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开水白菜

你所选的课题是“男性人体美的艺术表现”，因此你跟开水白菜准备通过万象阵去意大利佛罗伦萨的博物馆参观，上一堂艺术鉴赏课。

        不过，开水白菜的赤足露肩装着实有些招人眼球，你特地跟他一起先去店里买了衣服。

        商场做活动，情侣装买一送一，情侣购物其他衣服八折优惠。所以在店员询问时你毫不犹豫地挽住开水白菜的胳膊，用流利的英语说道：“这是我男朋友！”

        “哦？我只是一个国文老师。”开水白菜也用了英语。

        店员小姐姐眼里露出狐疑之色。

        “主要是为了省钱！白老师您就委屈一下，空桑的债可还没还清呢。”你用中文小说说道，同时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开水白菜推了推眼镜，揽住了你的肩膀：“我们在玩角色扮演。”

        “嗯，没错，我们就是在玩角色扮演。”你靠在开水白菜肩膀上。

        店员小姐姐打量了一下你们身上的奇装异服，还是有点怀疑。

        这时，开水白菜在你的脸上轻轻一吻，然后对店员小姐姐一笑：“现在相信了么？”

        蜻蜓点水般的一吻，你却觉得耳尖微微有些发烫，但看见开水白菜神色一派平静，便觉得自己有点矫情。

        一切都是为了省钱！

        店员小姐姐忙笑了笑，说了句“抱歉”，然后引着你们去挑衣服。

        一个小时后，开水白菜看着你手中提着的十来个袋子，挑了挑眉：“你就是这么省钱的？”

        你细细地罗列着买衣服的原因：“我昨天答应了鬼城要送他一套衣服，那件t-恤和那确实不错，很适合他；马上夏天了，师父那身衣服不轻便；小鳜鱼的衣服袖子太长，行动不方便，该换一件合身的；鸭鸭生病了，现在我买不起那件“天下归心”，先送一套现代装给他，等他病好了我准备陪他去故宫玩玩，也方便；一看见那套休闲西装就想到了郭管家，他穿起来会很好看吧；还有邓影阁主，上次我嫌丑，没给他买那件‘松石映翠’，这次正好看见一件适合他的……”

        “你是指那条浴巾么？”

        “那是赠品！给邓阁主的是那件丝绸睡袍。最主要，这些衣服，打折后四舍五入就是白送的！血赚！”

        “空桑少主可真是体贴入微，勤俭持家啊。”开水白菜的语气半带揶揄。

        你毫无心理负担：“那当然，不过没想到老师您穿这一身现代服装也别有一番风采啊。”

        开水白菜穿着奶白色的v领薄毛衣，精致的锁骨若隐若现；下身搭配亚麻色的休闲裤；再配上那张清秀的脸和金丝边的眼睛，斯文禁欲，又隐隐透着诱惑。

        “现在，我不是你的老师。”

        “嗯？”

        “你是金鱼么？”开水白菜将那些大包小包一股脑地丢进万象阵先传送回去，然后伸出一只手：“角色扮演。”

        他就这么伸着手，定定地看着你，像是发出了一个不容拒绝的邀请。

        你懵了一会儿，看了看自己身上亚麻色的薄毛衣和奶白色的短裙，明白了。就今天这装扮，若是你再这样老师老师地叫他，反而会引起误会。

        不过这里是意大利，也没几个人听得懂中文，但是话都放出去了……

        也就一天的角色扮演而已，反正你身正不怕影子斜！

        你微微一笑，将自己的手放入他的手心。

        开水白菜微微扭头，镜片反射着光，遮住了他的眼神。

        ·

        佛罗伦萨美术学院的美术馆里收藏着米开朗琪罗的大卫雕像，是讨论人体美学论题绕不开的作品。

        今日的参观美术馆的人不多，你们几乎没怎么排队，扫了两眼长廊里的雕塑后，便径直来到了展示大卫雕像的圆型大厅。

        你对雕塑的了解不多，但也听说过这伟大的作品和作品背后的故事。你仰头看着大卫，目光从头部移到肩膀、胳膊，再到胸、腹、大腿……虽然是冷冰冰的雕塑，你却感觉似乎有一种生命力流淌其中。

