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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Chapter38


市局刑警支队大办公室里饭香四溢,天仙来了没两天,各位单身男士原形毕露,甚至有把郁梓拉入糙人阵营的趋势。

        郁梓小口咬着鸡排,左手拿着纸,方便随时擦。

        “你那样吃得吃到啥时候?我教你怎么吃肉。”只见某位刑警往嘴里塞了个鸡腿,吐出来只剩骨头,这绝技,众人十分捧场,爆出一阵喝彩。

        郁梓:“…………”

        嘭——

        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宋副局拿着资料进来,凭一己之力把火热的气氛拉至冰点。

        “姜北呢?”宋副局找了一圈,没找着人,“他给我拉了一车医生回来,他人呢?”

        众人集体摇头。

        “看看你们,上个案子破了是不是就轻松了?队长去哪儿了都不知道,”宋副局教训道,“跟你们队长学学,没案子就去找,这不又找着个人体器官买卖案吗,光医生就抓了五六个,后面肯定还有‘供货商’,少说能抓十来个,这个月的任务干这一票就够了。不愧是我和老许教出来的徒弟,诚不欺我!”

        宋副局句句在夸人,脸色却黑的可以,在场的人不敢吭声。

        “愣着干嘛?审讯室里的医生不审了?”宋副局看向角落,“林安,去把人审了。”

        林安吞下一口老坛酸菜牛肉面,说:“可是姜哥叫我去仁心——”

        “24小时黄金审讯期懂不懂?”

        “哦。”

        几个涉案医生抽空了刑警支队办公室,各刑警将拿到的供述交叉比对,硬是没发现破绽,那群医生不愧是合作已久的伙伴,老早就串好供了。

        审讯室里的范成彬刚松一口气,又有人进来,大刀金马地坐他对面。范成彬快哭了,整个双下巴都在抖。

        林安例行询问:“姓名年龄?”

        “范范范成彬,37岁。”

        “职业?”

        “仁心医院肾肾内科主治医师。”

        “你的患者说你伙同同事非法移植人体器官,有这事吗?”林安问。

        范成彬一口否认:“没……没有,他瞎说的,不信你去看,他身上连刀口也没有,咋移植呀?再说了,器官配型有多难,大家都知道,我……我没有干过这事。”

        范成彬的胆儿跟他的体型成反比,林安问一句他抖一下,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止不住地往下滴。

        “患者身上没刀口是因为还没到手术时间,这不是你狡辩的理由!”林安说,“配型是难,按规定,只能从血亲、夫妻、死刑犯或者脑死亡患者身上摘取器官,就这还得走大堆手续呢。可你的患者说,你们在没走任何手续的情况下答应他五天后实施移植手术,期间带他去做了配型,我问你,供体哪儿来的?”

        “没有这事,”范成彬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他…他瞎说的。”

        林安不与他多说,从民警手里接过资料:“你是不是觉得只要打死不认就没事了,当我们吃素的?技术人员调取了你名下账户的流水,除去正常收入,近一年来有将近50万的不明资金汇入你名下的附属卡。另外,技术人员查了你的通讯记录,两天前,有位网名叫‘朵朵菊花开’的人给你的微信小号发了条消息,问你接到患者了吗?你的回复是‘接到了,钱和腰子准备好’,对方没有回复,直到今早才给你发了句‘五天后手术’,看样子你还不是初犯,你还想怎么狡辩?供体是不是由‘菊花’提供的?”

        “……”范成彬拧巴着一张脸,嗫嚅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话,眼睛四处瞟,就是不敢看林安。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啊,”林安敲着桌子,“有聊天记录你就别想从这个门出去,老实供出同伙还能争取宽大处理,你不想等蹲完号子出来听你儿子叫别人爸爸吧?”

        听得这一句,范成彬倏地收回四下游移的目光,定在林安脸上:“……坦白真的可以从宽处理吗?”

