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险万分〔6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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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宣德帝却是打鼻子里哼出一个鼻音,脸也稍稍的严肃了一些。
吓得苗吟舒缩了缩头,只能硬着头皮将方才的话说了一遍,却不敢抬头看宣德帝的表情。
大殿中有片刻的静寂,只皇太后不满又不屑的轻哼了一声,宣德帝却是半天没有表示,一声也没发出来。
苗吟舒的心里有些慌了,暗怪自己方才太过冲动了,怎么一时间就想到了拿皇帝当比喻了呢?还是赶紧认错比较好吧!
于是,她不得不做了一个她最讨厌的动作,双膝一跪,就开口道:“臣女该死,臣女……”
话才说一半,还没来得及给自己的胡言乱语找借口认错,主位上的宣德帝却喃喃了一声道:“若你喜欢上的是朕……窀”
宣德帝后面的话就隐了下去,可苗吟舒又听见了厚重的帘幕后面出了一声异响,听着很明显,让人都不由自主的朝那个方向看去。
皇太后的脸都快要凝成霜了,怒喝道:“不懂规矩的奴才,连收拾都不会么?”
帘幕后立即没有了声响了。
可宣德帝却像是猜到了什么一样的再次露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人也从座上站起,走到苗吟舒的面前,忽然蹲下身,对着她伸出了手。
“欸?”苗吟舒觉得自己今儿回去大约会噩梦一场了,怎么就觉得皇帝和皇太后这是在一个白脸一个黑脸的唱戏呢?
可是,她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商女而已,还是一个连亲生父母都不能认的弃子,怎么就当得起当今最高高在上的母子二人斗法的砝码呢?
呜呜~她这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啊!
“起来吧!“见苗吟舒犹豫着不敢碰触自己的手,宣德帝干脆就伸出双手一把搂住她的肩,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苗吟舒似乎都能听见好几声倒吸冷气的声音了,再想想这个俊美男子的身份,而自己如今身处的环境,她只觉的背脊发凉:皇上,你帮我逃掉了皇太后的责罚我感激不尽,可是,你这是不是又在给我拉仇恨呢?
想起他后宫中的三千粉黛,特别是那个冯贵妃,苗吟舒的小心肝都在颤了。
“多、多谢皇上!”赶紧借着福身谢恩的时候不着痕迹的避开他热烫的手掌,苗吟舒心里有些发虚。
手心中一空,又看着面前这个小女子低垂着头,半曲着膝盖堪堪的躲过自己的双手,宣德帝的心里不知为何有些失落。
但终究是身在高位已经四年多了,失落之情一点儿都没有在面上表露,只退开了几步之后,回头看着皇太后道:“母后,苗姑娘从小就没有父母教导在旁,言行举止总会有些失仪的地方,您大人大量,就不要与她计较了吧!何况,宫里的几个小皇子小公主都挺想念苗姑娘所做的点心的,就让她做些点心以弥补她的失礼之处,母后以为如何?”
他这话一出,皇太后的面上一僵,苗吟舒也听出个所以然来!奶奶个老妖婆,原来你还坑了我呀!说什么皇上也想要品尝她的手艺,敢情皇上都不知道呢!
啐!狼来了的故事听一遍就要记住教训,下次她才不会傻傻的一个人进宫,任你鱼肉呢!
“哀家也没有真动气,只是觉得她言辞犀利,不懂规矩,想要好好的教导她一番而已!”不过,在宫里生活久了的人,面皮也是顶厚顶厚的,皇太后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的面色,且还带上了笑意,直看得人心里发毛,“既然是皇上为求的情,那哀家自然是要给皇上这个面子对她既往不咎了!也正好,我方才还说让苗姑娘一起陪着哀家用膳,皇上既得空,就一起用膳吧!”
“是!谨遵母后之命!”宣德帝若有所思的朝着方才发出声响的帘幕方向看了一眼,亲切的对苗吟舒道,“苗姑娘,既然母后已经原谅了你,还不快谢恩!”
“多谢皇太后宽恕!”苗吟舒立即从善如流的福身行礼道谢,暗中却狠狠的抹了一把冷汗,天啊,她还能吃得下午饭吗?吓都吓饱了吧!
而且,一个是喜怒无常的老妖婆,一个是高深莫测的皇帝,跟他们吃饭要不要担心咀嚼、喝汤的时候发出声音而又要获罪?
