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女仆

寂静。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对决场轰然破开，黑幕终于散去，然而，入眼的不是激斗，而是口喷鲜血、衣衫破碎的侯赛因和手捂心口、血染胸襟的格勒菲列。

        光整的大坑中，两人一倒地、一挺立，尽皆昏厥，生死不知。

        场下双方立时爆发了惊呼，赛场智灵旋即宣布比赛中止，同时派遣医护人员查看，亲友随者惶恐上前，而自以为尽在掌握的多尔金完全傻了眼，直愣愣的僵立当场，仿佛被敲掉了大脑。

        墨斐三人淡然的缩在角落，冷眼旁观，莉莉感慨的说：“看来你最终还是挡住了哈加阁下。”

        这场比赛表面上是侯赛因与格勒菲列的对决，背地里却暗含着因果主宰跟墨斐的比试，最终，墨斐略胜一筹，保住了格勒菲列的命——然而，这却离不开格勒菲列自身“主角光环”的辅助。

        心知肚明的墨斐冷静的说：“只是运气好罢了。不过，有一点倒值得庆贺，格勒菲列终于领悟法则了！”

        莉莉和梅琳雅惊讶不已，齐声问到：“他临场突破了？”

        “哪有这么容易，他又不像你我。”墨斐微笑道，“应该只是初窥门径，但以大少的‘准传奇’积淀，只要静下心好好体悟一段时间，进阶也不是难事。”

        “难怪刚才有法则的轻微波动，原来大少顿悟了。二十岁出头的传奇？阿泰利亚历史上也没几个吧，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梅琳雅感叹不已。

        莉莉瞧着纷乱的赛场，又说：“侯赛因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重伤了？难道中了格勒菲列的法则特技？”

        墨斐点点头，说：“我没看走眼的话，方才格勒菲列施放了析解物质构成的终极法术，虽说还不成熟，但也不是侯赛因能抵御的。按理说，一个普通大法师这种情况下早该化为乌有了，不过他身上自保一大堆，毁了一身宝贝、拼着受伤倒也捡回了命。”

        这时，场上已确定了情况，尽管双方都身负重伤，但以二人的体质，还构不成生命威胁，凭着各自的护理，估计半天内就能生龙活虎的爬起来。

        松了一口气的众人连忙护送两位大少爷离了场，可因为中途无法视听，最后只见到双方两败俱伤，大家对赛况都各执一词，而亲临现场的督赛传奇“天极之手”依琳阁下并非相关专擅，对神器的屏蔽莫可奈何，结果判定一时陷入了混乱，双方的粉丝战作了一团。

        然而，虽说侯赛因的拥趸极力为他说话，并质疑于侯赛因的莫名损伤，但毕竟侯赛因发动黑幕在先，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连依琳阁下也略偏向格勒菲列，胜利的天平似乎向他倾斜。

        喧嚣中，小队成员们正携手待庆，赛方却给出了令人大跌眼镜的判决——平局！

        侯赛因一伙人兮然欢笑，韦恩粉丝团则一片哗然，加布雷欧、贝伦以及希尔顿几个无不沮丧，纷纷抱怨上层的不公，场上的争吵越发激烈，场馆智灵不得不出面维护秩序。

        深知就里的墨斐三人冷笑不语，却也庆幸玛丽四女护送着格勒菲列离开了，否则已经乱七八糟的赛场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情。

        这时，克丽丝珊德款步靠近，轻柔的说：“墨斐，你现在有空吧？借步谈一谈？”

        她又看向目露警惕的莉莉和梅琳雅，微笑道：“当然，两位也一起。”

        莉莉和梅琳雅愣了一下，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和墨斐一齐跟随她悄悄回到了休息室。

        相比外面的吵闹，休息室内静寂无声，一路上被莉莉和梅琳雅盯得如芒在背的墨斐抢先问到：“克丽丝珊德，你的理论展示怎么样？评选结果如何？”

        克丽丝珊德嫣然一笑道：“多谢你的关心，我的‘线粒体与生命能量研究’获选为生物系第一，傍晚就是颁奖大会。”

        “是吗？那真是恭喜你了！”墨斐诚挚的说，莉莉和梅琳雅也表示了祝贺。

        梅琳雅趁机接过了话茬：“克丽丝珊德，生物系方向我也很感兴趣，以后这方面还请多指教。”

        “谢谢，梅琳雅。”克丽丝珊德恬静的应到，“听说你在这方面造诣很深，我也要向你请教才是。”

        “过奖。”梅琳雅话锋一转，“不过，眼下你找我们又有什么指教？”

        克丽丝珊德掩嘴一笑，说：“我可没什么指教呢，是范特西阁下有话要说。”

