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等颜晗到校门口时，才发现来人并不是段忘川，而是一个陌生的女子，但看着又有点眼熟。

        沈婧见她微微皱眉，就知道她已经不记得她了，便上前亲热地挽住了她的手臂，笑道：“你是晗晗吧？”

        听这话儿，她们好像认识，而且这声音仿佛在哪儿听过。

        “晗晗，你不记得我了。我是沈婧，上回，在易馨的生日宴上，我们见过。不止那一次，有一次易馨来我们家玩，你陪她来的。”

        易馨去她家玩？哦，是为了去捉易今羽来着。

        颜晗想起来了，她不是易今羽的女朋友之一嘛，不过以前所见的她浓妆艳抹像个蛇蝎，今天却是一副Office  Lady打扮，显得干劲十足，大不一样了，难怪她认不出来。她今天来，是来问易今羽的事儿？难不成易今羽把她给踹了？

        易今羽在感情方面，果然是个渣。

        沈婧看她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她跟易今羽，还不知道谁渣了谁呢，她强压住要爆发的脾气，眼睛忽而瞟到教学楼三楼出来一个人，忙道：“晗晗，到我车上坐会儿，我有事情想问你。”

        “不能在这儿问吗？”颜晗纳闷道，循着她的眼神看去，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段向晨出来了，远远的，她都能够感觉到段向晨异乎寻常的愤怒，这是又怎么了？然而沈婧已不由分说扯了她走，塞到车里。

        颜晗以为她只是想在车里谈话，不曾想她当即发动了引擎，嗞溜一下开了出去，同时她看到后视镜里段向晨奔跑着追了出来，却被保安给拦住了。

        沈婧也看到了，开出很远后，才抿嘴一笑：“晗晗，你跟那个段向晨是什么关系？”

        “我们？”颜晗凝眉，沉默半晌，缓缓说道，“家人吧。”

        “他是钟倏的表弟吧？”

        钟倏？颜晗思忖一瞬才想起来，钟倏是段向晨妈妈的外甥，确是段向晨的表哥：“嗯。”

        “哦。”沈婧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眼中却是精光一闪。

        颜晗盯着她的侧脸，不禁纳罕道：“沈姐姐，你把我带出来，有什么事情？”

        “到了。”沈婧答非所问，却将钥匙扔给了迎上来的一个小弟，催着颜晗下车就拽着她的手腕上台阶。

        颜晗抬头看了看，曾经楼顶的牌子只能远远观望，今天却这样近距离地看到了：“M&Y？”

        “嗯。”沈婧见她若有所思，继续笑着，却领着她直接坐了上23楼的电梯。

        颜晗忽而瞥到沈婧的胸针，仔细看了看，脑中忽而精光一闪：难道，她就是传说中的沈博崇的孙女？传说中的M&Y的接班人？那个传说中的“神经病”？

        M&Y是全国著名的电器三巨头之一，曾经在董事长沈博崇的带领下，几乎拿下了全国二分之一的市场份额。沈博崇原来只是国企里的一个小小修理工，但他趁着改革开放的东风看准时机下海，捞了第一桶金，并以钱生钱，公司逐步增资扩建，上个时机年代中时M&Y就已经成为全国数一数二的电器集团。在那样的时代里，沈博崇几乎可以算是一个传奇。

        然而就在沈博崇欲大展拳脚攻占全国市场时，几十户小家电厂商以不正当竞争为由将M&Y告上了法庭。这对于M&Y来说并不算什么大事，沈博崇却在开庭前一天消失了，M&Y也离奇地败诉了。此事迄今为止已有十年。期间，沈博崇一直杳无音讯，这个曾经的传奇真正成了传奇。后来，99年全球金融危机爆发，M&Y也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好在M&Y作为地方龙头企业和纳税大户，政府给了不少优惠政策和帮助，才使得M&Y重新站起来，但是自那以后，M&Y却不复往日荣光。

        不过颜晗并不关注商场上的事情，因此，对于传说中的M&Y也就只知道一个简单的故事而已，还是道听途说，却不料眼前的沈婧领着她来到了这里。

        “沈姐姐，你到底想做什么？”颜晗最不喜沈婧这样装神弄鬼，一副深不可测的模样。如果不是曾经见过几面，她跟易今羽又是那种关系，她早转身走掉了。

        而且今天的沈婧有些不对劲，面上微微笑着，眼底却有难以掩藏的悲伤和担忧，所以直到出了电梯，颜晗也只问了这么一句。

        “晗晗，进来。”沈婧答非所问，继续领着她进了一个黑魆魆的房间。

        颜晗不知这是何处，但她感觉到里面又闷又热，令人浑身不适，她甚至能够清晰地闻到空气中的粉尘味，不禁捂了鼻子。等沈婧掀开窗帘，刺眼的阳光射入，她才看清室内。这是一个旧办公室，看起来已封尘十数年了。

