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9章


灵芝一直没睡,元仪死是一重喜,她还要看着云之的伤心。

这第二重喜,方是她一直等着的重头戏。

她躲在树后,将云之肝肠寸断的样子尽收眼底。

难熬时,这一情景就如安慰剂,抚慰着她的心。

…………

室内,只余她痴狂的笑声。

几人静默着,“所以,你用她的善意,杀死了她。”胭脂干巴巴地总结一句。

“常云之的恶害死了她,不是我!”

云之疲惫地摇摇头,听着元仪在池中挣扎想活下来,那情景让她又一次心碎。

“带……上她。”云之哽咽一下,先站了起来。

贾升拉起灵芝,她腿脚已软,被半脱着向外走。

走到院中,胭脂从门边拿起一只包袱。

“拿着你的钱,滚吧。”贾升路过大汉时说了一句。

门口等着个小厮,低着头,打着盏灯,引了大汉出宅。

灵芝跌跌撞撞跟在几人身后,越走越怕,终于走不动,被强拖到池边。

胭脂解开包袱,里头是件与元仪一模一样的大氅。

“上好的皮毛,三姨娘。到了那边你再也不会冷了。”

胭脂走到她身边,不顾她抖如筛糠,将披风给她穿上,在脖颈处紧紧打个死结。

“不知元仪死时是怎样的绝望,见到你会不会欢喜?姨娘到了黄泉别忘托个梦给我们讲一讲。”

她软溜溜被贾升提到池边,就在当时元仪落水被打捞上来的地方。

“元仪,姐姐给你报仇了,虽晚些,你也要原谅姐姐。”

云之说完冲贾升点头,他松开手,轻轻一推,灵芝落入池中。

她没挣扎一下,便沉入塘底。

…………

她的丧事办得简单,云之将她与李琮合葬,到底也如了灵芝一件心愿。

西边那院子被推平,土地下翻出十几只巫蛊娃娃,云之不让宣扬,一火焚之。

事了,她对胭脂说,“你瞧瞧这院子多么空寂,梅姗性子冷,不爱热闹。如今只余你我做伴。”

胭脂听出话中伤感,“扑哧”一笑,“思牧大了娶回媳妇,生一堆孙男嫡女,你瞧热闹不热闹。”

正开解,门上来报说鹤娘带着孩子回来了。

进来内院,鹤娘跪下冲云之说,“听说她没了,我想求主母,当初是我的错,如今鹤娘还想回宅子,不知姐姐许不许啊。”

“鹤娘一切皆是姐姐所给,不敢忘恩,愿回来相助姐姐,做不了大事,帮你巡一巡外头铺面也是好的。”

云之看看胭脂,对方微微点头。

她自己并不想留这种摇摆不定之人。情分经不过耗,耗光再想积累起来就难了。

鹤娘一再相求,并保证再有任何事情,第一时间与云之通气,再不隐瞒,云之方吐口,还将原来的院子指给鹤娘。

鹤娘离开后,胭脂才说,“思牧本就没亲兄弟,好歹鹤娘的孩子是同父所出,总比外人亲厚啊。看孩子面儿吧。”

“也是时候把心思放回生意上了。”云之紧了紧披风,对胭脂道,“你想得周全。”

听说外面已流行喝几种外来茶,顶了京师一半的生意。

几家大商户都来寻过云之。她一直为着家事心烦。

也是时候出门瞧瞧了。

…………

凤药最不想在牢里所见之人,就是玉郎。

但最想念的也是玉郎。

牢里不像上次那样难挨,床铺都给她更换一遍。

就是光线不好,分不清时辰。

她面向墙躺在床上,已经一天了,没人来提审或过问什么。

外面最着急的莫过于杏子。

她为了帮凤药官复原职,才费老大劲拿到人证、物证,把于老头投入牢里。

怎么凤药也会受了牵连。

若说有人拿陈粮换钱,任是谁,哪怕是皇上做的,也不会是她的凤姑姑。

她冷静下来,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在宫中她只是个小小女太医,最不起眼的角色。

所以她总是躲在暗处偷偷观察每个人。

看他们眼神,看他们行为,尤其看他们在没人注意时的真实模样。

她发现,皇上对凤药有情,男女之情。

她看见过凤药认真做事时,皇上不经意意落在她身上的眼神。

温柔带着亮,那种眼神,青连望着自己傻笑时也有。

那是爱意。

她心中骇然,被一个皇上喜欢,不是什么好事。

若是后妃,也得谨慎,全宫的眼睛都盯在你身上。

可皇上喜欢的人,是大周除皇上以外最有权力之人的爱妻。

而这男子的权力,是皇上赋予的。

金玉郎!你可不能行差踏错。

皇上也是人,还是个没人敢忤逆的男人。

可黄杏子进不去大牢,也没见到曹峥和明玉。

凤药被下大牢的事,她第一个闪出的念头就是不能告诉金玉郎。

等过去几天,终于可以打点人进去瞧凤药,她一见凤药就道,“姑姑,他们来瞧你时,不要让他们送信给玉郎。”

“好孩子,不愧是姑姑养大的。”凤药夸她。

“姑姑在意的人里,最让我放心和最让我担心的就是你。”

杏子莫名,凤药温柔地说,“姑姑放心你不会让人欺负了去,也担心你太过聪明,走上错路。”

“唉,我现在好好的……”

凤药无奈地说,“晚了,曹峥见皇上生了气,惊慌不已,把信送出去了。只希望玉郎相信我能靠自己度过此劫,别回来。”

“我与青连都不是合适说服皇上的人。得有个人探探皇上口风。”

凤药想了想劝她,“不要妄动,现在恐怕提起这件事,皇上就生气。我,没事。”

杏子一脸恍然大悟。

“只我千算万算,漏了夫君,唉。”

过了几天,听说于老头在牢中受了点小罪,可还是一口咬定自己只出了新粮,没动过陈粮。

又说陈粮价贱,加起来量多钱少,根本不值当动它。

总之各种推诿,一会心口疼,一会头晕眼黑。

他是要犯,没皇上口谕,也没人敢拿他动刑。

审理的官员一脑袋包,搞不定。

其实光是动新粮,已经够他吃不了兜着走。

皇上迟迟不发话,最能猜他心思的人也在牢里。

一张张口供交上去,千篇一律。

从于大人出事起到现在,皇上没进过后宫。

…………

佳贵人急得快疯,找了皇后数次,求皇后向皇上求情,被拒绝并斥责。

“你也太沉不住气了。皇上处罚你父亲了吗?”

“等处罚下来还来得及吗?”佳贵人大着肚子跪在皇后面前,含着泪,抓住她裙角,“求娘娘。”

皇后嫌弃了一撤身子,将衣角从她手中抽出。

“等皇上气消了肯进后宫,再求他不迟。”

“你父亲也是,升了官再伸手,急什么?偏在这种皇上在意的脸面事上动手脚,本来一件得万民称颂的好事,现在成了打脸,他岂能不气呀?”

皇后深吸口气用佳贵人刚能听到的声音抱怨,“偏我看中的人这么不中用。”

佳贵人心知再求下去也无用只能黯然回宫。

皇后叫住她,意味深长地说,“我会叫靠得住的太医去给你诊脉,你该知道怎么做吧。”

几天几夜佳贵人吃不好睡不好,勉强吃上一点,也会呕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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