        说着，她轻轻握住了墨斐的左手，对错愕的三人低语道：“请不要紧张，放松意识，跟随我的精神而动。”

        瞬间确认无碍后，墨斐闭上了眼，追寻着克丽丝珊德发散开的轻微精神力，和莉莉、梅琳雅一起缓缓静下心，向她的神识中沉去。

        黑暗中乍亮，一个鲜花簇拥的优雅庭院出现在三人面前，当间是一个圆桌和几张石凳。

        心相庭苑？

        墨斐彬彬有礼的开口道：“范特西阁下、施莱辛格阁下，两位屈尊相见，不知有什么贵干？”

        “不错，好眼力。”一个淡漠的声音响起，双目紧闭的施莱辛格随同老态龙钟的范特西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克丽丝珊德乖巧的跟在后面。

        “多谢您的夸奖。”墨斐不卑不亢的行礼回应。

        范特西跟着施莱辛格坐在了石凳上，他打量着墨斐三人，笑道：“不用谦虚，刚才借助克丽仙的神识，我看得很清楚，帮格勒菲列躲过绝杀的实际是你吧？”

        “是的。”墨斐坦然应到。

        克丽丝珊德美目顾盼，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钦佩之色。

        范特西微笑着点点头，说：“那枚戒指我们听格勒菲列说过，你们的本事我们也很清楚，吉尔达罗确实没看错人。说起来，你跟‘因果主宰’碰过好几次面，还从他手里逃脱了，对吧？”

        “是的。”

        “要抵挡哈加阁下的‘因果消除’，唯有两种方法，要么在发动前打断他，要么就是本身也领悟了因果法则。”范特西浑浊的眼中精光四射，盯着墨斐意有所指的说。

        迅速明白了言中之意的克丽丝珊德惊讶的张开了檀口，不可思议的看着墨斐，眼中渐渐沉积了倾慕，惹得莉莉和梅琳雅又是自豪又是警戒的瞪着她。

        墨斐赶紧转移话题道：“在两位面前，这算什么呢？更重要的是，倘若两位在现场的话，准会发觉格勒菲列在危急中已经把握住了法则……”

        “什么？格勒菲列触及法则了？！”两位传奇齐声惊呼，连古井不波的施莱辛格也讶然动容，克丽丝珊德更是掩口失色。

        “我可以向你保证。等他恢复过来，也应该会跟诸位说明的。”墨斐恳切的说。

        “看来安排得调整一下了。”施莱辛格略显激动的站起了身，“你们继续谈，我先去跟吉尔达罗他们报喜——老兄弟，心相庭苑由你来维持吧。”

        不等回应，他已经转入了黑暗之中。

        范特西摇了摇头，浅笑着说：“这样的话，我们将新增两位传奇，即便我离世，也心安了。”

        “离世？”墨斐看着他，遗憾却并不惊讶的问。

        “你也看出来了？老头子我确实时日不多、大限将至了。”范特西平静的说，“我操劳了大半辈子，终于可以安心休息了。不过，这之前我还有两件事放不下。一件，就是韦恩家的未来——这几年变故迭起，家族受了很大冲击，不光资源损失惨重，连有生力量也折损不少。好在新鲜的血液还在流淌，你们就让我看到了希望，韦恩家重新回到了正轨，交给你们这些年轻人，我也没什么好担心了。”

        他顿了顿，满是慈爱的看着克丽丝珊德，说：“第二件，就是放心不下克丽仙。我这辈子没有结婚生子，唯一的至亲就只有她了。克丽仙虽然是我的养女，但这些年来我们就跟血脉相承的亲爷孙一样。我走了，财产自然留给她，族里各人也会照应。可她毕竟是个女孩子，跟着你们闯荡我本来就不放心，何况我离世后，她一个人不说，连‘咏唱’也没了，就更让我担心了。”

        克丽丝珊德热泪盈眶的看着范特西，默然哽咽。

        莉莉和梅琳雅一时忘了对她的戒备，脸上满是同情与关切。

        墨斐不冷不热的说：“既然如此，就让克丽丝珊德呆在韦恩家的研究所吧，她虽然魔法资质欠佳，但思辨一流，这也是得其所在，安乐无虞了。”

        克丽丝珊德止住了悲泣，她抬眼看着三人，缓缓说到：“很早以前，我就是老老实实呆在实验室钻研，可我静不下来。大家都那么关心帮助我，我却只能在实验室里忙碌——我希望能做的更多，做一个踏实有用的人！”

        她的语气越来越坚毅，仿佛越磨越锋锐的利刃：“就象如今，韦恩家风雨飘摇，而我，研究之余其实还能分忧解难。格勒菲列哥哥从小就很爱护我，我一直期望能回报他，而现在，我总算可以帮上一些忙了，我觉得这样的日子真的很好、很合适我。我不希望再回到笼子里，当那个安份的小女孩。”