        据范成彬供述,“朵朵菊花开”名叫蒋昆,真实性待考证,年龄不详。一年前在某医院肾内科找到范成彬,说有一台移植手术,做完就能拿几万块钱。

        范成彬虽心有顾虑,但一想到儿子马上就要上幼儿园了,家里的老人心疼宝贝孙子,非要送学费生活费高昂的私立幼儿园去,天天搁范成彬耳朵边念叨,索性心一横,接受了蒋昆的提议。

        那次合作很愉快,术后蒋昆按照约定支付了三万元出场费给范成彬,大概一个月后,蒋昆再次找上范成彬,说需要一个手术团队,并表达长期合作的意愿。范成彬吃了回甜头,况且没人找他麻烦,胆子便大了些,在蒋昆的指导下,拉了同医院的外科医生、麻醉医师及护理人员入伙,和蒋昆达成了长期合作。

        听完,林安真想一巴掌拍醒眼前这个见钱眼开的黑心医生,所幸角落里的监控摄像头阻止了他:“蒋昆在你们的团伙中是什么角色?仅仅是组织手术?”

        “他是掮客,”范成彬擦擦额头上的汗,说,“他负责联系‘供货商’和‘客户’,也就是供、受体。配型完成后会将受体的联系方式给我,转到指定医院等待手术。”

        林安:“那供体呢?”

        “那是‘供货商’的事,”范成彬为争取宽大处理早日和家人团聚,把知道的事全往外倒,“蒋昆作为掮客是要吃差价的,不可能让买卖双方见面,我们只负责受体,其他的全是他在勾兑。我听他说,他认识很多圈养供体的‘供货商’,又在垃圾网站发布消息或者从认识的医生那儿找需要器官移植的客户,再跟‘供货商’对接。”

        “‘供货商’先给出一个价格,比如90万,其中包含医生的出场费,蒋昆就和客户谈100万,中间的差价就是他的,他还克扣我的出场费。谈好价格后客户付百分之二十的定金,交易开始,接下来就是异地配型,期间蒋昆会让我去接受体,带人做配型检查,配好后等待手术。”

        林安真是开了眼界,之前不是没办过人体器官买卖的案子,所以一抓到医生就知道后面还藏着大群妖魔鬼怪。但那些案件中是没有所谓的掮客的,圈养供体、组织手术团队、在垃圾网站上找客户全由组织者包干,抓到一个就能一网打尽。

        然而这起案件中有个两头吃的掮客,简言之,蒋昆为利益最大化,不让买卖双方见面,负责手术的医生——范成彬除了见过受体,压根不知道“供货商”和供体是谁,说直白点,抓他没用,得抓到蒋昆才能找到圈养供体卖出器官的犯罪分子。

        林安问:“‘供货商’为什么不直接和你对接?这样他可以赚更多的钱。”

        范成彬哂道:“嗐!跟我对接那不一锅端了吗?找中介保险,警察一层层查下去费时又费力,这期间他们早跑了。”

        林安:“…………”

        别的不说,警方的侦破手段愈发老辣先进,犯罪分子也更加狡猾,有段时间没碰着这种案子,掮客都整出来了。

        “那个警官,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范成彬搓着手,小心翼翼地问,“您看能减刑吗?我老婆要是知道我干这事,肯定带我儿子改嫁,那婆娘老凶了,您能不能给我老婆说一声,说我……我表现还可以,让她别改嫁?”

        “你老婆凶你还敢干这事,早干嘛去了?!我看你是没遇着更凶的,”林安睨他一眼,又问,“郝浩川也是蒋昆介绍给你的?”

        范成彬点点头:“是,是。”

        “他是怎么跟你说的?”

        范成彬:“就和平时一样呀,让我接到人带去做检查。”

        林安盯着他。

        范成彬一看这眼神,就知道事还没完,又拧巴着脸,绞尽脑汁地想,最后说:“真就这么多了!我没见过供体,‘供货商’是蒋昆在联系,我要是认识‘供货商’,蒋昆还有机会扣我出场费?哦,说到这儿,这次的出场费蒋昆给得很高,这算有用信息吗,能再减两年刑不?”

        这是法官的事,林安没跟他多扯,直接问:“这次蒋昆答应给你多少?”