        不过，你最后不可免俗地盯起了最中间的某处部位。

        开水白菜顺着你的目光看去，推了推眼镜，道：“你是在等它变大么？”

        你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转头去看他，对方的表情纯真无害，倒是显得你有些大惊小怪了。

        “我只是在好奇为什么这么小……”你缓了片刻，小声嘀咕了一句，目光不可抑制地投向开水白菜的两腿之间。

        “你是在戏弄我这个柔弱的国文老师么？还是想让我给你上一堂生理常识课？”

        你发誓，你真的只是情不自禁。

        你看到开水白菜捏紧了手中薄薄的（钢铁）书页时，僵硬地扭开了头，清了清嗓子，道：“生理常识我懂，只是即使是在常态下，唔……拿大卫的手跟跟丁丁的比例来看，还是不够符合常规的大小。”

        哦艹，鬼知道为什么你会用手跟丁丁换算比例。你发誓你真的是手离得近就恰巧这么一比。

        “哦？你对常规大小的定义很了解？”

        “咳咳……”你深知车子一旦发动，就停不下来，强行转移话题反而会显得尴尬，便继续道：“曾经在读某些文章时产生过一些疑问，查过一些资料，具体的数值忘记了，不过这印证了文学作品相较现实而言会有一定夸张的特点，不可尽信。”

        “你所说的文学作品指的的那本《五十度灰》么？”

        你又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那都是好久前的事情了，当时那场文学鉴赏课上的你心惊肉跳，不过也正是因为那节课你跟开水白菜的关系更亲近了些。

        “不是，那本书我扫了两眼，写得太差，丢了。不过白老师您推荐的《o的故事》倒是挺好看的。”你灵光一闪，龇牙一笑，将球踢回给开水白菜，化被动为主动。

        开水白菜回忆了片刻，道：“你那篇读书报告写得很不错。”

        “多谢老师认可。”你得意一笑，又道：“艺术作品中的一些反常之处，不可能是无缘无故的，那么白老师是否可以解答我的疑惑？”

        开水白菜推了推眼镜，道：“除了生理上的原因之外，确实还有其他原因。按照透视法原理，米开朗琪罗雕刻时是从底部视角出发的，所以他稍稍放大了头、手、和关键的节点部位的比例，刻意缩小了的比例，使雕像整体显得更加匀称和谐。”

        你又看向雕像，想了想，若是真的一根巨大的杵在那里，不仅不美观，而且不太雅观。

        “不过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在文化上。古希腊人认为大的代表的是欲望、愚蠢和丑陋，崇尚小且含蓄的、被□□完全裹住的、未□□的，因此小是尊贵的象征。具体到艺术上，你会发现许多希腊时期的男性裸体雕像上并不常出现较大的，神王宙斯，海神波塞冬，皆是如此。大卫诞生于文艺复兴时期，因此审美沿袭古希腊。”

        你想了想，道：“有意思，这和生/殖/器崇拜刚好相反，从古至今，许多文明似乎都在推崇大的，还将的大小和行能力联系在一起，《蒲团》就刻画了男性对大的向往……”

        这时，你注意到了开水白菜核善的目光，忙开口解释道：“我……成年之后才看的，我也不是只当小黄书看的。”

        “哦？”开水白菜轻轻挑了挑眉，“你还看出了什么？”

        你暗道一声糟糕，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心虚。论心态，你还是不够稳。不过也正是因为眼前的人是开水白菜，你才能这么毫无防备地把心里话说出来，若是换成其他保守的食魂……

        哦，他们大部分可能都没听说过《蒲团》，所以你根本不用担心。

        现在其实也不必担心，因为他是开水白菜，食魂里思想最开明的一位。上次《五十度灰》事件之后，你们就“性”这个话题进行了多次学术探讨，学术到你那段时间看小黄书索然无味一度觉得自己是不是性冷淡了。