        感慨万千的墨斐跟莉莉和梅琳雅对视了一眼，沉吟道：“你的决心实在令人钦佩，这样的话，眼下倒也好办，格勒菲列即将晋升传奇，让他作为你的咏唱之主，应该问题不大。”

        克丽丝珊德瞟了瞟墨斐三人，螓首微低，声若蚊蝇的说：“我一直当格勒菲列像亲哥哥一样，这种主仆契约实在不好麻烦他，玛丽姐也会不乐意的。本来，爷爷让我另择新‘主’，我很不愿意的，直到遇到你……”

        天哪，你遇到我的时候我还不是传奇吧？什么时候我也有幸倒贴了？话说，主角反而被发了好人卡？太尼玛不科学啊？！

        千万匹草泥马满载吐槽在墨斐心中奔腾，但面对克丽丝珊德的可餐秀色与真挚话语，也不得不停下脚步，乖乖的放马南山。

        “我相信自己的眼力，更相信克丽仙的选择。”范特西笑吟吟的看着几人说，“如果真要改换契约，自然要交给一个她信任而有好感的人。”

        范特西的开诚布公让墨斐三人都是一愣，梅琳雅撇了撇嘴，毫不顾忌的嘀咕道：“这算什么？传奇嫁女，强买强卖嘛。”

        范特西宽容的笑了笑，而他的授意却让克丽丝珊德大胆起来，她直视着三人，坦诚的说：“我对墨斐确实有好感，从第一次听说就产生了！之后的接触中，这种感觉越发深切——部分是因为墨斐你长得非常讨人喜爱吧。”

        先进性教育就是开放呐～～～真是从来没见这么直白的人！

        墨斐心下暗叹，梅琳雅竟一时呛住。

        莉莉抿着嘴，说：“没有深入了解就这样，太奇怪了吧？”

        “从凯隆瑞亚开始，我就默默关注着墨斐，他的言行事迹，点点滴滴都让我印象深刻。”克丽丝珊德敞开了心扉，雍容静雅的述说着，仿佛溪水潺潺的流淌，“感情本来就是潜移默化，有时候更不可理喻——几位听说过‘一见钟情’的研究吗？”

        梅琳雅被挑动了神经，不假思索的回到：“自然知道——因为发现‘一见钟情’时大脑某些部位肾上腺素和多巴胺增多，就说‘一见钟情’由这些递质的分泌决定，甚至宣称用药、用法术就可以参照实现。哼，忽略未测的因素，主观臆断，可笑至极！”

        “是的，我也是这么想的。”克丽丝珊德认真的反问到，“两位姐姐不也是这样吗？既然如此，那我对墨斐的情意又需要什么必须的理由呢？”

        这话顿时将了一军，怔怔的两女回忆起相识相爱的过往，脸上渐渐浮现了幸福的笑意。

        墨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心里五味杂陈。

        身为“愚蠢的男人”，他并不反感“后*宫”，尤其是克丽丝珊德的告白，让他很有些自得。然而，感情不是儿戏，某些无脑的把妹、莫名其妙的倒贴，他固然无法理解，就算真情实意，他也不认为能很好的解决相互间的情感冲突——“自私”的爱情毕竟不是过家家、分蛋糕。然而，眼下三位可人的美丽女子居然一齐看上了自己，这让墨斐感到幸福、得意甚至虚幻的同时，也为不能专一的回报，感到无比的忧心与愧疚。更何况，排除克丽丝珊德本人的心意，范特西在其中的插手不能不说充满了额外的深意，毕竟用一个小女子就轻松给一名“传奇”套上多一层的束缚，无论如何在韦恩家来说，都是一本万利的。

        纠结的墨斐以及其他人一时陷入了心知肚明的静默，忽而，克丽丝珊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欢快的说：“没那么夸张了，好感而已，是‘喜欢’不是‘爱’，我觉得要接受魂契，‘喜欢’是很重要的，可没说就必须跟墨斐发展成进一步的关系，这种事情当然要认认真真的慢慢来。”

        一句话瞬间让墨非傻了眼，某句歌词立刻窜了出来：“女孩的心思你别猜，你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

        看着他尴尬的表情，释然的莉莉和梅琳雅也跟着克丽丝珊德笑了起来，当真是笑靥如花、群芳斗艳。

        这时，乐见其成的范特西笑呵呵插了一句：“看来你们说清楚了，年轻人就是有活力啊。本来我还说等墨斐实力晋阶后再谈，既然你底子完全足够，克丽仙的魂契就交给你了。”