她还是悠着点比较好吧!
惯会察言观色李嬷嬷此时立即来禀告说,已经传好了膳,扶着皇太后就先领头往偏殿而去。
不用直面面对老妖婆皮笑肉不笑的脸,苗吟舒暗暗舒口气,等着宣德帝先走。
哪知,人家走到她身边,忽然止步,就在她有些纳闷的微抬头看着他时,他用着不轻不重的声音道:“吟舒姑娘,你方才的话,朕会记在心里的!”
然后,就笑着越过她先走了。
留下苗吟舒呆愣在当场:欸?方才的话?方才的什么话?她方才说了好多话不是吗?他究竟是记住了那一句?
厚重的帘幕后又发出了声响,这次细细听来,仿佛是磨牙的声音!可是,苗吟舒却没听见,因为她还在想宣德帝话里的意思。
琉璃则对着那重帘幕撇了撇嘴角,暗暗不屑,这皇家之人的脑子都有问题。当然,清醒的她还得提醒苗大姑娘快点跟上去,免得待会儿去晚了,又遭那个表里不一的皇太后拿捏住把柄挑刺了。
————
慈宁宫用膳的偏殿就在主殿旁边,苗吟舒经了琉璃提醒之后,再看连皇帝的明黄身影都快不见了,立即提着裙摆快步追了上去。
刚到偏殿的门外,一脚正准备跨过高高的门槛,身后传来一道温润的熟悉声音:“吟舒!”
“叶……咳!五王爷!”好吧,这是在皇太后的慈宁宫里,她好不容易才保住一条小命的,断不能再因为一个称呼而又要受惊,于是,她飞快的就转了称呼。
可是,走近前来的某个如玉男就不舒心了,脸色不由的沉了沉,但还是是控制住了一点脾气的牵住了她的手,强势的道:“称呼!”
“可是……”苗吟舒拿眼角余光扫了扫已经端坐在主位上的皇太后老妖婆,你没看见你家姨母大人的脸就像是磨了锅灰一样的黑了吗?
叶斐然也顺着她眼角的暗示余光看向了内殿,但他看的完全不是皇太后,而是略带挑衅的看着当今的圣上宣德帝。后者接触他的目光,不但没有恼怒,反而还笑得更深了,并道:“五皇弟来得可真巧!快来一起用膳吧!”
那个“巧”字是稍微的用了力的,这里的人恐怕也就是苗吟舒没有听出来,其余的人可都是心知肚明的,琉璃更是暗中翻了个白眼。
这些人——至于吗?
叶斐然的眸光闪了闪,慌忙收回视线看着苗吟舒,见她并没有露出怀疑之色,心中稍安,一边牵着她的手走进去落了座,一边回道:“皇上都这般凑巧了,臣弟与吟舒心有灵犀,自然也能赶上巧了!”
额~苗吟舒闻言微汗,都不敢抬头看人。一边是皇太后恨不得杀了她的眼神,一边是皇上戏谑的半吊子笑容。
“哈哈哈!好一个心有灵犀!五皇弟对吟舒姑娘真是有心了!“某皇帝也不知道吃坏了什么药,居然改了称呼了。
苗吟舒只觉得自己被叶斐然握着的手上传来微微的疼痛感,是他不经意间用了力气捏疼她了。
为了自己的小手不受虐,还要想着午饭后给老妖婆做吃的呢,她赶紧稍稍的挣扎了一下。可她一动,叶斐然忽然就沉着脸瞪着她,倒是让不明白他这是生什么气的苗吟舒吓了一跳,再不敢乱动了。
今天——总觉得好诡异啊!
“我与吟舒心意相通,是相互有心!”叶斐然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几个字的,一回头又不甘示弱的迎视着宣德帝的眸光。
“是吗?也许不见得呢!”宣德帝又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直勾勾的看着低着头的苗吟舒道,“人心最是善变,今日不知明时,五皇弟你能确定你心不变?”
对啊!你能确定吗?
这话问到了苗吟舒心里去了,此时也不管小手正疼着,立即抬头看着叶斐然,等着他的回答。
可是,他们都忘记了这个时候可不止他们三人,还有一个讨人厌的老妖婆呢,一见叶斐然正了脸色就要开口,立即笑吟吟的道:“好啦,不说话了,赶紧用膳吧,菜都凉了!”
