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位驾驶者

人型战斗机最难解决的地方,就是神经系统和感知系统的研发。过去unt还在投入大量资金在药物研发,开发人类本身潜能的时候,就已经出现过不明机甲。

        那个时候虽然并不清楚到底是谁派出的机甲,可那时就已经出现了无人驾驶远程操控的机器。Bright这个像是凭空冒出来的组织，以一种绝对优势的姿态扩大了自己的势力。

        比起unt的人类清洗计划,去不断清除病毒影响下的人和生物，bright那种接受一切物种，建立光明世界，完全无政府无国家的统一世界,似乎更为有诱惑力。

        而更为严峻的是,unt在整体战斗力和科技水平来说,几乎和bright差了不止一个阶段。

        在当前的局势下，所有机甲研发人员，都受到了不小的压力。现在最难进行的，关于感知系统和神经系统连接问题，几乎成了所有人的心病。

        Bright的机甲很多人都是见过内部录像的，那种灵活程度和敏感性，绝对不仅仅是一个机械操纵的机器罢了。那几乎是一个生物，几乎是一个有自主意识的生命。精准的判断，灵活的反应，对，那是个人。

        这个机甲的出现，给了unt重击。

        在战争中，大部分人是为了国家，家人，爱人而战。为了保护自己重要的东西，而去拼命地创造出更为强大的武器去遏制敌人。

        可是卡尔是个例外。

        她没有任何需要且想要保护的东西，她唯一的信念就是，制造完美的系统。她始终相信，这样一个人形机甲，如果由她创造，那么她的名字将永远镌刻在地球上。

        无论是人类，还是其他生物，那都不重要。只要她创造出这样的东西，那么永远永远，她都是历史的推动者。

        她盯着屏幕，观察六个人的动态。那种神情十分专注，若此刻有人看到她，必然会爱上这种专注。

        机甲的神经系统一直没有突破，三个驾驶者始终无法和模拟系统建立连接。她在一次次失败中几乎绝望，可是这个时候，何子扬出现了。

        这个第一次与机甲达到灵魂共融且活着的孩子，带给了所有人希望。

        神经系统连接开始建立，六个人安心地躺在测试舱里，仿佛在安睡。卡尔紧张地握住手指，死死盯着屏幕。

        还差一点……最后三秒……两秒……

        屏幕迅速抖动，而后寂静。红色的start黯然熄灭，六个人都没反应。

        卡尔深深呼了口气，失望溢于言表。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屏幕测试上，开始有闪烁的灯光。卡尔猛地抬头，看见属于何子扬的指示器不稳定地闪烁着。

        “5号，加入tens液体，快！迅速！”

        卡尔转头，冲研究员下达指示，而后迅速转头，仔细盯着屏幕。

        液体被灌入何子扬的测试舱，蓝色的液体让他的面容都显得不真实。几十秒后，工作完成，指示器的灯终于稳定。

        卡尔嘴角慢慢泛起笑容，屏幕上红色的机甲开始动弹，略微有些跌跌撞撞。

        “子扬，听得到么？”

        何子扬现在清楚地明白，自己看到的，就是基地外的天空。不同于上一次的测试，这次他十分清醒，且明明白白知道，他的手臂，他的面孔，他的双脚，都已经是钢铁机器。

        他试着走了两步，比上次稳了很多。

        “卡尔，我听得到。”

        整个研究室的人，都听到了这句话。通过喇叭传出，何子扬轻快的声音。这件事令人欣喜地几乎发狂，所有人都开始拥抱，欢呼……

        卡尔眼泪顺着眼角流下，她稳定了会儿情绪，说：“你试着跑两步，然后按指示做动作。”

        接下来的动作很简单，何子扬几乎是轻易完成的，上次测试出现的不适感今天没有出现分毫。他的感觉很好，他甚至觉得感觉太好，一伸手就可以触及到天空，世界变得和过去完全不同。