        沈婧拉开窗帘后，却一直没出声，只一点点揣摩颜晗的表情。

        颜晗察觉不对，转身去看她，却看到后面的墙上挂了一排的大幅相片，顿时惊呆了。

        “沈，沈……”沈爷爷？颜晗抖着唇，不敢相信。尽管照片里的沈爷爷春风满面，威风凛凛，呈现出的完全是另一种风范，但是她不会认错。熟悉的眉眼，熟悉的笑容，只是老去了不少。

        月老山那个慈祥和蔼，偶尔还有点孩子气的沈爷爷，和眼前的样子重叠起来，颜晗心中顿时掀起了惊涛骇浪。

        沈爷爷，就是曾经叱咤风云的沈博崇？沈婧看她表情就知道，她猜对了：“晗晗，这是我爷爷。”

        颜晗盯着她的眼睛，欲言又止，实在是不知该如何作答。

        沈婧愣了片刻，忽然两行清泪从眸中滚出，霎时泪流满面，哽咽着：“晗晗，你知道吗？从小，最疼我的就是爷爷。小学时，他会送我上学，接我放学。到了初中，我读了寄宿制学校，他还常常来看我。每到周五，他都会亲自来接我。每个周末，他都带我去钓鱼、打球、跑步。他是个很爱运动，很爱笑的人，他也是给了我最多温暖的人。便是跟爸妈，我都没有那么亲。他还说，等我结婚，他要送我一件大礼。可是有一天，他突然就不见了。那个时候，我正准备高考，他却突然就不见了。他说好了要参加我的毕业典礼，可是他食言了。”

        刚刚还笑着，现在就哭成泪人了，难怪别人说她跟神经病似的。不过颜晗知道她是个有才华有个性的女人，哭成这样，定是触到了心底最柔软处。

        沈婧从泪光中看到她无奈又惋惜的模样，哽咽转为抽泣：“你不知道，其实我一点也不喜欢商场上的尔虞我诈，即使我爸爸逼我，我也不想接手这么大的集团，一度想离家出走。可是我一想到，这是我爷爷的毕生心血，我就怎么都狠不下心来。”

        “那你叫我来？”颜晗大致猜得到她的意图，不过还是想问一问。

        沈婧察觉到她神色缓和，抬了泪眼：“你知道我爷爷在哪里吧？”

        “他……”她怎么知道她知道的？

        “你怎么知道我认识沈爷爷的？”

        沈婧猜着，段向晨肯定没告诉她，苦笑道：“我爷爷离开后，我就一直在找他，可惜十年了，都没找到蛛丝马迹。直到半个月前，我发现爷爷的金卡有动用的迹象，着手调查后，才发现段向晨拿了我爷爷的钱去炒股。我去问段向晨，可是他否认了。”

        “等等，向晨的钱，是沈爷爷的？”颜晗大惊，简直难以置信。难怪那日在月老山，段向晨神情怪异，沈爷爷却乐呵呵的，看来是段向晨在不情愿的情况下，接受了沈爷爷的钱。难怪段向晨说这钱不用还，因为钱是沈爷爷送的。难怪……

        沈婧觑着她神色，暗道，她果然不知道。

        “没错，他手上的金卡是我爷爷的。不过当初我爷爷办卡时留的手机号码在我手上，所以接到了短信通知，立马就去查了，结果查到他头上。我想，他既然是钟倏的表弟，人品不会太坏，绝不会做出偷盗的事情来，那银行卡一定是我爷爷给他的。可不知他有什么顾虑，或者是我态度不好，冒犯了他，他怎么也不肯告诉我。你跟他关系亲密，肯定知道我爷爷的事情，我就想不如问你。你就看在今羽和易馨的面子上，告诉我吧。”

        段向晨为什么不告诉她？颜晗疑惑不已。不过向晨的脾气向来有点古怪，即便她和他生活了十几年，也常常拿不准他的心思，他不肯告诉沈婧沈爷爷的去向，肯定是哪根筋又搭错了。

        眼前这位既然是沈爷爷的孙女，断不会对他不利。那就告诉她？

        “晗晗，我知道你知道的，我求求你，你就告诉我吧。”

        颜晗蓦地想起上一世，沈爷爷将在这个秋季过世。虽然是无病而终，可是如果临终前，有亲人在身边守着，也能走得更安心吧。而且，万一沈家能够救回他的性命呢？

        “他，他在W市南亭镇……”

        “晗晗！”突然，段向晨推门而入，一声大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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