

        “没错，宋煜，七七，恭喜你们获得神识，我想是你们可以拜入师门的时候了。”

        闻言，两人放下碗筷，对着裴昀双膝跪下，齐声说道：“师尊请上座。”

        “行吧，我这草堂也没太多讲究，择日不如撞日，就此时算是行礼了。”

        林冶在旁边给宋煜和七七倒好了茶，宋煜双手捧起茶碗：“师尊请喝茶，受徒儿三叩之礼。”

        “宋煜，你年龄大些，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第二位弟子了，给你赐道名明之。”

        “明之谢师尊。”

        七七接着奉上了茶碗，裴昀接过来喝了一口道：“七七年纪最小，以后你就是他们的小师弟了。你生性聪敏，赐你道名睿之吧。”

        “睿之谢师尊。”

        二人行完礼，裴昀接着说：“你们师祖玄圃仙君云游在外，明日我们先去玄妙观叩拜神君——扶桑大师吧。”

        宋煜插话问道：“师尊，玄妙观可有门规？”

        “门规自然是有。这是前些年仙门大会太清阁定下来的门规总纲：勿不忠不孝；勿不仁不义；勿欺师灭祖；不可心险好斗；不可贪酒好色者；不可轻露卖弄；忌骨质柔弱者；忌胸无大志；忌意志不坚；忌人格卑劣……心向善者，倒也不用咬文嚼字。”

        “玄妙草堂独门规矩不多，就有一条——忌为情所困。”林冶补充道。

        “那就是不能双修咯？”拜师礼闭，宋煜有些口无遮拦起来。

        林冶瞪了他一眼：“自然是不可。你若想双修，趁早退出，去那歪门邪道的合欢宗。”

        “不敢不敢，我只是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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