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父女之怨

叶晚晴脸色微沉，望着程琳的目光也染了几分薄怒。

        对程琳这个女孩，她谈不上喜欢，更谈不上讨厌，因为程琳是老鹰的女儿，出于对老鹰的敬重与爱戴，无形之中，她内心里便对程琳生出几分亲近之感，把她看成自家的妹子。

        即使是刚才，她站在走廊里看到程琳与郝宁之间的争论，也只是觉得程琳的行为无非就是小女孩倔强置气，对鸿基扣了她的工资感到不满，想要讨回属于自己的公道而已。虽然程琳的理由很是牵强，却也有她的道理。

        但此刻，程琳的冷嘲热讽让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竟是看错了她。

        在这个女孩的心目中，受人敬仰的军人竟然什么都不是，成了她口中的'当兵的'。对她担任鸿基的财务总监，居然觉得可笑，觉得不可置信。难道，军人在她眼里就那么低下？连总监都做不了？

        她的父亲老鹰就是一名军人，在部队服役了一辈子，为军队培养出一批又一批的优秀士兵，他们用自己的生命保卫着祖国与人民。程琳从小耳濡目染，应该懂得军人的伟大与尊严，可这些，竟然在她的心中不曾留下一丝痕迹！竟没有激发她对军人该有的尊重。

        从那天程琳出现在老鹰面前，老鹰脸上露出的笑容不难看出，老鹰十分疼爱这个女儿，发自心底的喜悦让素来严厉的男人看起来就跟普通的父亲没什么分别。叶晚晴猜测，或许老鹰到现在还不知道，他在自己女儿心目中的地位只不过是个'当兵的'。

        除此之外，她目前的军人身份还属于保密范畴，不能公开，这既是上级组织的命令，也是出于保护自身安全的需要。可现在，程琳居然当着鸿基员工们的面，直言不讳地挑明她的军人身份，这让叶晚晴感到十分恼怒。

        她淡漠地望着程琳，不紧不慢地说道，“程小姐，且不论我是不是你口中的当兵的，但作为一名公民，尊重军人是最起码的道德，这个道理，你不懂吗？”

        她说得漫不经心，让郝宁等人立刻松了口气，看来，程琳不过是信口胡说而已，不可当真。同时，他们又觉得微微有些遗憾，如果自己的总监真是军人出身，那该是多么霸气。

        程琳冷眼望了望众人的表情，不由哼了一声，“你还真把自己当总监了，就你？呵！才几个月不见，倒学会教训人了。你凭什么教训我？你不就是我爸的……”

        她话未说完，突然禁了声，双眼发直，脸色煞白，怯怯地后退了一大步。

        刚才还优雅从容的女人，此时犹如一把出了鞘的战刀，咄咄逼人。叶晚晴阴沉着脸，眼神锋锐，正站在她的面前。

        程琳心跳加速，口舌结巴。

        “你……你要干什么？”她声音颤抖，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太丢人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己怕成这个样子！

        叶晚晴一挑眉，目光越发地森冷，“程小姐，刚才的话你还没说完，我是你爸的？这话你可得说清楚，否则，是要让人产生误会的。那，就不好了，对不对？”

        程琳咬着牙，恼羞成怒，她刚要说叶晚晴只是自己爸爸训练出来的兵而已，却惊骇地发现，叶晚晴慑人的目光宛如一把锋利的刀刃，无声地割断了她的喉咙。

        “你，你……”

        她的鼻尖渗出汗珠，双腿开始发软。有生以来，她头一次发觉，原来一个人的目光竟也可以宛如尖刀一般，能断人心魂，摄人心魄，让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一般。

        陪同程琳一起过来的两个大个男孩全都瞪大了眼睛，呆呆地望着叶晚晴，突然觉得自己的双腿不听使唤地微微发抖，难以名状的恐惧让他们不敢替程琳出头。

        整条走廊静得只剩下程琳等人的呼吸声。

        叶晚晴盯着程琳的眼睛，冷漠地说道，“程小姐，看在你也曾是鸿基的员工份儿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至于你对军人的看法，我也无权干涉。现在，请你离开，鸿基是我们的办公场所，不是菜市场，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进来指手画脚，胡说八道。”顾念老鹰，叶晚晴也不想太难为程琳。

        “我……你，”程琳的脸刷地通红，嘴里却再吐不出一个字来。

        郝宁等人憋着笑，心中解气。

        就在这时，走廊那头的电梯门开了，从中走出一对朴素的中年夫妇。

        当他们的目光落在程琳身上时，脸上顿时露出笑意。

        男人步伐坚定矫健，一看就是一名军人，女人面容娇美，风韵犹存，虽然穿着简朴，但难掩她美好娴雅的气质。

        只一眼，老鹰的笑容霎时僵在嘴角，稳健的脚步也跟着一顿。

        他紧盯着叶晚晴的侧脸，再次确认自己并没有认错人。

        她怎么会在鸿基？她不是该在5470部队吗？

        他很清楚地记得，在叶晚晴这批女兵结束最后的训练，离开岛上基地之前，每人的去向早已经被上级分配完毕。跟其他女兵不同，叶晚晴、唐诗诗、查欣和张琪四人没有分去各大军区的特种部队，而是去了一个没有番号，只有数字的神秘部队。

        就他所知，这支部队是特种部队的精尖，担负特殊使命，是军人的至高荣誉。他为自己手下的女兵能进5470感到自豪，同时，也为她们感到担忧。此时，他万没想到，他会在女儿离职的这家公司遇到叶晚晴。

        他是一名老军人了，什么情况没见过，很快，他便想通其中关节，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

