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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神秘落水


锦瑟坐在庭院的汉白玉凳上,对着一轮明月出神。

        她想起幼年时,也是如此月色如水的夜晚,她轻摇罗扇,吟风在一旁看着她,目光温润如玉。

        她叹一句:“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

        吟风便接到:“天阶夜色凉如水,坐看牵牛织女星。”笑如三月春风。

        如今却是物是人非。

        她有了她所思念的人,他亦不在她身边。

        身后,却传来了银铃般愉悦的笑声。锦瑟回头,便看见十公主李清欢一蹦一跳的过来,后面跟着八皇子李螭。

        “苏姐姐怎么坐在这里叹气呢?”十公主拉着锦瑟的手道:“今天是七夕,不如我们放河灯许愿吧?”

        “胡闹,宫里禁止放河灯!”锦瑟敲一下李清欢的小脑袋,“别整天想这些乱点子,有空多读写诗书,瞧你这涎皮赖脸的样子,将来谁敢娶你!”

        “哼,我才不怕,到时候没人敢要我,苏姐姐你得养着我。”李清欢冲着锦瑟调皮的眨眼。

        “我一个丫鬟可养不起你这金枝玉叶。”锦瑟双手一摊,连连摇头,做出无奈状。

        “没事,你养不起,难道王兄还养不起,你和王兄一起养着我吧!”李清欢吐吐舌头。

        “你这小丫头,越发会胡搅蛮缠了。”锦瑟宠溺的笑道。

        李清欢却拉了锦瑟的衣袖,嘟着小嘴央求道:“好姐姐,陪我一起去放河灯吧!”

        锦瑟仍是摇头。

        “不怕,出了事有我和八哥担着呢,是吧,八哥?”公主对着八皇子眨眨眼,李螭也轻笑道:“不会有事的,走吧!”

        于是三人便亲手做了河灯,来到颐静池畔。月色倾泻到一池清水中,银光闪闪,湖风乍起,携来缕缕幽香,吹散了夏夜的炎热,唯留一抹清香,一份凉爽。

        趁着侍卫交班之际,三人悄悄溜到池边,锦瑟双手托着河灯,轻置于水中。河灯在中央红烛的照映下,如一朵绽放的莲花,白纸红光,恰如那白瓣微红。河灯飘远,像一只小船,载着她的心事,在湖波里若隐若现的前行。

        她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心里默默祈祷。手腕上的红线在月光下,微光闪闪。

        十公主和八皇子也都放完了,三人又蹑手蹑脚的沿原路返回。

        “苏姐姐,你许了什么愿啊?”十公主扑闪着双睫问道。

        锦瑟却比了个“嘘”的手势,道,“说出来便不灵了。”惹得公主‘咯吱’一笑。

        幻蝶宫和皇子们居住的凝晖殿是分居东西。锦瑟便道别,一个人依水而行,心里浮现那人一双狭长的凤眼,脸上也不自觉的挂着微笑,走路也觉得轻快许多。丝毫没有发现,跟在自己身后的人影。

        背后突然伸出一双手,锦瑟便那样毫无防备的落入水中。满湖银光瞬时被打碎,跌宕起巨大的波澜。

        她在水中扑腾,水浪一*拍击着湖岸,有人脚步渐行渐远,她绝望的瞥了一眼那离去的背影,却只能看见月光下一抹冷淡清洌的蓝光。锦瑟不谙水性,或许,这次是真的在劫难逃,她闭上眼的前一秒,脑海里浮现那日梦中的景象,男子狭长的凤眼里盛满了悲伤,他道,“瑟儿,我一直在等你,你为什么不来?”对不起,下辈子,我一定不再让你等了。锦瑟心里想。

        她的身子慢慢下沉,耳边是水泡翻腾的声音,她以为,她就要这么死去了。却觉得身体一轻,有划破水面的声响,然后,她便躺在了柔软的草地上。

        锦瑟吐了一大口水,涣散的意识慢慢聚拢。眼前是模糊的影像,无数的人影重叠,看不清那人的面孔。

        锦瑟猛的咳嗽起来,她感到有人轻轻拍着她的背,当她终于平息下来时,便看清了三皇子温婉的面容。

        李瑾辰见她终于清醒过来,脸上紧张的神情终于缓和,化为一抹似有还无的笑意,他轻轻道:“锦瑟姑娘,你好些了么?”