可不是么,菜都上了好一会儿了,一进来就明争暗斗的打着哑谜,菜可不都凉了。
苗吟舒没有听见叶斐然的回答,心里有些失望。同时又觉得宣德帝说的也是不错的。谁都不能保证自己的心不会改变,她自己就是一个变了心的例子,不是吗?
叶斐然看出了她的失落,想要大声的告诉她,他一定不会变心,可一想起之前听见的一些话,心里难免气闷,只想让她再忐忑一会儿,也算是弥补自己方才有些小受伤的心。
左手牵着她的右手放到桌面上时,看见她的小手呈现了不正常的红色,似乎才发现自己方才无意间太过用力了,心里顿时一阵愧疚,歉意的问道:“我弄疼了你吗?”
他的问话太过小心翼翼,即便心里正嫉妒着有些生气,但终究还是心疼她更多一些。
“不疼!”见他发现了,且还流露于外的陪着小心,苗吟舒失落的心稍稍有些缓解,扬眉给他一个甜甜的笑容,露出一排整齐的小贝齿。
“对不起!”但叶斐然还是低声的道了歉,也不管皇太后和宣德帝正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们,他重又覆上她的柔胰,轻轻的摩挲着轻声细语的道,“你若疼,我便代替你的手夹菜给你吃!”
“不、不用了!”苗吟舒的心猛的漏跳了一拍,这妖孽,肉麻话当着别人的面说起来脸不红气不喘,却让她当即躁了个大红脸。
宣德帝的眸色猛地一沉,皇太后的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只不过两个人的想法不同,各怀鬼胎而已。
“然儿,这般不懂规矩成何体统!”看不惯叶斐然疼宠着苗吟舒的样子,皇太后满脸的醋意让人觉得她是不是心思不正呢。
“是啊!五皇弟,当着母后的面,你这般做法,可有些过了!”宣德帝也没有掩藏心中的不悦,直接阴着声道,视线紧紧的锁在两人交叠的双手之上。
连皇帝都生气了呀?
苗吟舒害怕以后没有救命的稻草,觉得在宣德帝面前还是收敛一些比较好,赶紧动了动手指,又看着叶斐然,让他还是放手的好。
可这个男人今天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不但不松开,反而更握紧了一些,还带着警告,大有她再乱动,他就会做出更出格的事情来,吓得某只没胆的小女人只好低垂着头假装看不见任何人的脸色。
话说!她早饭都没有好好的吃,肚子已经快饿扁了,大侠们能不能不要再明争暗斗,赶紧吃饭填饱肚子为好?
可惜她不敢说出声来,只能忍着。
而叶斐然见她乖下来了之后,又挑衅般的看向宣德帝,那眼中的意思就是:她是我的!
宣德帝的面色再度沉下,但随即又恢复了笑容道:“五皇弟和吟舒姑娘果然恩爱,朕甚感欣慰!只不过……”
他很故意的看了一眼面上挂霜的皇太后,聪明的没有继续下去,且还故作善解人意的转移了话题道:“哎!看咱们,许是许久不曾这样坐着好好的闲聊了,居然又没完没了的说话了呢!快用膳吧,用完膳,趁着朕今日有空闲,还要亲自看着吟舒姑娘做点心呢!”
他那一眼的暗示非常的明白,叶斐然自然知道他未竟的话里包含着什么样的意思,心里头紧了紧,却没有上他当的表现出来,也顺着他的意思已经动筷帮苗吟舒夹菜了。
苗吟舒却是在听了宣德帝的话之后,一个头两个大,皇帝亲自看着她做点心,这是要闹哪样啊!
虽然,有人在一旁就不担心皇太后那老妖婆又拿吃食做文章陷害她,可有一个叶斐然陪着就成了,他皇帝跟着凑什么热闹啊?与他们一起缩在一个厨房里怎么想也都显得不着调吧!可人君王一点儿都不觉得自己说出来的话是不是雷到了一片,泰然自若的吃饭。
唉~今天,她就像是在坐过山车一样的感觉,起起伏伏又凶险万分啊!
反正,苗吟舒也不知道是怎么度过了一顿饭的时间和一个下午的。言而总之,总而言之,那就是一个字概括——累!