        他扫了一眼前方的人群，敏锐地看出各人脸上不同的神色，立即拉着老伴停住了脚步，只是望着自己的女儿。

        叶晚晴最先发觉有人过来，她猛地一回头，看到身后几米外站着的竟是老鹰，不由心中一喜，脸上却没表现出来。

        而这时，程琳抬眼一看，也是一喜，父亲就在眼前，这下，叶晚晴没法抵赖了。

        “爸，妈，你们怎么上来了？不是让你们在楼下等我吗？我这儿的事还没完呢。”

        嘴里这么说，程琳眼里却露出期盼之色，希望父母赶快到自己身边，揭穿叶晚晴的身份，让大家知道，究竟是谁在胡说八道！

        任凭老伴怎么拉扯，老鹰就是站着没动，甚至还拉着老伴，也不让她过去。

        他知道自己的女儿来财务室是为了要回扣掉的工资，看情形，女儿定是没要回来钱，而且，似乎还说了不该说的话，惹了众怒。更有可能的是，女儿还把叶晚晴的军人身份给泄露了。想到这里，他的脸色冷了下来。

        “琳琳，你过来。”老鹰面色威严，眼神凌厉。

        见到父亲脸色不善，程琳先是一惊，继而愤愤。

        呵！都到了这个地方了，人家都不是他的兵了，他还心心念念别人，根本没把自己的女儿放在眼中！

        她，与他的兵比起来，终究还是差了一大截子！终究还是比不上！

        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她倔强地站在原地，眼圈开始发红，突然，她冲着老鹰大吼道，“我不去！爸，你怎么总是偏袒外人？我才是你的女儿！”

        响亮的声音回荡在走廊里，震荡在所有人的耳中。

        程琳的话，除了她自己和老鹰夫妇，谁都没听懂。

        叶晚晴更是感到纳闷，从老鹰出现到现在，他们之间连眼神交流都没有过，何谈偏袒？

        老鹰的脊梁挺得笔直，目光沉沉。

        “程琳，我命令你，离开这里，跟我回家！”

        他怕自己的女儿不管不顾，什么话都说，泄露叶晚晴的身份。虽然程琳不是军人，不受军队纪律的约束，但他有责任看管自己的女儿保守军队秘密。

        程琳攥紧了拳头，嘴角扬起嘲弄的笑，“命令我？哈哈，我又不是你的兵，你凭什么命令我？我不跟你回家！我恨你！”

        老鹰眼中闪过一丝痛，随即，他拉着老伴就往电梯的方向走。他不能继续呆在这里，他相信，只要他离开，叶晚晴有能力处理女儿制造的麻烦。

        “女儿……”程琳的母亲发出一声低唤，便被老鹰强硬地拉走了。

        程琳仿若被一桶冷水从头浇到脚，怔怔地望着父亲的背影，悲从心来。

        她怒视了叶晚晴一眼，拔脚就往电梯的方向飞奔，转眼间，她便赶到了老鹰和母亲的前面。

        叶晚晴等人以为，程琳终于想通了，愿意跟父母回家，没想到，程琳超过老鹰和母亲，径直往电梯的方向跑去。

        程琳的两个男同学早就傻住了，谁都没想起去追。

        恰在这时，电梯门叮地一声响，开了。

        方刚接到保安的电话特意赶来，他正要迈出电梯，迎面而来的程琳扑了过来，两人差点撞个满怀。

        方刚正要道歉，程琳低垂着头，一声不吭地站到了电梯里面，随手就按了下楼的按钮。

        待老鹰夫妇也跑到电梯门前时，门已然缓缓合上了。

        门内，女儿挂满泪水的脸，慢慢消失在电梯门后。

        老鹰心如刀割，他急忙几步冲到另一部电梯旁，按下了下楼的按钮。

        他暗暗祈祷这部电梯能赶在女儿那部之前到达一楼，这样，他便可以立即向女儿解释自己刚才为什么那么做，为什么要命令她离开，他希望能得到女儿的体谅。

        可是，眼前这部电梯像是出了故障一般，停在十三层就是不肯上来。

        短短两三分钟的时间，这一系列戏剧性的变化让人来不及反应，大家目瞪口呆地望着电梯门口那对焦急的父母，谁的心情都不太好受。

        叶晚晴抿紧唇，刚刚程琳的话仍响在耳边。此时，她猛然懂得程琳话里的怨怒是为哪般，这个女孩原来是在嫉妒包括她在内的所有女兵，是在怨恨老鹰没有给她父亲该有的全部爱。对程琳的厌恶，这一刻全都消失无踪，而程琳最后那个凄厉的眼神，让她突然有个不祥的预感。

        她匆忙吩咐郝宁等人回去继续工作，她则匆匆地跑到了老鹰夫妇的旁边。

        老鹰扭头瞅了她一眼，这一眼所包含的情绪，复杂而深沉。他们彼此间没有打招呼，装作并不认识对方，但叶晚晴深知，老鹰见到自己时，跟她一样高兴。只是，对程琳，他自己的女儿，他的歉疚又深了一层。

        叶晚晴顺便跟电梯旁的方刚请了半天假，方刚立刻便答应了。

        她想要找机会跟老鹰聊聊，把程琳也一同叫上，她希望他们父女之间能解除误会，希望程琳懂得老鹰对她的爱。

        电梯门再次打开时，她跟着老鹰夫妇的后面进了大堂。

        待三人走出鸿基大厦，往前望去时，远远地，程琳已经穿过大厦前的广场，飞快地朝马路那边跑去。

        她穿着红色的衣服，娇弱的背影仿佛一片飘落的枫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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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重卡文！恼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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