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生和月芝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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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香师,云生和月芝3
然而,不出几日,事情便出现了转机。舒悫鹉琻
只因远在升州的付府出了事。彼时,当家的不知是因何原因得了怪病,找遍名医皆束手无策,后不知从何处找了个道士来做法。那道士说,是府上做了孽,老天爷才这般报应在当家的身上。众人一急,纷纷询问此孽何解,那道士说,唯一解法便是找到孽根,才好对症下药。
于是,众人百般回忆,终是记起了在十七年前,那个被抛的弃婴。
十七年过去,当初的苍老弃婴已长成了六旬老人的姿态,付家人来到横水镇时,云生正拄着拐杖练习走路,他折了腿,需要将养一段时日。付府来人甚多,一见到云生,心中虽嫌弃,可面上依旧表现出一副热泪感慨的模样来,说要将他接回府中。
云生看了眼沉默的奶娘,是她含辛茹苦将自己养大,他不想离开她。那天夜里,云生对奶娘说:“我不会离开你,决计不会。”
奶娘却笑了笑,说:“不,你应该和他们走,云生,你明日便和他们走,付府是大户,如此,你才能取到晚儿那丫头,你懂吗?”
云生一愣,他竟没有想到这一点。
奶娘将他搀扶回房,月色凄清,她看着他的侧脸许久,双眸在月色下泛着亮光,许久,又听她对他说:“只要你偶尔能回家看我一次,奶娘便已心满意足。”
她的面容宁静祥和,她是这样慈祥又心软的好娘亲,她给了他第二次生命,又给了他新的转机。
第二日,云生随着付家人离开,相隔十七年,他终于重新踏进了这处四方大院。
付家人此回待他倒是极为客套,云生对高座上的人冷硬得喊了一声爹,便直接开门见山说出了自己的要求,要想让他认祖归宗,必须得先去苏家提亲。
付家人的动作极快,不出七日,月芝便已送到了云生房中。此时的云生已换上了锦衣华服,尽管他的皮肤依旧老皱,尽管他的头发依旧花白,可他的眼睛,那样神彩飞扬,灿若宝石。
云生将月芝紧拥入怀,他在她耳边激动得说:“阿晚,我终于做到了,我们终于可以不分开,终于可以一起看日升月落,春秋冬夏,真好!”
月芝在他耳边一遍一遍呼喊他的名字,双眼都弯作了月牙。
他们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得在一起,真好。
说来也怪,云生爹的怪病果真不出便好了。云生自知自己已没了存在了必要,便对府上要了一笔银子,又重新回横水镇看望了奶娘之后,他便与月芝去了临安,做起了药材生意。
万事开头难,药店开张后,云生一日日开始越来越忙,陪伴月芝的时日亦越来越少,时日久了,月芝竟听到有人偷偷议论自己,说她这般不知廉耻,为了银子而嫁给一个六旬老人。月芝无奈,可她并不为意,是她的爱情出了丝偏差,外人不懂她的爱情,也是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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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云生的生意趋向稳定,他们终于过起了安稳日子。
临安有片灿烂的花海,每年春季他们总会去看上一看,他们终于可以一起看花种树,一齐赏荷采莲,一起看落日,一起赏雪堆雪人。他们终于过上了向往的生活。他们还把奶娘从横水镇接了过来,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日子过得愈加甜蜜,他二人如胶似漆。只是云生的长相却变了。一个五年过去,他的模样便得年轻三分,开始隐现四五十岁中年人的神态;又一个五年过去,他的脸色再次轻三分,就像四十不惑之人,而此时,已开始有漂亮的女子环绕在他身边。
而月芝却与他截然不同,她的脸上已出了细纹,她的美貌已隐有颓态。她开始变得焦虑,变得忧愁,她总是一遍遍问他:“云生,云生,你可会嫌我老?你可会离开我,去寻更漂亮的女子?”