        虽然你一开始也确实只是把《蒲团》书当小黄书看，但你都成年了，也没有什么看不得的。后来看完结局，你也是唏嘘不已，就稍加留意了一下，所以还是说得出点东西的。

        你沉思了片刻，道：“《蒲团》成书于清朝，虽然只能算是一部□□，文学价值不高，但是我从中看到了作者对于性的肯定和对邪/淫的反思，还有对那个时代主流道学的反叛，也因此被列为禁书。”

        在那个性被压抑到了极点的时代，男女授受不亲、女人要三从四德、失了贞洁就等于没了命……

        这些思想甚至在今天还在存在，并影响着一代又一代的人。

        性，做错了什么？

        女性，又做错了什么？

        “远古社会里被奉为神圣的性，在文明社会里似乎反而成为了羞耻。一刀切的禁止，限制创作自由，但最可笑的是现实里有比文学艺术作品里更加魔幻的事情在不断发生，却没有人去管。匮乏的性教育，由此引发了可笑的荡/妇羞辱和对同性恋的偏见，还放任了那群没有人性的禽兽……”说着，你想起了不久前的某次事件，还有前些天看到的新闻，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开水白菜轻叹一声，道：“性本身不带任何属性，神圣或是羞耻，是人赋予的。而人的观念也并非一朝一夕可以改变的，即使是我，也有自己的时代局限性。所这个世界的未来，是要靠你们来改变的。”

        “我们？”

        “对。”开水白菜轻轻地拍了拍你的肩膀，“靠你们每一个人。”

        你愣了愣，松开了紧握的拳头。沉默了片刻，你抬头看向开水白菜的眼睛，坚定道：“不，是我靠我们。”

        开水白菜微微一怔，然后勾了勾唇角：“嗯，靠我们。”

        “所以，一定会有那么一天的吧。”

        坏人被绳之以法。

        创作获得自由。

        人们不再谈性色。

        所有性向的人都可以行走在阳光之下。

        男性和女性被真正的平等对待。

        “一定。”

        你看着开水白菜带着笑意的眸子，轻声道：“谢谢。”

        谢谢你能理解我。

        开水白菜轻轻点了点头，道：“还要继续研究大卫么？”

        你将再次目光投向大卫，细细地看着他身上的每一根线条，最后又到了最中间的部位。

        开水白菜则一直看着你。

        许久后，你轻声叹道：“无论是推崇大还是小，归根结底是各时代人的观念和审美不同。艺术归艺术，现实归现实，大的人不一定就淫/秽丑陋，小的人也一样可以成为英雄，没有的女性也可以做出一番事业。一个人的价值不应该被一个器官、性别或者其他什么东西定义，最关键的，是那颗心。”

        说完，你惊觉话题已经不知道被岔到了哪里去了，还越讲越沉重。一堂艺术鉴赏课似乎上成了思想教育课。

        你扭头看向开水白菜，后者对你赞许地笑了笑，道：“不愧是我的学生。”

        夸你还带自夸，不愧是开水白菜。

        你忽然恶作剧心起。

        既然已经岔了话题，不妨岔到底。

        “所以，白老师，的大小跟x能力有没有关系？”你压住自己的嘴角的弧度，一脸认真地问。

        开水白菜推了推眼镜，平静道：“这个问题倒是难到我这个国文老师了，待我下次好好备课后，再来为你解答疑惑。”

        你暗叹一声，也不敢再继续乱开车了，道：“咳咳，那我等着。下面，我们去看其他雕塑和绘画作品吧。”

        ·

        佛罗伦萨的博物馆很多，你参观完佛罗伦萨美术学院美术馆后，便专挑藏画多的博物馆走，也没有再谈论其他乱七八糟的话题，正正经经地讨论着艺术。

        认真起来的开水白菜几乎不会阴阳怪气，只偶尔吐槽几句，反倒使话题变得更加有趣。你当初学素描和油画的时候，顺带还学了美术史，相较于雕塑，你对绘画也算有些研究，因此你和开水白菜的讨论也算有来有回。