        屏幕上的红色机甲，畅快奔跑，挥舞拳头，动作流畅优美。

        测试进行的一半的时候，屏幕前已经围满了人。各个实验室的，还有其他研究员，以及整个系统的高层，都过来看着。

        这个过程顺利的让所有人都不敢相信，真不能想象，前不久神经系统不能连接的时候，三个驾驶者都无法驾驭。而后再选择的许多异能者，也都没有达成这项工作。

        唯一一个可以建立神经系统的风操纵者，却因为无法适应而意外死亡。

        所有人都以为机甲建设已经陷入了僵局，没有人抱着乐观态度。林染带着他的两个队员来的时候，也没有太多的人关注。

        毕竟走进去的人太多，失败的也太多。在整个unt的队伍中，精心挑选最合适的那三个人，经过了无数训练，都无法与机甲建立连接。随便找来的孩子又怎么可能成功？

        可是，成功来的就是如此突兀。

        机甲连接成功建立，何子扬在毫不知情地情况下，已经闻名。他成了unt第一台机甲的驾驶人，也是唯一一个。

        当整套测试做完，他从液体舱中被放出来的时候，整个人体力已经透支。然而一睁眼，整个实验室挤得像沙丁鱼罐头。

        各式各样的人来和他握手，说着不同国家的语言。他们的脸上带着相同的欣喜，那种狂热的欢快让何子扬几乎蒙了。

        卡尔给了他一个拥抱，那张酷似左曼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心的漂亮笑容。

        何子扬勉强打起精神应付着所有人，做出谦卑的姿态给所有的高层。可是他却一直在人群中找寻，他看不到袁楚，也看不到林染郑瑜。

        很久。

        人开始散去，何子扬被安全送入宿舍，整个人才沉淀下来。他已经在单人宿舍了，今后的身份大约就是比会下蛋的公鸡还要重要身份。

        何子扬放任自己重重躺在床上，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寂寞这时候才出现，他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他成了唯一的机甲驾驶者。这个机甲已经有了它的名字，它是他的。

        新闻上已经播报了unt机甲的事情。

        何子扬看到屏幕上那个红色的人形战斗机，真实地明白，他将成为unt第一个去直面bright战斗机的人。他身上的责任陡然变得重大，不再是保护某些人，而是保护一个城市。

        Unt的机甲还在制造，第二台已经投入制造很久，不久大约就会出现。唯一的问题，只是没有办法选出合适的驾驶人。

        何子扬不清楚他的伙伴会是谁，他摸摸手上的戒指，放在嘴边吻了吻，安心一笑。是谁都不重要。

        此时，敲门声响起。

        还没等何子扬反应，门口的人似乎十分急躁，推了门直接进来了。来人自然是袁楚，他径直过来，粗鲁地一把抱住何子扬。

        这动作突兀地何子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但是熟悉的人熟悉的味道，这一切都让他安心得可以直接睡去。他被捏疼了，然后毫不在意抱回去。

        “你今天为什么不在？”

        袁楚将脸蹭在他脖子里，不说话。半天才闷闷地开口：“不要驾驶它，不要驾驶free。我们逃吧，离开这里，什么都别管了。”

        他一说，何子扬便了然。袁楚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他这么长时间的训练，又怎么甘心，最后驾驶者不是自己？袁楚不会愿意站在后面，当他驾驶机甲的时候。

        何子扬推开袁楚，表情从未有过的温柔坚定：“我会好好驾驶它，free，不是个好兆头么？我来守护你，等千禧年，等除夕，无论战争结束与否，我们都一起离开。袁楚，你相信我。我从来不是需要保护的，我们背靠背站着，不需要谁庇护谁。”

        袁楚看着他，沉默着。

        气氛有些僵硬，何子扬刻意笑着说：“不要闹小孩子脾气啊，现在不是争强好胜的时候。大不了，下次等你有机甲了，我假装不如你强。”

        袁楚低头，刘海自然而然垂在眼前，遮住他所有的情绪。

        何子扬笑容僵在脸上，慢慢消失。

        俩人沉默着，谁都没再说话。又要分来了，虽然在一个地方，可是精神上，却显得那么远。语言在此刻如此苍白，苍白到不能让两个人互相理解。

        许久许久，久到每一个毛孔都开始僵硬。

        袁楚突然捂住脸，低低说道：“子扬，我也会害怕。我后悔得恨不得杀了自己，为什么要进入unt！我恨我该死的好强，我宁可我们在救助营。我不想你一个人去战斗，会寂寞。我怕你习惯一个人，然后不再需要我。”

        这是他第一次说出这种话，幼稚不成熟，傻，天真，像全天下十来岁的小男孩。他顿了顿，苦笑：“我卑鄙吧？”

        他抬起头，表情懊悔犹如做了错事的小孩子。

        何子扬看着袁楚稚嫩的脸，好像现在才明白，袁楚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当然他也是——至少是看上去。

        因为太小，所以他们都还有太多不确定和害怕。也因为还小，他们还有太多机会，去挽回很多东西。

        何子扬又看了看手上的戒指，凑上去吻了吻袁楚的额头，嘴里喃喃道：“不会，不会……我们会一起……”原来，袁楚也有如此焦躁的时候。

        他们终于，能够面对面告诉对方，自己的想念与开心，痛苦与挣扎，爱恋与不舍。他想，结局不会一样，因为他们还年轻。

        袁楚不满足，直接吻上他的唇。

        唇齿间的沟通，点燃了体温和热情。他们自己燃烧了，燃烧成灰烬一样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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