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无悔梦归处

入眼是氤氲的天空，阴风怒号，气浪排空。

        “呜哇呜哇……”清脆的婴孩儿啼叫声响起，雪瞳心中骤疑，脚步微动，欲图看清全貌，不知为何，她总有种熟悉亲切的感觉。

        “别动。”她还未动，耳边便袭来一阵冷寒，咧然威胁道。

        她回头，自己的背上，一个披头散发，血肉模糊的女人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血顺着她那七窍兀自喷涌而出，遮盖了棱角分明的五官，但是雪瞳还是辨别了出来。

        她是杨云！

        这，怎么回事儿？

        为何杨云以这等惨烈面貌出现在她面前，还有那入耳的婴孩声，为何感觉如此熟悉？

        “别急，咱们现在正在融合。”杨云凑近她，幽幽开口，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雪瞳不住干呕。

        融合？

        “你现在看到的场景，都是曾经真实发生在你身上的。”杨云咧开血淋淋大口，吱吱一笑，提醒道，“好好欣赏，这是你今生最后一次回顾你的记忆了。”

        压抑着泛上心头的恶心，雪瞳不安地扭动身子，极力地想摆脱背上之人，不，之鬼。

        雪瞳一呆，突然意识到什么极力远眺，却发现天地一改，变得极为模糊。

        ……

        “奶奶，为什么他们不和我玩，说我是怪物？”四岁的她歪了歪萌动的脑袋，葡萄似的眼眸气雾氤氲。牙牙学语的她从大人口中了解了一个不解之词。

        “雪儿乖，来”。头发花白的老人爱怜地抱起她，刮了刮她灵俏的鼻梁，慈爱道，“你和奶奶来玩好不好啊？”

        “好。”雪瞳重重点头，奶声奶气地回答，滑溜溜的眸子骨碌碌一转，换作满脸笑颜。

        ……

        虚景之外的雪瞳此刻早已冷眼婆娑，并非是因为幼年被排挤的委屈，而是她能亲自站在自己记忆里，再见她早已逝去的奶奶，如何不动情？

        小时候，雪瞳经常缠着奶奶问为什么别人管她叫怪物。每次，奶奶都会慈爱地转移她的注意力，可她那眼底的掩饰与伤痛始终祛除不去。

        雪瞳不想见奶奶不开心，久而久之，她再也不问“怪物”这个问题。

        直到后来，她真正了解这两个字的含义。

        ……

        “嘁。”杨云一声轻嘘，唤回了雪瞳的神思。

        眼前之景再次变换，都是曾经那些被骂做“怪物”的场景，和被人欺负的画面。

        “你可以恨！”杨云勾起一抹血意浓烈的微笑，“那些自以为是的人，你为什么不去恨他们？！”杨云的语气陡然变得尖锐。

        恨吗？

        看着眼前一幕幕遭受折辱的画面，雪瞳勾起一抹苦涩，自己恨过，怨过。要是没有他，自己的灵魂恐怕也早已魔化了。

        夕阳西下，一个精致的男孩小心翼翼地靠近沙滩，沙滩上有个灵动可爱的小妹妹，总是独自一人玩耍，就和他一样。

        莫名地，他渐渐靠近她。却不知道说了哪句话，女孩儿伤心地哭了，他笨拙地替她擦去眼泪。

        看着眼前一副憨厚可爱的男孩，雪瞳突然很开心，生平第一次，有陌生人愿意靠近她啦。

        她的笑很纯粹，很真诚。不似家里人那样虚假恶心。男孩儿很开心，相约再见。

        看着翘首以盼的小丫头，一脸期待希冀的天真模样，雪瞳勾起一抹温馨的弧度。

        曾经，有些事儿，你以为不说是个结，说开了是个疤。可当你打开了那个结，才发现，那里赫然开出一朵花。

        雪瞳现在的心情就是这么复杂，再回首，没有往日的纠结伤感。只有一种对时间飞逝的缅怀，和对曾经的追述。

        “不，我谁都不恨。”平静地一一见证她和他的青葱岁月，雪瞳突然朗朗大笑。

        ……

        “你好，我叫叶欣。”女孩萌萌道，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叶子的叶，欣慰的欣。以后咱们就是舍友啦。”

        雪瞳轻笑，记忆里的初见。

        “雪瞳？血瞳！喂，美女，你不觉得你的名字很诡异吗？”突然，一个极度妖娆妩媚的身影跃入画面，红发长裙，精美的脸上尽是探究与傲慢。

        “不觉得！”听出了对方的倨傲，雪瞳冷然回应。却不料一双洁白光滑的素手触及眼眸。

        “我叫冷枫。不是那个冷风。是寒冷的冷，枫叶的枫。”

        雪瞳惊眸，显然没料到。

        她嘿嘿一笑，或许就连当初的自己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和这么一个本来倨傲妖娆的大小姐成为好朋友吧。

        转眼，雪瞳静静地看向光幕中的另一人，黑发如瀑，蓝裙似海，轻舌漫语，一颦一笑间优雅丛生，宛如一个轻灵的凡尘仙子，“你好，我叫蓝鸢”。她轻轻的茗了一口茶，微笑开口。

        雪瞳展颜，蓝鸢。她的舍友，却在开学不久后便休学了一年，说起来，虽好久未见了。但对她的记忆还存留在初见的那次惊艳，堪称刻骨铭心。

        光幕轮换，雪瞳看到许许多多被遗忘的人或事儿，记忆的阀门大开，她见证了许多曾经的喜怒哀乐。

        不知是不是因为面临死亡，所以，一切的悲欢离合，痛心疾首，在她眼里蓦然变得微不足道。

        她勾首，这一生匆匆而过，虽遗憾，但无悔。

        ……

        “呵”。杨云的冷笑声肆起，她凭什么可以活得这么好？有那么好的朋友，心爱的人在身旁。虽然无缘，但毕竟也走过一遭青葱岁月。这是多么让人羡慕嫉妒的事儿！

        “为什么不恨？”杨云怒斥而立，急促流转的画面戛然而止，杨云一双美眸猩红地看着她，口中鲜血狂涌，“你可以恨！可以怨！”

        你无恨无怨，不迷失自我。我又怎么夺舍重生？

        “无悔梦归处，只恨太匆匆。”雪瞳转身，静静地看着她，无悲无喜。

        ……

        “好！”杨云冷笑，发梢突然根根直立，面色也变得铁青。“你没有怨，那就来见识下我的怨。”

        勾起一抹冷笑，信誓旦旦道，“记住，你就是我，我就是你！”说着，一双血肉翻腾的素手直直抓住雪瞳，树立的阴发像水草一般缠绕上她。

        “别……”如墨的秀发，缠绕得她接近窒息，红唇微蠕，她来不及发声，神色一昏，眼前沧海桑田，却是场景再次轮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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