        你们就这样牵着手，暂时抛却身份，一起走过了佛罗伦萨的大大小小的博物馆，看着那些精致的艺术品，交流着彼此的看法。

        开水白菜学识渊博，几乎是一部人型百科全书，却比百科全书多了感性和人情味。作为空桑少主，你自小便要学很多东西，除了那些身为空桑少主必须掌握的管理之道和厨艺理论与实践，还有文学、艺术、礼仪、格斗、政治、外交……美其名曰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

        当时你正是爱玩的年纪，对此颇有些抵触，可开水白菜总是能把这些东西讲得深入浅出，趣味横生。渐渐地，你被他带出了兴趣，养成了很好的学习习惯，隔三差五就去他那里借书看，有问题也喜欢问他。大多数时候，他并不会直接为你解答，而是耐心地引导着你去思考。

        你也在这个过程中发展了自己思维，形成了良好的三观和缜密的思维，也因此能够顺利地应对那些困难，找回失散的食魂，破解那些阴谋诡计；而在后来的一些社交场合上，面对类似嘲讽挑衅一类的事情时，你也能够靠着自己丰富的知识和灵活的应对自如，不至于丢了空桑的脸面。

        他不止是你的国文老师，更是你的人生导师。

        你觉得，能遇到开水白菜这般的老师，是你的幸运。

        ·

        你们走出乌菲兹美术馆的一间画室，正要往下一家走，你的肚子忽然咕咕叫起来。

        “饿了么？”开水白菜看了看表，已经下午一点了。

        你看得有些入迷了，以至于忘记了时间。

        一方面是因为这些绘画作品确实很美，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你许久未有这样放松过了。

        开水白菜道：“待会可以陪你继续看。”

        你默了默，道：“不了，等下次有时间吧，空桑还有工作。”

        这次是临时改的行程，你把上午的工作拖到了下午，不能再拖到明天了。这个所谓的“下次”，也不知道是多久之后。

        “先去吃饭吧，正好尝尝意大利菜。”你牵着开水白菜的手，迈着轻快的步子向前。

        虽然有无数琐碎的工作等着你这个空桑少主，但至少，你此刻还是自由的。

        开水白菜看着你跳跃的长发，轻轻勾了勾唇角。

        ·

        当万象阵再一次启动，你和开水白菜走进那光怪陆离的通道。在即将抵达空桑的那一刻，你们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放开了彼此的手。

        角色扮演结束。

        那一瞬间，有什么莫名的情绪闪过你的心头，飘飘渺渺，难以捉摸，像是惊鸿留下的掠影。

        “总结一下今天所学的东西，顺便捋一下你的思路”

        “哦……”惊鸿的掠影被彻底驱散了。

        你一边说着，一边跟随着开水白菜到了他的书房。你们的书房很近，你想晚一点面对那些工作。

        你在参观的过程中，发现描绘女性人体的艺术作品更多，以男性裸体作为表现对象的创作作品相对而言较少，便决定将论文的方向偏重于分析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否则这么多艺术品给分析起来真的会头秃。

        开水白菜认可了你的思路，提了几点中肯的建议，其中一点提到了真人和□□

        你忽然道：“我都看了半天的裸体画和雕塑，把真人的样子都快忘记了，不知道白老师愿不愿意给我看一眼啊，给论文找点思路。”

        开水白菜看了你一眼，道：“我只是一个文弱的国文老师，只有薄薄的书和薄薄的纸，没有腹肌可看。”

        “我又没有说要看腹肌，真实也是一种美，为了学术研究嘛。”

        开水白菜镜片上寒光一闪：“你的意思是要看我宽衣解带吗？这可真叫人不好意思。”

        “哈哈哈，开玩笑的。我去干活了，论文下个月交。”你莫名感觉到了几分危险，干笑两声，脚底抹油一般溜了。

        开水白菜见你消失，捏紧衣角的手缓缓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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