        范成彬比了个“15”:“平时都是两到五万,辅助医生拿得更少,但这次蒋昆开口就说给我十五万,聊天记录上有,他还有个小号,叫‘富贵牡丹’。”

        这大妈味儿十足的网名,林安竟给看漏了,赶忙翻看技侦给的调查资料。‘富贵牡丹’在今早没头没尾地给范成彬发了个“15”,范成彬回了个问号,又问“这么多?不会有什么问题吧”?“富贵牡丹”没说话,转而用“朵朵菊花开”的号作了回复,说“有事你我不担,干就是”!

        林安兀自琢磨。

        ——为什么蒋昆说他和范成彬不担责任?八十岁的老太都知道倒卖器官违法,蒋昆脑袋被驴踢了也说不出这话,显然他说的“事”不是指倒卖器官,而是别的。他不担责任的前提是他没参与这事,只是看在钱的面子上操老本行,警方找到他也只能就倒卖器官这事问他的罪,范成彬一群人更不用说了,只负责做手术。

        “你能联系上蒋昆吗?”

        范成彬摇摇头:“他让我不要主动联系他,都是他有事联系我,要我现在给他发消息吗?”

        “那不用了,你主动联系他不就知道出问题了吗?”林安摆手道,“你俩会碰头吗?”

        “碰头?”范成彬面露揶揄,“蒋昆抠得要死,为节约成本啥事都自己干,连‘货’也是自己送。”

        “这么说手术时他会来给你送‘货’?”

        “是。”

        林安犯了难,目前蒋昆是唯一和“供货商”有联系的人,让范成彬给蒋昆发消息吧,会打草惊蛇,没准和“供货商”一道跑了,等蒋昆来送“货”时再抓捕吧,供体的肾已经没了。

        蒋昆作为掮客,相当于一道保险,不论哪头被抓,他都能把消息传给另一方帮助逃跑,他被抓,两方的人能发现异常,抓紧时间跑。供货商、掮客、手术团队之间形成了一个紧密的环,一个环节出现问题,其余的人闻风而动。

        犯罪分子的招儿层出不穷,把“方法总比困难多”这话运用到了极致。

        ——

        另一边,仁心医院。

        赶来的民警扮成医生轮流守在郝浩川的病房外,医生被抓的消息已经封锁,尽量不惊动背后的“供货商”和掮客。

        彭小慧出神地望着门外的人,她不关心前面有什么事等着她,只在乎儿子能不能正常手术。

        姜北接到林安的电话,眉头紧蹙,显然也是没想到这个犯罪团伙之间还隔着一个掮客。

        “查一下给范成彬汇款的账户信息,蒋昆收了‘客户’的钱,必然会扣除差价后把钱转给‘供货商’,几十上百万的数额不会次次都用现金交易。”

        林安:“姜哥你说对了,蒋昆是个老油条,这边技侦经侦正在查,给范成彬汇款的账户的确是蒋昆的,但他丝毫不避讳警方发现他倒卖器官赚差价,什么钱都往同一个账户转,单是汇入款记录就有几百条,转账记录更多,这还没查完,咱们一条一条的筛查能查到下月去,他明显是想给警方增加调查难度!靠,这什么人?”

        姜北掐着眉心:“有最近的消费记录吗,或者有没有提取过大额款项?”

        “没有,”林安说,“这账户只用于大额消费,平时买个包子啥的用不着这张卡,也没有取钱,看来是没发现出了问题。”

        “继续观察这个账户,有异动马上上报,”姜北嘱咐道,“另外去开户行找银行柜员,让他们配合一下,以银行的名义给蒋昆打电话,一接通让技侦查基站位置。”

        挂了电话,江南和杨朝正好扶着魂不守舍的彭小慧出来,妇人一见姜北,挣脱搀着她的手,上前去拉住姜北的衣角,一遍遍地问她儿子还能不能做手术?

