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交易

巫惑派了暮沉峦日夜守在附近，果然一连几日皆不见堂庭。直到第五日，才终于察觉到堂庭与贪狼星君的气息远远从南而来。

        二人身上有股极熟悉的味道，暮沉峦细细想来，倒有些像川淤身上的气味。他不敢轻动，藏进了远处山林，利用蝙蝠为巫惑传了信，此刻巫惑已猜到了大概。

        姜与眠仍被蒙在鼓里，得知堂庭回来时，他早已清理了身上鲛人的气味。只是贪狼星君身上伤势难掩，姜与眠来堂庭房间时，他便隐了身上气息，躲进了屏风后。

        夜里，堂庭房里的烛火一直未熄，贪狼星君褪去了铠甲，露出了背上几道深可见骨的伤痕。那海底的鲛人数以万计，两人双拳难敌四手，吃了不少亏。

        “叫你不要轻敌。”堂庭一面帮他擦去黏结的血液，一面小声教训着。

        贪狼星君趴在床上撇撇嘴，堂庭这是把他当成姜与眠了。

        丝丝暖流流入伤口，堂庭盘坐在他身旁阖住双眼，缓缓将灵力渡进他体内。贪狼星君的眼帘渐渐发沉，待他发觉到不对时，自己已进了幻境中。

        雷声滚滚，云层中闪动着蓝光，紧接着天雷从天而降，劈斩到了地上。眼前模糊不清，只听到一个女人撕心裂肺的惨叫，心中刺痛袭来，贪狼星君不知所措地站在混沌中，疑惑着那刺痛因何而来。

        他走近了些，眼前茫茫似雾霭，一个女人被两个武仙按在地上，等待着第二道天雷。

        空中一抹身影落下，口中唤着“栀子”。

        贪狼星君心下一颤，那身形，那声音皆是自己，可自己何时认识一个叫栀子的女人？

        第二道天雷在他眼前劈下，贪狼星君眉深深蹙住，心中悲痛似无法呼吸。

        贪狼星君用力甩甩头，这是幻境，自己是中了幻术，需想办法破解这术，从这里出去。他凝神盘坐到地上，极力忍着心中痛楚，慢慢地，脑中渐渐清明，耳边传来了堂庭的呼吸声。

        贪狼星君睁开双眼，自己已回到了堂庭房中，可当他起身去看时，却发现堂庭也中了幻术，他双眉紧蹙，呼吸极乱。

        “堂庭！”贪狼星君双手掐诀，剑指点到了他额上，不多时，堂庭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你也中了幻术？”

        堂庭尽量稳住呼吸，点了点头。幻境中，他看到姜与眠被巫惑按住，双腿不断踢踹着，朦胧的帷幔里，两人身体渐渐袒露，他甚至听到了姜与眠低低的闷哼。

        一只手探出了帷幔，死死抓住了床沿，姜与眠想逃，可却被巫惑按住了后颈。声音呜咽模糊，可堂庭还是听出了他的话，他在叫自己的名字，叫自己救他。

        “堂庭！堂庭！”贪狼星君声音急切，堂庭终于回过神来，顾不得与他说什么，他起身穿上靴子，便去了姜与眠的房间。

        姜与眠呼吸平缓，睡得安稳，可他未免睡得太沉了些，竟连自己开门进来的声音都未听到。

        “与眠。”堂庭晃了晃他，姜与眠缓缓睁开了眼睛，整个人昏昏沉沉。堂庭收回手，看来他们三人皆被人算计了。

        楼下传来贪狼星君的声音：“堂庭！珊瑚！”

        贪狼星君看着空荡荡的桌子，那上面原本放着一个木盒，盒子里装着两人抢回的一截血珊瑚，那是用来给堂庭解咒的。

        姜与眠正在疑惑间，城外忽传来一阵狂笑，巫惑站在城墙之上，身旁站着手拿木盒的暮沉峦。

        贪狼星君一拳砸到了窗框上，两人废了这样大的力气才夺了这珊瑚来，那些鲛人如今已有了防备，就算是再去一次，怕是也不好得手了。

        “堂庭，若我没有猜错的话，这盒子里装的，是助你解咒之物吧？”巫惑说着，将手放到了盒子上。

        姜与眠愣愣看着众人，这样大的事，堂庭竟瞒着自己，还说什么送小矾玉回天庭，与故人叙旧。

        堂庭侧目看向姜与眠，两人目光对视，质问与回答皆在眼中流转。

        二人目光中的复杂，皆入了巫惑的眼，他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两月前，姜与眠便是为了保护堂庭挨了那一刀，又故意摔下断崖引他去救。

