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惊变

　　有人说，荏苒时光如白驹过隙，看不到，抓不住。当我们被拥挤人潮淹没时，留给我们的只有支离的破碎，过往的云烟如昙花一现，痛苦若没随时间消逝，继而如影随形，外表看似愈合，却在里面腐烂成灾，百转千回，捉不住时光毫不留情越出手指的缝隙。

　　夏夏的秘密被一场无谓的家长会打破了。看着同学们面带笑容的走出教室去迎接他们门外的父母时，秦陌只觉得心底空空的，只是低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家长会是全年级召开的，赵依兰去给同级的夏夏开会了，舅舅又在工作抽不开身，所以根本没人会来给她开家长会，也没人在意。

　　班主任李老师看见秦陌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她知道秦陌的事不免有些同情她，她走到秦陌身边说到:“开家长会不需要学生在场，你先可以回家。”

　　她今天为了自己教学以来的第一次家长会特意画了精致的妆容，还特意穿上了新裙子，整个人看起来焕然一新，许多学生都夸她漂亮，她有些期待秦陌的反应，但是秦陌眼中却不起一丝波澜，似乎自己和以前并无一般，秦陌向她点点头然后就走出去了，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孩子，在十一二岁的年纪竟让人捉摸不透，有超出这个年龄段的深沉，似乎对一切事物都不感兴趣，看着秦陌离去的背影她只能深深的叹气。

　　离开教室的秦陌并没有立即回家，而是在学校的操场闲逛，除了上体育课和做早操以外她从没独自来过这里，因为其它年纪的同学还在上课，这时的操场空无一人。和煦的阳光斜照在秦陌身上，就像是被茧孕育的生命等待着破茧成蝶。她抬起头想看看这温暖的源头，刺眼的光线使她不得不本能的用手遮挡，越过指缝的阳光在她的脸上投下些许阴影，她扬起嘴角，眼里却难掩落寞。

　　“陌陌！”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顿声望去原来是匆匆赶来的夏景云，看着舅舅伟岸的身影，秦陌感觉自己胸口内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悄然融化，她向夏景云浅浅一笑，显得异常美丽。

　　夏景云开完家长会出来的时候，秦陌与其它等家长回家的孩子一起站在走廊上，不过其他人都三五成堆聊天，唯独她看着楼下梧桐树怔怔发神，略显苍白的侧脸恬静美好。

　　想到这孩子自从姐姐和姐夫去世后，就变得很封闭，不爱说话，不爱笑，更别说结交朋友，他真的担心这孩子是否患上了自闭症。

　　夏景云叹了口气想带着秦陌去找夏夏和赵依兰一起回家，秦陌却显得有些局促，这让夏景云疑惑不解，正巧这时夏夏和几个要好的女生有说有笑的从楼下走上来，在看到夏景云和秦陌在一起时，脸刷一下就白了，站在楼梯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因为夏景云几乎没怎么来过夏夏的学校，开家长会的也一直是赵依兰，所以同学也不认得夏景云就是夏夏的父亲。那几个女生发现夏夏站着不走了，顺着夏夏的目光疑惑的打量皱着眉头夏景云。

　　“夏夏，你妈妈呢？”

　　夏景云想着夏夏有这么多朋友却都不带上秦陌玩，难免有些不悦，语气中带着隐隐的怒气。

　　“还在教室开会。”

　　夏夏以为秦陌向爸爸打了自己在学校装作不认识秦陌的小报告，看着夏景云生气的样子不免害怕起来，声音有些发抖。

　　所有人的视线都被这话引了过来，他们原先只当夏景云是秦陌的爸爸，现在看来夏夏和秦陌根本是认识的，而且关系还不浅。这在同级里炸开了锅，夏夏竟然和所谓的怪胎认识不说，同在一层楼却从未打过招呼，说过一句话。

　　家长会后还有同学看见秦陌和夏夏一同从家里出来，大家议论纷纷。有人说秦陌是夏夏爸爸的私生女，还有人说秦陌是夏夏爸爸收养的从孤儿院出来的怪胎。

　　所有人都用怪异的眼光打量着夏夏和秦陌并背后议论低笑。

　　放学时，照常同学们相继离开后，秦陌才慢慢起身将课本放进书包里，最后一个离开教室。虽然已是下午，太阳没那么毒辣，但还是热得秦陌有些恍惚，她加快了脚步想快点回家，但在回家的巷道内却被早已等在那的夏夏拦住。

　　说实话夏夏不喜欢秦陌，其实可以说讨厌、嫉妒秦陌。以前秦陌就像高高在上的公主，每次和爸爸去秦陌家她都羡慕不已。羡慕秦陌住在漂亮的别墅里，羡慕秦陌有着许多漂亮的衣服，羡慕秦陌可以弹钢琴。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羡慕化为了深深的自卑。终于秦陌现在也和她一样了，甚至比她还不如，没了父母，没了漂亮衣服。这使她心里平衡了一点，可是爸爸却十分偏爱于秦陌，对自己永远板着一张脸，而对秦陌总是笑脸盈盈，还专门向单位请假去给秦陌开家长会，却从没为自己开过家长会。现在她还因为秦陌的关系被沦为同学们的笑柄，她认定秦陌就是一个大大的灾星。