        “阿姨,您知道做手术有多危险吗?”杨朝硬邦邦地提醒,“专门圈养供体的人以几万的价格从供体那儿买器官,倒了几手后到你们面前价格翻十倍到几十倍不等,手术完没有售后,出现排斥反应没人管,人家收完钱也不会再理您。”

        话糙理不糙,组织者从网上招募供体,体检合格后由专人照理,等配好型便带人去黑诊所做摘取手术,醒来后得到几万块拍拍屁股走人,身体出了问题找不着人,受体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几年前大家开玩笑说的卖肾买手机并不是耸人听闻。

        彭小慧掩面而泣,她无法眼睁睁看着独生子去死,她等了太久了,等不来一个结果,儿子却每况愈下,只要有一线希望她都愿意一试。

        几人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彭小慧的抽噎没停过,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拽着姜北不放,她认为只要姜北一声令下,五天后郝浩川就能做移植手术。

        林安有事来不了,宋副局派了他的心腹杨朝过来,这会儿正拿着询问记录本与江南眼瞪眼,视线触碰撞出火花。

        姜北没管他俩,也没叫江南回避,安抚完彭小慧才问:“阿姨,您在市医院看到温洪亮死后,把消息传给了谁?您想好再说,现在您说的每一句话我们都会记录在案。”

        彭小慧重重地抽吸一声:“……我不晓得,我真的不晓得。”

        “没事,您慢慢想。”

        询问彭小慧有一定难度,这个农村妇女什么都不懂,对方说什么她就信,她说的话得逐个抠字才能找出有用信息。

        彭小慧抹一把眼泪,缓声开口:“我不晓得他是哪个,那天郝林涛来看川川,喊川川加了个人,说是医生。我也搞不懂,后头郝林涛出了事,川川就说那个医生给他发消息,问姓温的死没死,死了才可以做手术,我是因为这个才去市医院的。不关川川的事,他啥子都不晓得”

        姜北问:“所以您回来后就让您儿子把温洪亮去世的事告诉了‘医生’?”

        彭小慧点点头。

        “我能看一下聊天记录吗?”

        闻言,彭小慧从布包里拿出儿子的智能手机,屏保是母子俩的合照,少年笑得很明媚,跟如今的模样是天囊之别。彭小慧解开密码锁后就不会了,迷茫地看向姜北。

        姜北接过手机,查看了所有聊天软件,郝浩川的社交圈很干净,qq和微信只有几十个联系人,个个有备注,大部分是老师同学和亲戚,只有一位没有备注,叫“朵朵菊花开”——是蒋昆。

        如彭小慧所说,郝林涛出事后蒋昆问了句“姓温的死没?死了就准备手术”,母子俩估计没摸清头绪,并没有回复。过了两天,也就是温洪亮去世后的两个小时,母子俩主动给蒋昆发了消息,说“死了”,蒋昆回复了个ok的表情,此后再无消息。

        这两天足够郝浩川看到新闻报导、捋清来龙去脉,明白郝林涛为他做了什么,即使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也愿意放手一搏,否则他爸爸白死了。

        蒋昆做事也是猖狂,毫不避讳警方查他账户流水,聊天也不换号,仿佛在说“你尽管查,反正抓不到我”。

        姜北让杨朝拍了几张照,把手机还给彭小慧:“手术日期是谁通知您的?”

        彭小慧:“范医生。”

        果然,蒋昆只和范成彬对接受体的事,范成彬虽见钱眼开,但胆子不够大,让他知道背后还有买凶杀人这事,未必会同意做手术。蒋昆想尽快拿到钱,就得瞒住范成彬,不然重新找手术团队耗时,拖得越久风险越大。同时他不能出面,又要确定温洪亮死亡,只能让这对走投无路的母子去查看。郝林涛已故,梦寐以求的器官就在眼前,他笃定郝浩川母子会任他摆布,可谓是人心算尽。

        温洪亮一死,蒋昆立马和范成彬确定手术日期,并由范成彬通知患者,顿时给郝浩川母子俩打了针强心剂,也是“封口费”。要不是姜北死皮赖脸逮住郝浩川问话,过几天人就该上手术台了,下不下得来是个未知数。

        姜北最后嘱咐道:“如果这几天有人联系你们,一定要跟便衣民警说。”

        彭小慧“唔”了声,随即让人扶回了病房。

        越野车上,姜北习惯性地摸烟,看到江南在旁边,又放回了兜里。

        “没关系,你抽,”江南把烟放他唇边,又替他点燃,“怎么,想不通?”