        他一直以为，当初布下的局早已分了二人的心，可如今看来，他们也只是表面疏远而已。

        “堂庭。”巫惑打开盒子，从里面取出珊瑚。

        “这东西我可以还给你，只不过……要用他来换。”巫惑目光定在了姜与眠身上。这话的意思，贪狼星君不懂，可楼上二人是懂的。

        堂庭一步跨上前，将姜与眠挡在了身后，他的意思已够明显了。

        “不换？”巫惑眼中透出玩味，手掌摊开，手中珊瑚即刻被火焰吞噬。贪狼星君手下意识地抓紧窗框，珊瑚若是毁了，堂庭的咒便无法可解了。

        “换！”姜与眠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巫惑手中的火即刻熄灭了，可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他想要的是堂庭交出姜与眠，姜与眠满心恨意地随他走。而不是姜与眠毫不犹豫地把自己交出来。

        “不能换！”堂庭紧紧抓住了姜与眠的手腕。姜与眠明白，堂庭被这咒术所缚，如今连自己都敌不过。

        他掌中运上妖力，置于堂庭面前，蓝色光芒在堂庭面前流动着，只一瞬，他便周身昏沉，意识模糊了。

        楼上静静的，贪狼星君不知发生了什么，刚要开口询问，却见姜与眠腾身朝着巫惑的方向飞去了。

        “姜与眠，回来！他的话不可信！”贪狼星君大喊着，人已踏到了窗上。可下一秒，堂庭便从楼上栽了下来，他靠着仅存的力气，想要追去，可还未踏出两步，人便没了意识。

        贪狼星君飞身去接，余光中，姜与眠想要夺那珊瑚，却被巫惑制住了双手带走了。

        “你说过拿我来换，就把这东西还他的。”姜与眠不住地挣扎着。

        巫惑冷冷瞥他一眼：“我总要验验，看你值不值得拿这珊瑚来换。”

        三人落在了一处林中，暮沉峦将手中木盒交到巫惑手中便退走了，姜与眠则被他抓着，进了一处洞穴。里面四通八达，犹如迷宫。

        他听末牙说起过的，鼠妖的洞穴最是难寻，有的单是洞口，便真真假假十余个。想来巫惑是杀了一个鼠妖，夺了这洞穴了。

        两人行至洞穴深处，巫惑抓着他闪身进了一个房间。那木盒被他随手扔到桌上，姜与眠目光紧盯着盒子，被巫惑猛地推到了床上。

        身上衣服一件件掉落，此刻姜与眠终于无心再去想那盒子了。之前虽总与巫惑胡闹，可那时在他眼中二人是平等的，而此刻的自己，却像是巫惑的所有物，不能有半分拒绝的意思。

        那是姜与眠第一次在巫惑面前赤裸全身，他目光落到旁处，躲避着眼前人，甚至有些想后退。巫惑也没像往常那般吻他，而是从床边的暗屉中拿出了一个瓷盒。

        那盒中不知是何物，在烛火下，似油脂般光亮。姜与眠被按倒，冰凉凉的东西随即涂抹到了身上。他的呼吸忽地乱了，双眼慌乱地看向四处，唯独不敢看伏身而来的人。

        “嗯……巫惑……巫惑……”姜与眠眉蹙成一团，身上热血冲向脑中，脸上即刻便生出了些潮红。

        “别使力！”巫惑冰冷的命令着，不肯给他一点喘息的时间。

        蜡烛燃尽，烛泪悬在台上将落未落，姜与眠紧攥的双手终于松开了。喘息渐渐平息，他轻阖着双眼，任碎发散在脸上。姜与眠这副模样，若是以往，巫惑许会好好欣赏一番，可今日他却觉得厌烦。他心中清楚，姜与眠忍下这些，皆是为了堂庭。

        身旁人起了身，姜与眠睁开双眼，眸中迷离仍未退去。他轻声叫着他的名字，可巫惑只是自顾自穿着衣服，一眼都未看他。

        石门关上了，石窟里只剩了姜与眠一人。四周安静，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他轻蜷了蜷手指，缓缓坐起。

        方才所历，恍如隔世，可掀开被子，粘腻却着实附在身上，姜与眠双眼空洞，看了一刻，便又将被子裹回了身上。目光落到桌上，巫惑临走前，在木盒周围布下了结界。若他此刻能毁了那结界，这些便能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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