        锦瑟勉强的挤出一丝微笑:“谢三皇子出手相救。”

        李瑾辰徐徐道:“我送姑娘回宫吧?”

        锦瑟撑着虚弱的身躯说:“不敢有劳三皇子。”

        李瑾辰眼里绽出大朵大朵的失落,只是锦瑟没有看见,他道:“若换做是四弟,姑娘必定愿意让他送你回宫吧?”

        锦瑟听后便是一愣,于是道:“谢三皇子美意,恭敬不如从命了。”她实在是太虚弱了,四肢发软,浑身无力,所以不得不让三皇子送她。

        李瑾辰扶着锦瑟,她却像棉花糖一样软软的往下滑。他只好将她半搂在怀里,另一只手扶着她的肩,一步一步的往回走。

        她的衣衫已经完全湿透,洁白如玉的肌肤若隐若现的露出。李瑾辰的手搭在她的背上,透过层层叠叠的衣衫,传来温热的体温。

        她大脑昏昏沉沉,脚步蹒跚,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都跌倒了。

        “姑娘现在实在虚弱,我只好冒昧抱姑娘回宫了。”锦瑟想摇头,全身的力气却都被剥离,她只能任由李瑾辰将自己横身抱起。

        她的头贴在他的胸脯上,可以听见他胸膛传出的心脏有力的跳动声。他的双手稳稳的抱住她,自己的衣衫也被她身上的水沾湿,两人只贴着两层湿透的衣衫,感受着彼此的体温。

        她想向外挪一点,他的双手却禁锢着她一点都不能动,于是只能埋在他的胸脯前,感受他身上的温暖。

        如阳光般的温暖,带着独特的气息,让浑身冰冷的她不由得想要靠近,理智却呼唤着她远离。

        从来没有觉得幻蝶宫有这么远,深夜里,他抱着浑身湿透的她,在月光下独行。

        他身体透出的温暖让她安心,头昏脑涨,她终于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第二天早晨,锦瑟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她恍惚记得昨夜落水,是三皇子送她回来。她掀开被子,身上已换上睡袍。

        碧彤推门而入,看见锦瑟醒来,正在出神。便走过去,扶她躺下,说:“昨日我正在纳闷你怎么那么晚还不回,结果三皇子便抱着浑身湿透的你进门,你发着轻烧,太医开了几服药说身体并无大碍,但受了惊吓要好好保养,是我服侍你喝药更衣的。”

        锦瑟想起床道谢,却被碧彤拦下了,“处了这么久,都是姐妹,何必见外呢?”她柔声说。

        锦瑟心里涌起一阵温暖,碧彤这丫头虽然平时牙尖嘴利,好吃懒做,但对人却是一份真心,在这宫里,最难能可贵的便是这一份真心。

        碧彤帮锦瑟压好被子,道:“姐姐再睡一会儿,我去煎药,旁人做我不放心。”

        锦瑟愈是感动,初来时,凡得了好东西,总免不了被这小丫头缠着讨了去,凡要苦差事,她总是躲懒装病,一味推给锦瑟干,如今才知道这丫头待人是如何真诚。

        碧彤刚刚出去,四皇子就笑吟吟的进来了。

        锦瑟瞪了他一眼,道:“见我病了你反倒如此欢喜,真是好没良心。”四皇子诡谲一笑,道“既非良人,何来良心?”惹得锦瑟又恼又羞,面红心热。

        四皇子却敛住了笑容,问道:“昨日你落水,可曾看见害你的人?”

