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站桩

第二天，丙寅年四月十六，拂晓，胄山山下。

        凡人麓一大早就让凡晟吃过了早饭，千叮咛万嘱咐给他准备好了衣物与佩剑，提前一个多时辰就要动身上山，临走的时候，当阿爹的没有送多远，不过一直等凡晟的身影出了他视线很久，他的双腿都没有挪一下，一个老父亲就那样站立着，做着无声的告别。

        等凡晟上了山之后，胄山的山门前已有六名胄山弟子在迎接，其中专门有收剑的地方，凡晟身带佩剑不知，不禁也上前交了佩剑，这才同其他人一样，得以入门。

        接下来，他又分别见到了沔泷镇赵家公子、郝氏兄弟、昨日那少女及其同门师兄弟，以及那两个伤害自己的无赖少年，卯时三刻，他还再次见到了龙颜。

        “卯时三刻，我胄山大门已闭，也预示着胄山一年一度招募弟子正式开始，自今日起，这里的人只出不进，三十天后，凡是能留下来的，你们就能喊我一声大师兄了。”

        龙颜一出现就站到了正院正中间，在他说话时，左右两侧木架上小木块所对应的所有人无不肃然，皆是看着龙颜认真听着，在他说罢之后，一些相对自信的少年少女已经在内心深处喊起了大师兄。

        凡晟在人群里，绝对安静，目测与自己一道的大约有两百人，这种场面他还是第一次遇见，无形中给了他不少压力，还好他一直惦记着梦里的话，前期的能力不算什么，关键是天赋与性情，让他不至于慌了神。

        “在场的，我想都应该听说过，前三天是站桩，是对你们意志的考验，一刻钟后，就可以在梅花校场开始了。”龙颜说着便看向了不远处一胄山弟子，点了点头，那弟子得令，就开始吩咐左右，开始有秩序的让凡晟他们离开，去往了梅花校场。

        梅花校场，也是历届胄山弟子都要经过的地方，在那里设立了足够的梅花桩，也有足够的房间供二百多人吃住，接下来的三天里，凡晟都会在这里度过，吃在这里吃，住在这里住，除了他坚持不住。

        等所有人进去之后，大门便又锁上了，高高的屋檐上，有几只纯白色的大嘴鹤，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却不知在接下来的三天里，这都是干扰他们的因素。

        凡晟的第一感觉是，为何龙颜没有跟进来。

        “上桩。”突然有人在大喝道。

        梅花桩分开成了六个椭圆状，有些相距甚远，有些则挨的很近，二百余人先是围拢到了院内，闻听让上桩，反应快的，就近便蹦了上去，有的则为了找个合适的位置，花了不少时间，一时间内引起一阵骚乱。

        凡晟趁乱选择了一处靠边的位置，他还属于反应快的。

        “你们五个，给我出来，听到了没有，说你呢，下来，下来！”

        几乎所有上桩的人都是吓了一跳，他们闻声看去，只见一胄山弟子正在拉一个人下桩，就因为他反应迟钝到最后才找到了个合适的位子，上去后也没有过关，而另外四个，三个是费力爬都爬不上去，还有一个干脆打起了退堂鼓，退缩到了一旁。

        要说这木桩的高度，齐唰唰的一般高，高也高不过腰间，连爬都爬不上去，肯定会成为淘汰的对象。

        “你们五个，可以离开了。”

        龙颜不在，这名胄山弟子便是这院子里的考官，他的话很快让这五个年轻人成了第一批淘汰者，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们的离开也给余下的人率先敲起了警钟。

        “接下来的三天，这里的一切都要听我的，我不管你的父母是有权有势的，还是有富有贵的，在这里都是狗屁不如。所有坚持不住的，我们的人给你们准备了好酒好肉，还会安排马车送你们下山，不过那时候，你跟胄山剑派是彻底无缘了。还有，按照以往的惯例，念在姑娘家体质普遍较弱，所有想成为胄山一员的女弟子，每天都会让你们少站两个时辰，希望你们个个都能坚持下来。”

        考官的声音十分洪亮，保证所有在桩上的人都能听到，可在他说罢之后，他见得有人在窃窃私语，就突然又提高了嗓门大喝道：“谁在讲话，是谁在讲话，是想下来吃肉喝酒吗！”

        院子内，突然死一般的沉静。

        桩上大概有二百人，少了五个也看不出比一开始少了人，这其中有三四十个女子将会受到特殊照顾，难免会有心里不舒服的男子在抱怨，可一下也没了动静。

        一个时辰左右，第一个坚持不住的跳了下来，空骂了两句，被人带离了这个院子，紧接着，又有四五人去吃肉喝酒，而留下的，也不再显得那么轻松，大都把坚持不住表现在了脸上，唯独有一人，闭着眼睛跟睡着了一样，都引起了考官的注意，也勾起了旁人的嫉妒。

        “屏息功？”那考官上前觉得不可思议。

        很多人都看了过去，凡晟也不例外，只见那在桩上睡觉的少年慢慢睁开了眼睛，俯身看着那考官淡定地回道：“难道不允许吗？”

        “我只是好奇，这是伏泓寺的三十六绝技之一，从来不传外人，你是从哪里学来的。”考官摇了摇头便又不解道。

        结果那少年听了之后，居然又慢慢闭上了眼睛，不作回答，懒于理会。

        考官见状，有些尴尬，可他没有反击的理由，随后也只能默默记下这个傲慢无礼的少年，故作镇定，去向了旁处。

        在这时，于院外，龙颜站在一处大石头前，那大石头有一光滑的面，正映射出梅花校场内的画面，校场内的考官没有再理会这会屏息功的少年，可在大石头前，龙颜有些不安定了。

        “查一下他。”

        他一声吩咐，身旁立即有人在翻阅起了厚厚的卷宗，不时就有人在他一旁念道：“赤卢艺弦，南阳赤卢徵之子，名门之后，十二岁时，曾射杀过大虫，年少成名，十四岁时，考中秀才，两年后，还有心参加制举，……”

        在那人念的时候，龙颜不由嘿笑了一下，倒不是觉得多了个师弟，而是这些虚的东西，他根本看不上，能不能留下来，还得等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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