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真正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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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过后,大家的生活重新步入日常。格里沙将蒂娅留在了他家,而蒂娅也不想蹭吃蹭喝,便决定在房间里织个围巾、绣个手帕什么的。因为做工精美,卡尔菈卖的价钱非常可观,蒂娅才住的稍微心安了些。
而在空闲时间,蒂娅经常去一个小山坡上望着天空。她很喜欢在山坡上感受到的清风和阳光,这能够让她静下心来,想些事情——大多是过去的。比如和利威尔在地下街的日子、在施耐德家的时光、和凯撒娜塔丽在兵团里的生活……这么多这么多,她这才觉得时间过得真是太快了。
除此之外,新年夜里格里沙的话一直萦绕在她心头,这些天她也总是在想格里沙的意思。她记得格里沙曾经说过他没有骗她,他的确是为了幸福的生活,现在他又提及了什么“妹妹”“真正的自由”的,让蒂娅一片混乱。
仿佛是一片云雾在她眼前,明明雾后就是真理,但她无论如何都拨不开这片雾。
又是一阵清风拂过脸颊,金色的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零零散散的落到蒂娅的脸上,她不由得眯了眯眼睛,困意渐渐袭来。
“蒂娅姐姐——”
“艾伦,你慢点……”
两个小萝卜头的声音打断了蒂娅的困意,她清醒地睁开眼,艾伦那双猫眼般绿色的眼眸正和她对视。她揉揉眼睛起身,看见艾伦脸上布满了灰尘,有的地方还有点儿蹭破皮。
她叹了口气,拿出手帕擦拭着他的脸,“艾伦,你又打架了。”
艾伦则双眼发亮的看着她,“蒂娅姐姐!你教我的格斗术真的好厉害,我今天保护了三笠!”
蒂娅挑挑眉,看向艾伦旁边的三笠,女孩子抿抿唇,点了点头,蒂娅了然。
她就知道,自己教他的那点三脚猫功夫对付那些总欺负他们的小屁孩还行,但哪儿有保护三笠那么夸张,更何况她是两个人一起教的,三笠在这上面的天赋蒂娅一清二楚,自卫绰绰有余,哪里轮得到艾伦来保护。
不过三笠都这样表示了,蒂娅也没理由打击艾伦的信心,她捏了捏艾伦已经干净的小脸蛋,夸赞道:“那艾伦真棒,以后也要继续保护三笠哦。”
“嗯嗯!”
艾伦充满信心地点点头,三笠稍微红了脸。
随即,蒂娅还在艾伦脸上的手就从捏变成扯,“不过艾伦,妈妈不是告诉你不要总打架吗?”
“唔唔……不是的,蒂娅姐姐,今天吉尔的面包被詹姆斯他们抢走了,我们在旁边,他向我们求助了我们才去帮他的!”
“吉尔?”蒂娅眨眨眼,她记得这个名字,艾伦之前提他的时候可没什么好语气,“他不是那个总看着你们被欺负却不管的小崽子吗?”
艾伦点点头,“对,就是他。”
“詹姆斯为什么忽然欺负他了?”她之前还以为他和詹姆斯他们是一伙的。
“因为我们已经能够保护阿明了!”艾伦如果现在有尾巴,蒂娅觉得它都能翘上天,“他打不过我们,就去欺负吉尔了。”
“他真傻,当初我们向他求助的时候,他不管我们,以为能够独善其身。当时我就告诉他,总有一天詹姆斯也会欺负他的,只是时间问题。”
“果然吧,现在被我说中了。像詹姆斯那种家伙,只要是弱小都会欺负的,吉尔的面包肯定保不住~拳头才是硬道理,詹姆斯现在就不欺负我们了!”
艾伦正一副“蒂娅姐姐快夸我你看我多聪明”的样子,三笠则发现蒂娅愣住了神。她的手还在艾伦的脸上停住,眼睛看着艾伦的脸一眨不眨。
三笠迟疑的将手在蒂娅眼前晃了晃,“蒂娅姐姐?”