        锦瑟愁眉不展,叹道:“我是被人从背后推落水中,夜色正浓,并没有看清那人的容貌。”

        四皇子也蹙眉,“我今天一早便去颐静池走了一遭,并没发现任何蛛丝马迹,池边的一垛草被踩乱,想必就是你落水之处。”他顿了顿便继续说到:“查不到线索,纵是你说是有人陷害也没用,况且你只是一名宫女,宫里也没人会特别在意,这事搁一段时间恐怕就没人在提起。”

        锦瑟苦笑:“多亏了三皇子出手相救我才能捡回一条小命,已是万幸,此事,我也不想再追究。”

        四皇子道:“却不知害你之人有何居心,你才入宫不久,并未与人结怨,何以受此之罪?”

        锦瑟见四下无人,便悄声说,“此事千万不能告诉王爷,不必节外生枝。”

        四皇子却狡黠道:“我偏要告诉他,我最喜欢看他心疼却无能为力的样子呢!”说完便溜,只留下锦瑟在那苦笑不已。

        有何居心?锦瑟愣愣的想,单纯针对自己?是因为蝶妃?是娆妃?还是因为王爷?一点头绪也无。

        一个宫女在外敲门,透过窗花看过去,是一抹淡红人影。锦瑟纳闷,幻蝶宫上下都穿着素雅,却还是开口道:“请进。”

        看到那人进来,锦瑟大喜,道:“姐姐尚未痊愈,该注意休养才是,而今大老远来看我,劳累了身子可怎么好?”

        原来是芸熙,她坐在床沿,红着眼圈看着床上面色惨白的锦瑟,道:“我只是一个宫女,哪那么娇贵,身子也早就好了。况且那日若不是妹妹相助,我只怕早死在栖凤殿宫门外了。这宫里人心薄凉,妹妹如此真善,却遭人毒害,真是老天无眼啊!”

        锦瑟叹口气,道,“日后我自当小心。”

        芸熙扫视四周,见无人,才悄声道:“如此甚好,只是我这次前来,还有一事相告。”

        她俯身到锦瑟耳畔,细语绵绵,听者面色凝重。

        送走了咬牙切齿誓要报仇雪恨的十公主和叮嘱自己好好休养的八皇子后,锦瑟长长的吁了一口气,终于可以好好清净下。

        指尖轻轻抚上了左手腕上的红线,心便飘渺,只想着那双狭长的凤眼,似笑非笑,嗔怒有情。

        在床上躺了三日,病虽好了,但连骨头都快躺散了架子。今日天气又好,锦瑟便换了衣服,出来溜达。

        她站在院中,张开双臂,拥抱这夏日的温暖,终于不用再被囚禁在屋内,锦瑟身心愉悦。

        两位皇子突然从院门迈进,来给蝶妃请安时,锦瑟看着李瑾辰迎面过来,有点尴尬,心有忐忑,忙借口出去,回避了。

        出到庭院里,她才稍稍安心。她隐约记得,那夜他抱着,一步一步的走到幻蝶宫,长路漫漫,寒意逼人,是他身体的暖意透过浸湿的衣服一点点传到她的肌肤。

        不知为何,锦瑟总觉得经此一事再不能坦然面对李瑾辰。她与他相交并不深,他却如此相救,况他又是一个风度翩翩的儒雅之士,不似四皇子李瑜灏般玩世不恭,便让她不知如何应对。

        锦瑟估摸着两位皇子都该走了,才从自己的房里出来。却不料,抬眼便看见庭院中,李瑾辰剪手背立于那树白梅下,衣袂飘飘,似在等人。

        她正要退回房内,李瑾辰却转身,看见锦瑟,温婉一笑。锦瑟便不得不硬着着头皮走上前去,行礼问安。

        李瑾辰含笑道:“姑娘可曾好些了?”

        “多谢三皇子出手相救,如今已经大好了。”锦瑟道。

        李瑾辰点点头,从袖里掏出一个半透明的瓷瓶,精致无比,似还有淡淡清香,隐约可见里面是白玉状的膏体。三皇子道,“这是白玉舒肌膏,我见姑娘左脸有微微伤痕之状,虽已经复原,但是细看隐约可见其迹,这膏药有舒痕丰肌美颜之效,但可一试?”

        锦瑟看着李瑾辰递过来的舒肌膏,觉得接也不妥,不接也不妥,思忖半刻,还是道:“谢三皇子美意,在下感激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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