云生将她抱在怀中,姿态轻柔,他说:“阿晚,你才是世间最美的女子,任谁都比不上你,你且安心。”
日子安稳,又过十年,云生已长成三十而立的模样,姿态成熟,面容俊朗,他竟成了这般好看的男子,周遭围绕着他的小女子越来越多,甚至有些许媒婆找上了府来,看到面容憔悴的月芝,便径直笑着对她说:“妈妈我是来为你家公子说亲的。”
那媒婆将月芝当做了作长工的下人,她的美貌已逝,而他却正值青春。月芝开始害怕,每晚都做着诡异的噩梦。她将云生抱在怀中,黑夜里,她又一遍又一遍得叫他的名字,“云生,云生,我已经老了,可你却这样年轻……我已经配不上你。”她蜷缩在他怀中哭泣,姿态脆弱。
云生总是笑着揉搓她的长发,拍打着她的脊背轻声说:“这世间,除了你,还有谁能配得上我。阿晚,你才是最美的姑娘,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黑夜里,她抚摸着他年轻有力的脊背,她与他悲伤地缠绵。她必须为他生个孩子,她不能让他断了后。
那一年,月芝终于有了身孕,可亦是同年,奶娘辞世。
云生与月芝将心善的奶娘予以厚葬,悲痛过后,云生说:“我们应该离开临安,去一座新的城池。我的面容变得这样年轻,已经开始有人怀疑我。”
在周围所有人都在缓慢苍老的同时,他却变得越来越年轻,这样的他太过引人注目,只怕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当天夜里,云生收拾好细软,便带着怀有五月身孕的月芝连夜离开。可终究是迟了一步,远处依稀能听见有官兵和乡民的杂碎脚步声,朝着府宅疾步而来。
远处,火光已漫了天。云生面容冷峻得奖月芝抱上马车,当即驱车赶路。此时他的面容已是二十余岁的年轻人的模样,面如冠玉,五官俊朗,七尺儿郎,俊朗无双。
这样一个人,只怕是个妖孽。若是不除,后患无穷。
身后官兵追得极紧,隐约能听到一声声‘怪物’的怒斥声。云生抿紧薄唇,浑身紧绷,双眸之中音乐可见一丝煞气。他将马车驱到偏远的山边,将包裹系在背上,再从马车内将面容憔悴的月芝紧抱在胸前,便进了深山之中。
月芝的脸色惨白,她紧紧抓住云生的手,颤声说:“云生,云生,你不要再管我,你走罢,走得越远越好。我不能再拖累你。”
云生的臂膀早已不是当年颓老衰败的模样。他的手臂宽阔有力,轻松得把月芝笼在胸前,他对她笑了笑,一边疾走,一边轻道:“如今所有人都叫你晚娘,可你在我心中始终是那个穿着花裙的小姑娘。”
他避开边上的枯枝,又说:“你没有拖累我,你为我奉献了一生,如今你还怀了我的孩儿,阿晚,是你拯救了我的生命,你才是我的救赎。”
身后,漫天的火光已离云生二人越来越近。月芝越加着急,颤哭道:“云生,云生,放开我罢,我可自己赶路,定不会拖离你的。”
云生却不理,抱着她的手紧了紧,面上面容寒如冰霜。
而身后侍卫,却已快步冲上前来,眼看就要抓到他,月芝却奋力挣扎开他的怀抱,从他的胸前下来,转而拉住他的手,与他一齐奋力奔跑。
那一夜,仿若头顶的月亮都已染上了一层血红之色,她与他双手紧牵,好似要跑到天涯海角。
小时候,月芝爹总觉得是他拖累了她,可只有她自己明白,他才是她的救赎,她这一生,从不后悔遇到他,哪怕他不能永远留在自己身边,她亦无悔。
哪怕他被人当做了怪物,哪怕他被邻里向衙门举报,哪怕衙门果真听信了谗言,觉得这个怪物,应该被绞杀。
哪怕,奔跑到了最后,她能感到腹部传来一阵尖锐的绞痛,哪怕,这一夜,她辛苦等待了十余年的孩儿,就这般消失在了她的下腹中。
最后,她和他,终于逃出了衙门的追捕,只要他好好得活在世上,只要他能好好得,一切便已足够,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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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逃到了汴州。
汴州是座古城,整座城池遍布青石板,下雨天时,雨水重重得打在地上,瞧上去美极了。云生和月芝携手走在大街上,开始全新的生活。
云生在街边开了一家小小的药店,他已没了太多精力去做太多生意,那夜月芝小产,身子一直不好,他该想法子把她的身体调养回来。
此时的云生,五官俊朗,相貌堂堂,行事之间自有沉稳与气度,显得那般出众和与众不同。可月芝已是四十多岁的年纪,她已经老了,她与他一齐出门,总会被人误以为是云生的娘亲。
这日傍晚,云生按时回家,屋内很暗,未曾点蜡。云生眯着眼,在黑暗中凝望许久,终于看到月芝正蜷缩在床上,缩成小小的一团。
云生闭了闭眼,脑中又想到十二岁那年,她偷溜出家来见他,她与他也是这般蜷缩在郊外梨林中,仰头看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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