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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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是我答应送予公主的,何故要劳烦殿下。”露生将手中的玉珠放回木匣子中,转头示意素鸢把银子付了。
“你从这巷子出去,往左走,瞧见一穿靛青圆领袍的侍从,寻他来。”秦玉夜朝薏合如是道。
“姝安是我妹妹,她既要的,由我替她付并无不妥,只劳娘子在她欢喜的物件上废些心思。”先前便看到露生对这玉珠颇为喜爱,秦玉夜唤掌柜给她全部包起来。
露生瞧他这般坚持,也不好拂了他的面子,只等着时闻来,最后一切都妥当了,才含笑着同秦玉夜辞身。
秦玉夜望着露生的背影,脑海中浮现她的那双水眸,好似对一切都十分从容,唯独看向淮慕池时,才现连她自己都未发觉的欢喜。
思及此,秦玉夜只觉得心里不是滋味,目送她上了马车,他温润的眸子一瞬变得阴鸷。
“梁王在兵部放了颗钉子,授了员外郎,并不起眼,估计大有用途。”时闻将秦玉夜的神色尽收眼底,他能感觉到,殿下对那二娘真起了别的心思,只是还不确定,是利用,还是真心。
“兵部是瑞王的爪牙,一个月后把这事儿递给瑞王,他定十分惊喜。”秦玉夜将手负至身后,旁人看来,他就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年。
时闻应是,半晌道了今日在客栈的一幕,“淮慕池并未否认救了二娘,二娘估计也是信了。”
秦玉夜勾起唇角,“他倒是会邀功,我若是不在,她真如姝安的小白兔一般,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他二人踱步走出巷子,“二娘怎么说的?”
时闻犹豫了半瞬,“她说……这个恩,同她父亲对淮慕池的恩另算。”
秦玉夜闻言停下脚步,眸中肃了半分,又起了一丝戏虐的笑意,“他既不否认,何不利用这点,让她信以为真,待最后看清他的真面目时,剩下的,只有恨了吧?”
旁人都说三皇子无心皇位,整日游山玩水,擅丹青琴曲,明明是一位才子,可惜生在帝王家,除了时闻,无人知他在朝中置的眼线,方才那个眼神,分明是起了杀心。
时闻惋惜,读十几年的书,好不容易得了功名,竟命不久矣,怪就怪他动了殿下的人。
二人行进一间首饰铺子,秦玉夜大致打量了一下,铺子装得精美华丽,里头置的首饰也都是上等货色。
顺州这种人多繁杂之地,掌柜的都有眼力,是什么人,一瞧便知道了。
看到秦玉夜的穿着,掌柜知此人并非常人,故屏退旁人,亲自迎了上来。
掌柜面上带笑,十分真诚,“郎君可是为了心上女子挑首饰?我这铺子的首饰都是独一无二的,一个样式只做一份。您大可说说小娘子是何模样,我这多年的眼力,保准能给你选出合心意的。”
秦玉夜确实对这些不太了解,且瞧着琳琅满目的首饰,让他一件件挑,实在是有些头疼。
“寻些簪子,大抵是清冷古典美人,带着些……刺。”
上一世,他逼迫她嫁给自己,最后因他杀了淮慕池而记恨于他,他也是不肯低头的,不同她说出其中因果,他心有不甘,二人靠近时总是恶语相向,刺,确实很好形容她。
掌柜一听便知道寻些什么样式“郎君来瞧瞧这些。”这话将他的思绪拉回,引他到柜台前。
柜台上放的,皆是较素雅的簪子,没有过多的繁杂装饰,但工艺却不输于华丽的簪子,上头的纹路都要细细雕琢,费时亦是极大。
秦玉夜将目光定在一支玉簪上,玉簪通体透亮,其上是由粉玉雕琢而成的荷花,栩栩如生。
掌柜很是会看眼色,瞧见秦玉夜盯着这一支,赶忙拿起来,“郎君好眼光,这一支用的是西境的高冰料,上头的花是用北境飘花料,雕刻技艺要求极高,虽瞧着素雅些,但这可是这几只里最值钱的。”
簪子确如掌柜所言,秦玉夜颔了颔首,“那便这一支罢。”
“好咧。”掌柜应声,拿出一个桃木匣子,“郎君再看点别的吗?”
“等等。”秦玉夜看着那桃木匣子,蹙了蹙眉。
掌柜不明所以,停止了手中的动作。
“先前那郎君拿的绿色匣子,可还有?”时闻上前一步。
“哦,这匣子啊,同饰品一般,亦是独一无二的,先前那个确实没有了。”掌柜笑吟吟道。
时闻瞥了秦玉夜一眼,将十两银子放在柜台上,“做一个相仿的。”
顺州富庶,十两银子对掌柜来说并不算什么,只是眼前人应是个有身份的。
掌柜只好应声,“制一个相仿的,最快也需两日时间,郎君可等得起?”