　　看着秦陌快步的从远处走来，夏夏打开双手挡住了秦陌的去路。

　　秦陌有些不悦的蹙眉。

　　“你想做什么？”

　　看着秦陌那百年不变的冰脸，夏夏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用力的推了一把秦陌。

　　“你怎么不和你的父母一起去死，干嘛和我抢爸爸。”

　　秦陌在不设防间被推坐在地，双手也被地上的碎石子扎破，隐隐渗出鲜红的血。夏夏看见也愣了，毕竟只是十一岁的小孩，看见秦陌受伤流血便慌张起来。

　　“都是你自找的，别想着给爸爸告状，他才不会信你。”说完便逃一般的走了。

　　秦陌看着自己流血的手，有些想笑，原来这么多人不待见自己，巴不得自己消失。自从上次见了何优一面，何优就在也没来找过她，秦陌不想回家索性拿着身上仅有的钱坐上开往何优家附近的公交车。

　　何优家是位于A市城郊的一栋别墅，当秦陌下车时，天已经黑了，她又不得不步行十多分钟才能到达何优家。道路两旁昏黄的路灯拉的秦陌影子长长，天上的月亮半隐在云里仿佛在窥视这她的一举一动，她突然有些害怕起来，后悔自己一时冲动来这里，也不知道舅舅会不会着急。正在胡思乱想间突然有什么东西‘嘭’的一声砸在自己脚边，秦陌着实被吓了一跳，顿时吓得后退了一步。她抬头看了看四周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何优家门口，刚才一时走神，到只顾着瞎走了。

　　可何优家大门紧闭，似乎没人在家的样子，这让秦陌疑惑不已，就算都出去了，守门的徐伯伯又去哪了。

　　“你谁啊？”有人从围墙上跳了下来，刚才那人就坐在围墙上，由于那里刚好没光，所以秦陌也没注意到，看那人手里还拿着石子在把玩，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明显刚才就是他在砸自己。

　　秦陌心里自动将他化为讨厌的人，也不想回答他，想着以后再来找何优，便转身想走，那男生受到忽视有些气急将秦陌拦住。

　　在秦陌晃神的片刻那白净好看的脸向秦陌凑了过来，近得秦陌可以清晰的看见他长长微卷的睫毛以及投射在眼底的阴影。

　　秦陌讨厌别人靠自己太近，不由后退几步，眼里的满是敌意。

　　那男生仔细的打量了秦陌一番后直接忽略秦陌那冰冷的气息突然笑了起来，眼底净是得意。

　　“我知道了，你叫秦陌。”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秦陌确定自己从来没见过这个男孩，可是他却能准确的说出自己的名字，这的确让她惊奇不已。随即又想起他出现在何优门外，心里顿时有了答案，

　　“你认识何优。”这次说的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男生不可置否的抖了下肩，身上松松垮垮的T恤显得慵懒随意。

　　“在何优哪里看过你的照片，不过你怎么比照片还丑。”

　　男生嘴角带着戏谑的笑意，饶有兴趣的看着秦陌，以往的女生被说丑，不是生气至少也会委屈的看着他，只有秦陌还是那副面瘫一般的面孔，让他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声音太小，所以她根本没听见。

　　“我说你……”

　　“你知道何优去哪里了吗？”

　　“走了呗。”

　　“什么时候？”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我想我没义务回答你的问题，真想知道就去看最近的报纸吧。”

　　说完便自顾自的走了，秦陌紧锁着眉头，望着男生离去的方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直往家奔去。

　　回家后的秦陌顾不上一脸着急的夏景云，只是一个劲的蹲在地上翻找堆在角落夏景云看过的报纸。

　　“陌陌你这孩子怎么回事？怎么回来这么晚，急死我了。”

　　夏景云的语气带着些许怒气，一旁的夏夏心虚的低着头，而赵依兰只是不屑的翻了一个白眼。

　　秦陌没有回答而是拿着一张张报纸不停的看，终于她停了下来，脸色煞白。

　　夏景云站在她的身侧清晰的看见了报纸上的一行大字‘何氏集团董事长心脏病去世，何氏宣告破产’

　　何优，何优，秦陌在心里一遍遍念着何优的名字，脑子似车轮压过，头痛欲裂。

　　秦陌终于明白何优为何失约，她正在经历自己曾经历的一切。她仔细的阅读着报纸上的每一个字，希望是自己看错了，不过一切都是枉然。

　　窗外她们定下约定的大树在夜色与灯光的呼应中飘忽不定，就像是悲伤的影子首尾不见却如影随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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