        说着，一道闪着柔和白光的符纹从他的神识之体中凝聚而出，缓缓的飘向了墨斐。

        大伙儿的目光都聚集在上面，深感无力拒绝的墨斐神色凝重的接过，发现这就是以精神力构建的能量框架，其中缠绕着克丽丝珊德的一丝灵魂。仔细辨识，他惊讶的发现，这道魂契相当的宽松，虽然脱胎于主仆契约，注定对克丽丝珊德的人身有很大限制，但在个人言行上很注重自由，至少在许多切身的隐私上就给予了自愿的底线，看来范特西当初构筑时就深谋远虑，花了很大的心思。

        “如何？”范特西观察着墨斐的表情，得到的却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容颜和一句淡淡的“很好”。

        墨斐说着看向了莉莉和梅琳雅，已经了解到魂契情况的两女满意而又无奈的点了点头。

        于是，在克丽丝珊德期待的眼神中，墨斐迅速将魂契纳入了神识。

        一瞬间，无序之力悸动，魂契框架霎时崩解，克丽丝珊德的魂印，转眼融入了墨斐的灵魂大海。

        根本来不及反应的墨斐心下大惊：“这是怎么回事？”

        “谁知道怎么回事？总之，恭喜你又绑定了一个灵魂，谁也别想再解除了。”梅琳雅醋意十足的答道。

        “哼，幸亏限制还在。”莉莉没好气的说。

        “原来是这样啊，吓了我一跳。”克丽丝珊德的声音在神识空间中响起，她似乎犹豫了一下，淡定的说，“仔细想想，我倒不觉得有什么，以后就请多多关照了。”

        最终，神色变换的四人冷静了下来。

        静静守护的范特西眼含笑意的扫了一眼，蓦地眯起了双眼，严肃的对墨斐说：“墨斐，克丽仙从此就交给你了，好好待她，否则就算我死了，韦恩家也不会放过你！”

        然后，他挥了挥手，悠悠的说：“话重了些，只希望你记住，这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的请求与决心！”

        话语回荡中，心相庭苑恍惚淡去，墨斐四人的神识又回到了现实。

        四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最后，克丽丝珊德亲切的说：“墨斐、莉莉、梅琳雅，请叫我克丽仙吧，听起来亲昵些。”

        莉莉微微叹了口气，说：“好的，克丽仙，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了。”

        “是呢，就是一家了！”梅琳雅一边咬着字应到，一边恨恨地掐了掐墨斐的腰背。

        哭笑不得的墨斐忍不住玩笑道：“既然说到这份儿上，我也只能勉为其难了，不过，身为我的‘仆’，虽说没什么强制的人身限制，但总要有点儿代价吧。”

        “什么代价？”克丽丝珊德眨了眨眼，神情可爱，丝毫不见紧张。

        墨斐故意板着脸，恶狠狠的说：“很简单，做我的‘仆’，就要穿上韦恩家传承的女仆装，做个实打实的女仆！”

        “没问题。”克丽丝珊德居然一口答应。

        她调皮的笑道：“听玛丽姐说，你对异世界文化很感兴趣，没想到连这种小问题也不放过。主人你有这样的想法，我也没什么异议，我这还有女仆装的设计图，回头就订制几套穿上。”

        “喂喂，就这么简单？这不是小问题吧？”没想到贤淑的克丽丝珊德居然还有这样顽皮的一面，墨斐一个头简直两个大，连声嚷道。

        而莉莉和梅琳雅再次露出了戒备的神情，“裸*体*围*裙”似乎重新萦绕在她们心中。

        被三女“虎視眈々”的墨斐连连举手告饶，好容易打消了行将爆发的靡念死斗，但“主人”这个称谓顺理成章的成为了与“克丽仙”对应的私语，让墨斐无话可说之余，内里也暗爽了一把——不过，事后醒悟的墨斐，对自己“当代柳下惠”的高尚节操简直深恶痛绝，恨不能一头撞死。

        至于魂契后的技能，因为墨斐也尚在摸索法则，所以只赐予了“心眼（UnherzAuge）”——看清能流、视破虚幻、放慢动作的固有技能对克丽丝珊德这样身体羸弱、不善格斗的女孩而言，最是适合。

        而考虑到她的承受力，墨斐还赋予了类似“Enkidu”戒指一般的召唤塑能武具、符阵的能力，虽然每次仅能一件，但威力上也足以应敌。身为“咏唱师”，克丽丝珊德对这套另辟蹊径的新咏唱技艺充满了兴趣，很快投入到技能的熟悉中，而墨斐也期待着这个被命名为“宝具召唤（SumoHegen）”的技艺在她手中发扬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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