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守护

天边的月亮再次西斜，黎明散去，天空晦蓝，下起淅淅沥沥的秋雨。

        山间弥漫起一层萧瑟的寒意，树梢摇拽，山风冷如刀刃，云霄子从深秋的雨雾中飘然而来。

        他等了四日，迟迟没等到苏本华的再次探访。回想起临别时的情景，自己与他谈笑风生，自始至终都未曾见他流露出一丝不悦之色，自己给他的印象应是不错，为何没有预想中的再访？

        自己算是他的入门“师父”，通常遇见了修炼上的难题，他应该来找自己才对？

        难道他对自己不满意？直接去找了仙君？

        还是说临别时他那一句戏谈是真的！？他打算炼气化神，现在正在闭门专研那些他搜刮来的各种修真功法！？

        云霄子想得很多，想到了各种的状况，但他都是按照常理去判断，像一个资质不错的内室弟子，即使在有师父指点的情况下仍然需要两周左右的时间去领悟熟背一部上乘的修真口诀，然后才会尝试着炼气化神。所以他万万不会料到苏本华竟然已经入定打坐，还打着称心如意的算盘，倘若对方真在专研那些修真功法，那么自己便能趁机指点，借机拉拢彼此的关系。

        云霄子想得很好，当他腾云驾雾，来到苏本华的洞府外时，忽然心神一禀，感受到一股摄人心魂的无形威压。

        他惊骇得僵住，潜意识地往后退，那种感觉就好像面对天劫时的强烈危机。

        立时一道强大的劲力将他从外面强行拽入，如同狂暴的龙卷风中那一片小小的枯叶，云霄子煞白了脸，暗叫自己性命不保！心神未定，想要呼喊的声音哑在咽喉，他猛然惊觉自己愕然停下，强大的威压刹那消失，快得犹如电光火石，来不及反应。

        等他稳住身形，抬头看清白启，顿时匍匐跪地，话都说得不太利索。

        “仙君！？”

        “晚辈云霄子见过仙君！”他忐忑不安，察觉到白启的隐隐怒意。

        “你就是他想要另换的云霄子？”长袍曳地，宝相庄严，白启依旧眉目清冷，语气淡淡，看似平静，可仔细一听却透着难以掩饰的威压和怒意。

        “这些修真口诀都是你让他随便拿的？”白启冷斥，指向苏本华打坐的面前，那些摆放在地上的修真玉碟。

        “我的爷啊！”云霄子暗暗叫苦，骂死苏本华的狂妄自负，竟然把本门最珍贵的功法就这么随手散放！？幸好还在，可偏偏仙君动了怒！

        云霄子苦不堪言，又不敢流露，只能低着头，不断应道：“回禀仙君，是晚辈一时大意，是晚辈考虑不周！”

        白启居高临下，看着云霄子的苦样，其实心中早已透彻。只是因为自己的紧张，担心苏本华练功出了岔子，走火入魔，才控制不住情绪，迁怒在云霄子的身上。

        “你不用紧张，我知道他的性情，心高气傲，向来骄纵了些，想必不是你的过错。”白启敛去心绪，恢复了以往的波澜不惊，淡淡的吩咐道：“我会在这里守着，你去准备些饭菜过来，他还没有筑基的修为，不像你我已是绝了五谷杂粮，依靠吸收天地灵气维持生机。”

        “是，多谢仙君的体谅，晚辈这就去准备。”云霄子连连回应，高悬的心勉强放下，在白启的示意下赶紧退了下去。

        等云霄子离开，白启才一展长袖，解除了隔音的禁制。

        担心自己的脚步会纷扰他的心神，悄然施展了一个清风术，脚下衣抉飘飘，仿佛踏雪无痕，重新回到了苏本华的身边。

        眉心微皱，他慢慢的单膝跪地，与入定中的苏本华静静平视。

        望着那深邃的轮廓，长长的金发，英挺的眉目，唯一能令自己心动的容颜，白启心乱如麻，内心那一丝难言的羁绊早已深入骨髓，如影随形的不安。

        他开始后悔，后悔自己的回避，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情况，无论如何，自己都应该亲自传授才是。

        “守了他一夜依然未醒……”

        “他真是性情不减，骄傲放纵的脾气更胜当年。竟然不闻不问，擅自修炼起这五种互不相同的功法。”白启苦笑，看着苏本华的额上布满了细细密密的冷汗，一向飞扬的剑眉此刻紧紧的深锁，流露出痛苦的隐忍。

        白启很想伸手，帮他拭去汗水，但他不能，深知这是炼气化神的关键时刻，倘若一不小心，很可能会令他分神，走火入魔。

        自始至终，白启都隐忍着没有真正出手。他能感觉到苏本华体内的诡异，五道截然不同的功法灵力在不断的交替，虽然很弱很弱，却规律有序，颇有章法，不似走火入魔的征兆。

        察觉苏本华的呼吸一直平稳，白启决定先旁观看看，有自己守着，定然不会出什么大事。倘若他真能依靠自己的毅力克服眼前的困境，未来的修真之路将会一马平川，没有太多的艰险足以动摇他的意志。

        修道求仙，最后你的境界究竟能走到多远，最根本的决定性因素是你的心性与意志，而非修真界所在乎的仙骨灵根。站在白启这样的高度，结丹成功只是修真的刚刚起步，而渡劫飞升则是窥探门径的开始，只有大毅力的人才有资格在仙界拥有立锥之地。

        仙界，未来的仙界……

        白启的眼里忽然闪过一丝深沉，仿佛触碰到什么，是苏本华从未见过的情愫。但转眼消失，他又重新凝注着苏本华，看着入定的容颜，目光迅速柔和了下来，不曾移开。

        苏本华浑然不觉。

        一天又一天在掐指间悄然流逝……

        他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将体内的最后一丝灵力全部剥离，运用恐怖的精神力将五种不同颜色的自然元素一点一滴的分类，重新凝聚成五种纯净的灵力。金木水火土，每一根细得就像发丝一样，再根据相应的功法分门别类的融进自己的丹田。

        金系元素的灵力，运用金元决，融进丹田的右上侧……

        水系元素的灵力，运用玄水诀，融进丹田的正上方……

        火系元素的灵力……

        木系元素的灵力……

        土系元素的灵力……

        当最后一丝土系元素的灵力融进丹田的右下侧，整个丹田已形成了五颗清晰可见的小小光珠，只有米粒般的大小，排列成五边形，闪烁出五色的细微光亮。顿觉脑海一阵无法言语的空灵，如同推开了那一扇自己期待已久的大门，感受到截然不同的全新世界！

        幸福如约而至，苏本华洋洋得意。曾经恣意流淌的灵力已化作五道细流，在丹田间互生互引，生出连绵不绝的真气。

        真气的运转，是苏本华第一次的真实感触，与熟悉的魔法颇为相似，只有很细小的区别。具体是什么，现在来不及去继续深思，他又施展了神识，虽然与精神力的效果差不多，但心里乐翻了天，就好像回到了自己的少年，第一次学会魔法时的那种兴奋。

        苏本华精神大振，充满了求知欲的好奇，同时睁开了眼，察觉身旁有人，一眼望去，竟是白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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