“制好之后送至南疆镇国将军府,要最快的速度。”秦玉夜言语中并未夹杂任何情感。
将这簪子买下后,他转头被首饰架上的一件首饰吸引住,稍怔了一会儿,便叫掌柜的拿下。
“郎君真是好眼光,瞧上的,是店内镇店之宝,用三十二颗南珠所制,价格昂贵,纵使富户也不舍买下,戴上它,更显娘子的瓷肌。”掌柜边言边将那项饰拿来。“这个要随那簪子一并送去南疆吗?”
“不必。”秦玉夜目光一直未离开那南珠项饰,思及露生戴上的模样,他的眸子又温润了几分。
在顺州休息了一日,再行三日水路便到了南疆,渡口处将军府已然派人前来接应。
下船时,见周遭景象,露生便觉出迎面而来的和风。南疆虽暑热来得快,但是草木皆多,不比上京和顺州繁华,故而也是微风习习,不叫人因热气而烦躁。
将军府的车架在渡口外,但里头的人现下已在树荫下等着,用绣鞋踢着地上的碎石,一旁的女使最先瞧见露生,同等着的人轻声道了一句,那人便一改烦闷的神情,转而是期待与欣喜。
“表姐!”贺娴眸子中闪了光,盈着笑同露生挥挥手。
露生闻声亦展了笑,快步朝贺娴走去,两姊妹手搭着手。
她大致打量了一下,贺娴着的是萱草黄的对襟上衫,蓝米间色襦群,这般年纪的女子模样变化最是大,她已然褪去了三年前的稚气,笑容明媚。
贺娴先前最是爱同露生玩在一块儿,现下三年不见,更是粘得很。
“三娘出落得愈发标致了。”露生抚了抚贺娴的鬓发,含笑道:“这三年府中可还好?”
贺娴小嘴一嘟,“阿姐快别打趣我了。”随后由女使扶着上马凳。
马车缓缓驶在回府的路上,贺娴这会子都不曾将露生的手放下,待坐稳后,才转过身来,似是有好些话要同露生说。
“本来日子是平平淡淡地过,同先前并无一二,可从我那姨母家的表妹来后,真真是糟心不少。”贺娴眼皮一耸,委屈道。
“这是怎的一回事儿?同阿姐说说。”露生颦了颦眉,许是出于姐姐的身份,且二人时常玩在一起,她是最见不得贺娴忧心的。
“你是不知,爹娘可疼她了,她还装模作样,惹得爹娘总以为是我欺负她,平日里我爱吃的,爱玩的,都给她了,反正我是每日都盼望着她回去。许是我说不清,待晚间的席上,你便知她这人,真真是会颠倒是非的。”贺娴将头轻置在露生的肩上,这一刻倒像回到了几年前。
“三娘天不怕地不怕,竟让这一人给弄得没辙了,我倒要瞧瞧,是怎么个颠倒是非。”露生用纤指刮了刮贺娴的鼻子。
贺娴觉着痒,一把将露生的手拉过紧握在手中,“还有一事儿,我已及笄了,爹娘现下替我寻亲事,我本不在意,谁知那何圆圆竟从中作梗,偏在我娘跟前吹耳旁风,明明我才是亲女儿,竟听着这外人的话。”言罢,她重重哼了一声。
“婚姻之事,怎能让她一个小辈来左右?三娘莫急,二舅舅同二舅母定会为你寻一门好亲的,且外祖母最是疼爱我们这些小辈,若实在不是个好郎君,她定会出面。”露生知贺娴是真为着这何圆圆恼了,遂宽慰着。
“你是不知,她一哭,我便百口莫辩,只知她是故意地,却也什么都说不出口,我这嘴呀,实在是不争气。”
话音甫落,贺娴用手拍了自己的嘴巴,随后摆了摆手,“不说也罢!还是说说阿姐你,相公可为你说亲了?”
言及此,露生垂眸思及姜夫人替她说的亲,“说是说了,但那人已有心仪之人,闹得满城皆知,我瞧着不欢喜,大抵是退了。”
贺娴微微张开嘴巴,“怎还会闹得满城皆知?退了好,若是阿姐过了门,便有说不尽的委屈呢,祖母最是疼你,我寻思着,阿姐不满意的,便不要!咱们不受这个委屈。”
未等露生回话,贺娴眼珠一转,悄声道:“阿姐莫不是有心仪的郎君吧?”
露生敲了敲她的脑袋瓜,示意是她多想了。
心仪之人是没有,救命恩人倒是有一个。
思及此,露生垂下眸子,唇边泛起淡淡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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