蒂娅一个哆嗦。
就在刚才,那团久久不散的迷雾中,一根绳子忽然出现在了蒂娅的脚边,她握住了这根绳子,直觉告诉她,绳子的尽头就是真理。
在她顺着绳子走向真理的路上,迷雾变成一片又一片记忆的碎片,汹涌的砸向蒂娅。
——收容所时,那个马莱小孩毫无顾忌的打她、辱骂她、诅咒她,随后只是被他的妈妈温柔的带走。
——格里沙被带去“乐园”那年,马莱士兵威胁所有艾尔迪亚人不准有复兴的心思。
——她初入调查兵团时,埃尔文的声音。他高喊着“巨人可怕,但巨人也可以战胜!人类终将迎来自由!!”,二百余名浴血奋战过的士兵带着坚毅高声回答“是!!”。士兵们的眼神充满了坚定和对自由的渴望,还有对未来的希望。
——第一次出墙前,娜塔丽在她的怀里告诉她“我想看看,如此吸引爸爸妈妈的自由,到底是什么样子”,她则又茫然的问利威尔,“自由——到底是什么样子?”
——前不久,利威尔告诉她“在墙外的时候,他们被巨人杀死了”,格里沙则说道“我的妹妹,她在路上被那名军官的儿子,用三条狗给活生生的咬死了。”
——曾经,格里沙告诉她“我是为了幸福的生活”,新年夜里,格里沙又告诉她“我的目标是,自由——真正的自由。”
真正的自由。
绳子到了尽头,迷雾和回忆被她抛在身后,她百思不得其解的真理就在她的面前,是这个仅仅十岁的孩子眉飞色舞说出的话。
【他真傻,当初我们向他求助的时候,他不管我们,以为能够独善其身。当时我就告诉他,总有一天詹姆斯也会欺负他的,只是时间问题。】
是啊……她真傻。
门被“轰”的一声推开,正在桌子上喝茶看报的格里沙被吓了一跳,蒂娅额间还垂着汗珠,她三步并两步的走到格里沙面前,卡尔菈在外面采购,艾伦和三笠被她甩在了身后,现在房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蒂娅带着难以置信却又笃定的面色,缓缓开口,“新年夜里,你问我我错在了哪里,其实答案你一直都知道……对不对?从一开始就知道。”
房间一片寂静,格里沙的沉默等于默认。
蒂娅“嘭”的一下跪到了地上,膝盖的痛已经完全感受不到,她拽着格里沙的衣服下摆,颤着声音向格里沙质问:”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虽然像是质问,但蒂娅仅仅是看着他说出了前半句,到“为什么”开始,她已经低下了头,声音渐渐变弱,带着明显的哭腔,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为什么”,不知道是在问格里沙还是在问自己。
为什么……他不告诉自己?
为什么……明明十岁孩子都明白的道理,她却一直都不明白?
格里沙的手从杯柄上离开,轻柔的覆上蒂娅的发顶,随后他弯下了身子,将蒂娅搂在怀里。
“我很抱歉。”
但如果让格里沙再选一次,他还是会这样选择。有的时候不失去些什么,人们永远不会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哪怕别人可能有过告诫。在他第一次听蒂娅说起她的整个计划时,蒂娅眼中的光芒就告诉格里沙,她就是这样的人。
这是很诚恳而无力的道歉,但蒂娅在格里沙的怀里缓慢的摇了摇头——这不是你的错。
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自己的错误。她愚蠢又自傲,将自己的路走成这副样子。
蒂娅又回到了房间。
格里沙已经了解到了蒂娅的习性,每当有烦恼或者痛苦的时候,她就喜欢一个人待着,也不知道都在想些什么。他甚至怀疑蒂娅以往错误的想法就是自己一个人这样想出来的,但现在他倒是不再担心蒂娅再次想岔,毕竟这次有了他的引导,况且从最开始他就知道,蒂娅是一个为了目标不论多高的山都要越过去达到的坚定的人,她其实很少会改变自己认定了的想法。
果然,这次她在房间待的时间并不长,卡尔菈还没准备好晚饭,蒂娅就出去找到了格里沙。两人坐在卡尔菈往常晾衣服的天台上,夕阳的余晖将整个城区都覆盖上一层金黄,里面还带着些橙红。
她的眼睛还肿肿的,声音很低沉的开口:“耶格尔先生……我明白的还晚吗?”
“你既然能和我坐到这里,其实你就已经有了答案。”格里沙笃定的开口,“只要还有一个艾尔迪亚人活在世上,就永远不晚。”
蒂娅轻笑了一声,“我还是喜欢人多力量大。”
格里沙耸耸肩,“这的确,如果人多的话当然更好。所以——要加入我们吗?”