        姜北在烟雾缭绕中皱起眉,说:“根据范成彬和彭小慧的供述,这就是一起以人体器官为筹码的买凶杀人案,但总感觉哪里不对。”

        中午江南没吃两口饭,实力吐槽了医院的伙食,这会儿满车找吃的,在储物栏翻出袋奶油面包,眼底浮起笑意,边撕包装袋边说:“嗯,是不对,温洪亮的命卖得太贵了。”

        江南一整天跟在姜北旁边把事情的发生经过听了个遍,温洪亮能在幸福梅林出事有他的一份“功劳”,姜北也不避着,只是被江南的话刺到了敏感神经,隐隐约约抓住点头绪。

        “范成彬说,他作为主刀医生,出一场手术的出场费是两到五万,这次蒋昆直接给他十五万,再加上其他医生的费用,这场手术单是医生的出场费就高达几十万,再加上成本能达百万,”姜北道,“蒋昆视财如命,他肯拿出百万做手术,实际到他手里的钱只会更多。他跟范成彬说出了事他们不担责任,说明他在整件事中只是个掮客,帮人做事,真正担责任的人答应给他一笔钱,让他帮忙处理手术事宜。这样一层层算下来,涉及的金额可能高达几百万甚至上千万,温洪亮的确不值。”

        江南眼巴巴地望着姜北,没头没脑地来一句:“你看我值吗?”

        姜北心中一凛,寒意从足底蔓延至全身——对,郝林涛最开始跟踪的人是江南,转而跟踪温洪亮是在温去找江南之后,温洪亮威胁江南说要把半年前连环杀人案的事抖出来,江南假装信了,引温洪亮去幸福梅林,温洪亮早就认识了江南和程野,有人怕温抖出更多的事,所以临时换了目标!

        对于郝林涛来说,只要给他儿子换肾,撞谁都一样。

        江南咽下一口面包,道:“温洪亮要是值几百万,宋副局绝对不会放他去医院看他爸,早就榨干他了,就是不值钱,才放他出去钓鱼。”

        姜北简直觉得自己与江南以及那群老狐狸脱轨了:“这么说温洪亮知道的事不多,至少是没有帮助的,宋副局审过他,明白他没有价值,放他出去,如果他出事了,说明对方被唬了,能被这种小把戏骗到的,不是宋副局要钓的大鱼,所以他叫我不要因小失大。但如果你出事了,就说明大鱼出现了,你一死,半年前的案子会进入死循环,可不管伪装成意外死还是什么,宋副局都会揪着不放。”

        “你不想成为鱼饵,故意和温洪亮谈条件,假装很害怕,只是为了把对方的注意力引到温洪亮身上去,事实证明你成功了,”姜北感觉江南离他好远,远到可能一眨眼就见不着他了,“许叔保你出来的时候,跟你说了什么?”

        “他跟我说,运气好的话我还能见到你,”江南捏着姜北的下巴,放在手心反复摩挲,“我不会有事,我说要给你养老送终是真的。”

        姜北捉住他的手,神情肃杀:“那个人是谁?”

        江南沉吟片刻:“我没见过,我只帮程野应付老师同学,有时也应付他养母,我不知道他在干什么。我记得程野有段时间爱叫我‘小鬼’,虽说他是哥哥,可算起来比我大不了多少,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叫我‘小鬼’太奇怪了,我总感觉他是跟别人学的,可能宋副局和许叔知道那人是谁。”

        ——

        市局。

        宋副局骂完人,嘭地关上办公室的门,摸出副老花镜架在鼻梁,从保险柜里拿出一张二十年前的老旧通缉单。那时没有那么多侦破手段,网络也不发达,通缉犯人基本靠民警去街上贴悬赏通告,导致很多重犯时至今日才抓到,可仍有人在逃。

        泛黄的纸张上印着大头照,即使掉屑破损,也难掩少年眉目清朗,谁能想到这样一位少年会成为通缉犯,时过境迁,除了接二连三地扔出烟雾弹,他在哪儿,变成了什么样却无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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