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废墟

隆隆隆……

        夜色依旧黑暗、天空依旧惨淡，不知过了多久，那地动山摇的爆炸产生的回声、依旧犹如那朔空的惊雷般滚滚回荡在无垠的荒野……

        一辆满载的五菱轻卡；

        满满一车末世前的标准矿用炸药；

        足足两吨的硝－化－甘－油、乳化酸蜡、水浆铵松……

        虽然这些炸药已经不是崭新的、虽然这些炸药在末世恶劣的储存环境下已经发生了化学反应、虽然这些炸药的威力已经大不如以前……但是，就像那经历了百年沧桑的红衣大炮、依旧是火炮一样，这些炸药——

        依旧是炸药！

        就在那耀眼而娇－艳的死亡之花缓缓绽放之时，一千五百多名黑衣兵、三千多名外援、还有不知多少铁狼帮帮众……都在那凄美的一瞬间、化为了漫天的灰烬、而后随着那猛烈的冲击波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之中；

        直到……

        一切重新归于死寂！

        “咳咳……”

        随着一阵突如其来的咳嗽声，就在那残火遍布的废墟之间、一堵烧得焦黑的断墙被轻轻掀开，随即浑身烟灰的郑远清一边咳嗽着、一边揉着发疼的身体跳出了一条肮脏的排水沟；

        而就在爬出排水沟后，郑远清先是扫了眼周围焦黑的废墟，接着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一般眉头微微一皱、随即身形纵然一跃、在那依旧散发着高温的残垣断壁间几个灵敏的蹬踏、便出现在一座塌了半边的三层小楼顶部，而后抬眼望向铁狼帮所在的方向；

        “唉……”

        就在抬眼望去的一刹那，郑远清不禁双目微闭、用力地咬了咬牙关，而后深深地叹了口气；

        此时此刻，只见数百米外、几分钟前还挤满了密集人群的大路中央，此时却只剩下一片片燃烧着幽幽残火、散发着滚滚浓烟的碎砖烂瓦、残垣断壁；而就在那足有数万平米、依旧蒸腾着滚滚高温的废墟之中，却赫然是厚厚一层、犹如煤灰焦炭般的灰烬！

        那都是人啊……

        那覆盖了数万平米、足有半尺深的灰烬，仅仅在几分钟之前、还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焦糊味，刺鼻、恶心、却又令人心焦……

        闻着那刺鼻的焦糊味，看着那厚厚一层灰烬，郑远清的面颊在微微抽搐着、不禁缓缓地攥紧了粗糙的双拳，却又只能无可奈何地松开了颤抖的双手；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心焦些什么、在五味杂陈些什么……

        虽然仅仅在几分钟之前，他还犹如地狱修罗般地、杀掉了不知多少铁狼帮的人，但那终究有一个过程、那些被杀掉的人起码还有逃跑的时间、起码还有挣扎的机会！

        最起码，郑远清知道，88通无论多么厉害，但终究是通用型机枪，也终究只有一挺，它的实际杀伤力其实远远低于它产生的威慑力和恐－吓力……或者说，加上前面那几十条各种型号的枪支、真正死在枪口下的铁狼帮帮众不过七八百人，更多的人是死在逃窜中的拥挤、踩踏、还有自相残杀中的……

        可如今——

        仅仅一声巨响，起码三千多人便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瞬间化为了满地黑灰……

        虽然他们死不足惜，可是……

        郑远清再度攥紧了青筋暴起的双拳、却又只能再度缓缓地放开；

        这就是战场——

        最为原始、最为残酷、最为现实、也最为矛盾的地方；

        所谓钱到赌场不是钱，人到战场不是人，尤其是这末世的战场，一旦踏入，无论你是什么样的人，都不过是一枚身不由己的棋子而已……

        “行了，感慨一会儿也就算了，你必须学会控制你那无可救药的同情心；”

        “不过这也不能都怪罪到你的同情心上，毕竟你是第一次亲身经历这种场面；多少都得有一个适应期，下回再见到就会麻木了；”

        “这就是战场，人到战场不是人，你必须要学会麻木；”

        就在郑远清心中五味杂陈之际，指引者的声音缓缓回荡在脑海之中，似乎是劝慰，也似乎是在埋怨；

        “行了行了，知道了，你能不能少说两句……”郑远清闻言没好气地回道，却也只能没好气的回道，除此之外，他根本找不到任何可以反驳的理由；

        “嗯，仅仅是发发牢骚而已；”指引者表示理解，而后便转移了话题继续说道：

        “你应该感谢岳洪，幸亏他搜集的都是矿用炸药，爆炸威力的覆盖范围远远低于军用炸药，除了爆炸中心附近死了三千多人外，其余的地方并没有死多少人；”

        “所以，你心里不用那么纠结；”

        什么？！

        听得指引者的话，郑远清不禁微微一怔、而后抬眼望向爆炸中心之外的范围，直到此时他才发现，在那幽幽的残火映照间、那通往码头方向的大路两侧、那些密密麻麻的房屋竟然依旧矗立在原地；

        虽然那些房屋已经坍塌得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但起码没有像爆炸中心的房屋那样、被整片整片的推平……

        而就在那些残破的废墟之后、满地的瓦砾之中，此时此刻竟然有着一个又一个人影、摇摇晃晃地爬起，紧接着那死寂的废墟中也随之响起了一声接一声的哀嚎和惨叫；

        哗啦啦……

        伴随着一阵接一阵的土石滚动声，一个又一个浑身是血、遍体是灰的铁狼帮帮众哀嚎着爬出了瓦砾堆，不过几分钟时间，那死气沉沉的大路上又再度充满了哭爹喊娘、鬼哭狼嚎，郑远清大致估计了一下，虽然铁狼帮伤亡惨重、但一万多人的基数并非是一个小数字，哪怕是伤亡了一大半，剩余的人算上伤员也还有四五千；

        距离爆炸中心最近的铁狼帮尚且没有死绝，在郑远清身后数百米的黑绫帮更是几乎没有多少损失，除了那些极度重伤的帮众在剧烈的震动中死去外，剩余的人还有七八百之众；

        哗啦！

        与此同时，在一座残破的房顶上、随着半截残存的屋角被岳洪艰难地推开，浑身是灰的金雨堂和韩燕方才从那猛烈的爆炸中清醒了过来，而后带着满脑袋“嗡嗡”作响、瞪着难以置信的双眼、呆呆地看着远处的大路上那一片残火森森的废墟——

        还有那满地厚厚的灰烬……

        而同样是这一刻，同样带着满目惊骇看向那里的，还有那些刚刚爬出废墟、依旧余惊未消的铁狼帮帮众和黑绫帮众人，所有人的心里几乎都在回响着同一个疑问：

        此人，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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