果然,和她猜的一样,格里沙为了她做这么多绝不是白做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格里沙就盯上了自己。不过这的确是一条正确的光明的路,尽管它上面的荆棘不知道比那条错误的要多多少倍。现在,这条路就这样摆在了蒂娅的面前,蒂娅却并没有立刻答应,她需要再知道些东西。
“你想怎么实现目标?马莱人有着巨人之力,有着比墙内高出无数倍的军事力量和科技力量,他们还有众多的盟友——艾尔迪亚人是恶魔,这基本是全世界公认的。这样看来,武力、智力和人力,我们都处于劣势。”
“我可不认为你是会因为困难而退缩的人。”
“你有秘密。”蒂娅垂着有些肿的眼睑却平淡的开口,这模样有点滑稽,“你比我想象的要知道的多得多。”
“……好吧,我的确没有再打算瞒你了。”格里沙举起双手,投降一样看着她,“你分析的没错……可如果,我们也有巨人之力呢?”
——马莱只拥有七个巨人之力。
蒂娅瞪大了那双肿眼泡,难以置信的开口:“墙内有始祖巨人,但他绝不会为了艾尔迪亚人贡献力量……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岛内还是这个落魄样子……”
紧接着,她语气一转,倒吸了一口凉气:“你知道进击的巨人在哪里?!”
这绝对是蒂娅没有想到的事情。但仅凭进击的巨人的能力,如何抗衡马莱七大巨人的能力?根本不可能。
像是看出了蒂娅的想法,格里沙朝蒂娅说道:“在此之前,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
“有没有哪个贵族与国王的关系很密切?”
蒂娅皱皱眉,这个问题仿佛和刚才的话题风马牛不相及,但她不知道格里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于是只能老实回答:“怎么可能……任何一个政治王朝绝不允许有过分靠近上位者的存在,会引起不平……”
“等等。”蒂娅愣了一下,往日每次去觐见国王时的场景在她脑中飞速闪过,有一个身影,就是那个身影,和国王一样总出现在回忆里。
“家族没有……但有一个人,的确和国王非常要好。”蒂娅喃喃道,“他叫罗德·雷伊思。”
“罗德·雷伊思?”
利威尔的声音在埃尔文的办公室响起。
“没错,是王都一个贵族,他成为了我们新注资人之一。”埃尔文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翻看着最新申请下来的壁外调查文件。
文件显示,罗德·雷伊思取代放弃注资的福斯特家族成为了新的注资人之一,获得注资权的罗德·雷伊思将参与调查兵团壁外调查申请审核团的一员,并拥有调查兵团关于壁外调查结果的审查资格。
利威尔看着埃尔文蹙眉的表情,问道:“他有什么特殊的吗?”
“他曾经是反对调查兵团壁外调查的那些人之一,而如今立场未免转的太快了。”
“你是怀疑他要对调查兵团做手脚?”
“那倒应该不至于。”埃尔文双手交叠抵在下颌,“他只拥有审核审查权及注投资金权,手伸不到调查兵团内部。”
但他总觉得,这个立场转变得很有问题。
利威尔初入调查兵团不多久,对这些贵族态度、资金资助什么政治向的问题都还不熟悉,他没法回答埃尔文的问题,但这方面不行,总有他能够施展拳脚的地方。
“放心。”利威尔淡着一张脸,“墙里那些恶心肮脏的政治问题你解决好,在壁外,我绝不会让任何‘人为意外’出现。”
真是有自信。
埃尔文也不知道利威尔这是在安慰他还是在嫌弃他太啰嗦,但他单方面将这认定为前者。
他轻笑了一声,“好吧。我一直相信你的实力——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你没有用我送给你的茶杯?”
而是用了另一个他没见过的茶杯,看样子也是新的。
“难道有了更重要的人送了你新的茶杯?”
听出了埃尔文嘴里的调侃之意,利威尔觉得还是处理公务时的埃尔文更顺眼一些。他“嘁”了一声,眼中这次是真的带着嫌弃:
“没有‘更’字,我可不知道什么时候你成了我重要的人,这种恶心肉麻的话亏你能说出口。”
“还有,你的茶杯——太丑了。”
语罢,利威尔睨了埃尔文一眼,就起身潇洒的离开了埃尔文的办公室。
埃尔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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