不是做点心累,而是要应对一左一右两个大男人累。好在皇太后老妖婆不知是不愿看见两个儿子跟着一个在她眼里一无是处的野姑娘前后忙乎,还是觉得今儿不好下手了,就没有参与到这场荒唐的小闹剧中,不然,苗吟舒的头绝对会炸开了。
你可以想象得到,整个御膳房的人都被赶了出去,只留下琉璃帮忙烧火,然后一个君王一个王爷,围着一个女子团团转,玩得不亦乐乎的同时还要暗中较量,那是什么样的一种暗潮汹涌。
苗吟舒干脆就只当他们两个不过就是两个小厮,不将他们放在眼里,赶紧的做点心要紧。
好不容易做完了点心,一直到出了宫门,苗吟舒才近乎虚脱的想要往琉璃身上靠一靠。
可琉璃的双手刚张开,不顾皇太后和皇帝挽留的叶斐然早已经快她一步的将苗吟舒整个人抱起,一起不管宫墙大门外守护的军士们惊讶的一副见了鬼似的掉了下巴,径直就将人抱到了他的马车上,然后回头对还怔在原地的琉璃道:“你驾着车自己回去吧,本王带着舒儿出去散散步!”
“我累了,想要回家!”刚舒服的躺在座椅上的苗吟舒一听他还要带她出去散步,立即表示反对。
可叶斐然一边上车,一边一个厉眼扫了过来,欺软怕硬的苗大姑娘立即噤声,乖乖的坐起,手脚并拢就像是幼稚园的小朋友一样端坐着,准备听某人的训话。
心里却抗议的嘀咕:事情又不是她能掌控的不是,她也不知道今儿那个宣德帝是吃错了什么药,跟牛皮糖一样的粘着一边不肯离开对吧!所以,不能怪她这个无辜的人!
可是,话到嘴边不敢说,总觉得坐在对面的人阴森着一张脸,与在宫里还和宣德帝争风吃醋的那个人完全像是两个人。
难不成,他还是双面人?
苗吟舒一个人在心里吐槽!却觉得一点都不好笑,只能暗中撇了撇嘴,等着他发话。
外面的莫文已经驾了马车起步,也不问主子是要带着苗姑娘去哪里散步,就是沿着路超前优哉游哉的赶着马。
车厢里很安静,惊得连一根针掉在厢底的声音大约都能听得见。
某个人始终阴森着脸不说话,而苗吟舒低垂着头也不敢随意开口,只能拿眼角的余光偷偷的看向对面的人。
只见他紧抿着双唇,完美额下巴略显绷紧,飞扬入鬓的剑眉轻轻的蹙着,眉头像是打了结一般的难解。微侧着头,如星光般熠熠的眼眸此时幽深的仿佛看不见底,像是看着旁边因晃动而偶尔掀开的车帘外面,又像是没有焦距的什么都没有看。
好吧,她看的出来他是在生气,而且还生气的不愿意主动跟她说话了。
虽然她也是无辜的,但她不喜欢这种两人同处在一个空间中,却仿似陌生人一般的没有言语和互动,心里颇不是滋味,但还是决定先服一次软,清了一下喉咙,试探的问道:“你这是在生气?”
“嗯!”对面的人眼睛都不眨一下,却直接给了一个肯定的答案。
“为什么生气?”这问题问的似乎有些幼稚,可她总不能自我感觉良好的对他说,我知道你是在生气皇上的事情,可你放心,我对皇上无感吗?
当然不能这样说了,谁知道那个看着就是九曲十八弯的皇帝心里究竟是打着什么主意,她才不要认为他是真的对自己有兴趣呢!
被这么一问,叶斐然明显的愣了愣,视线从没有固定焦距的地方转到了苗吟舒无辜而纯净的脸上。
是啊!他为什么生气?是为了她说她是有婚约在身的吗?难道她的那个未婚夫婿是她曾经无数次在睡梦中呼唤的费昀熠?
不,不对,那个人已经不在了,而她说的是来了京城才知道有未婚夫的事情的,所以,不是那个人。
可这个时候,他宁愿就是那个听说与他长得非常相像却素未谋面就天人永隔的表弟,至少,他会觉得少了一层阻碍。
但是,那人还在,只是还没有出现,而一旦他出现,只要不过了他们约定的时间,她是不是就会履行那一份婚约,而将他抛之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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