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智者不入爱河

他调整了一下呼吸，拍了拍胸口，认真地告诉自己正事重要。不能和这个鳖孙生气。

        接着就把宋牛马翻了个身，把下衫掀起来盖到背上，使劲扒起人家的裤子来。

        武松一进门看到的就是这么个场面。

        祝意往人屁股上细细一瞧，诶，有有有有胎记，是赵杰，是赵杰，是王雪仪的男朋友赵杰，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还没高兴完呢，手就被人反剪了。

        来人大骂道:“淫贼，你在干什么。俺武松真是看错了你。简直罔顾人伦，我要送你去见官。”

        这武松的手劲那可是连老虎都领教过的，祝意被扭得哭爹喊娘。

        为什么偏偏受伤的总是我，祝意真的emo了。

        王雪淞这个小豆丁才气喘吁吁地赶到，制止道:“不要打淫贼，不要打淫贼，你要打他就先从我的尸身上踏过去。”

        祝意听到这话，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还是该气。他感觉自己就像周瑜在世——离气死不远了。

        他生无可恋地对武松说:“你放手。我手上有伤，很疼。”

        武松看他真的难受了，也不忍心再为难他，只很小声地道:“我听你解释。”也不知是对自己说还是对祝意说的。

        祝意深深地看了武松一眼，有如宋云义想着王雪仪般痴痴的眼神。

        收回神，他无力辩白道:“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他是不是一个老朋友，我不知道他身上有没有其他的印记，只知道他屁股上有月牙形的胎记。我只是确认一下。”

        武松一脸你在耍我的表情。

        祝意瞪了武松一眼，怼道:“你爱信不信。”

        武松心里有点委屈，又小声道:“我信。”

        武松又继续问:“那你怎么不当面问他。”

        祝意怒了，“我又不是变态，当面问他那我成什么人了。”

        武松心里不舒服，按照以往他俩早互相怼上了，但是现在他不敢拆他的台，他能感受到，自从上次一别，祝意就有点变了，特别是对他的态度。都不拿正脸瞧他，说话也奄奄的。两人眼神一对上就急急错开，仿佛很讨厌他似的，。

        俗话说，没爹没娘的孩子都早熟。王雪淞这小孩人更是人精儿似的，气氛不对他立马感受到了。他主动找话道:“武松哥哥，祝哥哥总跟我们说，他很想你呢。”

        祝意像个炮仗被这话点燃了似的，骂道:“小孩一天胡说八道什么，你爷爷就是这么教你的，一天到晚正事不干，你是搅屎棍么？”

        这话对于一个小孩来说已经很重了，特别是对于一天嘻嘻哈哈小孩一样从来对人红脸的祝意来说。

        王雪淞一瞬间泪就涌出来的，但他忍着不哭，他不是其他小孩，会哭就有糖吃，爷爷从小就只疼姐姐，爷爷不会温柔拍他的肩让他别哭，只会拿着戒尺对他说他是男子汉，不能委屈不能软弱，大丈夫应保家卫国。从小他就学会看人脸色讨好人。而大姐姐——以前的大姐姐特别不好特别霸道，只会抢他的东西，偷偷背着爷爷掐他的胳膊和腿，大姐姐失踪的时候，他甚至忍不住偷偷想，要是大姐姐永远不回来就好了，可是现在的姐姐对他很好，还会每天给他烧红烧肉吃，他还知道一个所有人都不知道秘密——大姐姐不是大姐姐，但是没关系，他不会让别人知道的，他喜欢现在的大姐姐，所以也喜欢跟她一起回来的祝意哥哥，可喜的是祝意哥哥也对他很好，总是给他做小灯笼，小玩具。学堂里的人欺负他祝意哥哥还会马上报复回去给他出气，可是祝哥哥居然这样说他——虽然他知道祝哥哥并不是故意的，他只是最近心情有点差，都不怎么笑了，只是为了让大姐姐不担心，每天故意挤出个笑脸，他虽然小，但他都知道，可是——他还是好难堪好难堪啊。

        祝意话一出口就后悔了，他也是单亲家庭出来的孩子，怎么会不懂王雪淞的敏感与故意讨好，就是因为这样他才更护着他，想让他也有个开心快乐的童年，而这样一骂，覆水也难收了，他比其他人更懂得关系一旦出现裂痕，就再难修复了。而越是了解也就越是懊悔，如今他怎么成了这般模样，连个小孩说话也较真。这么重这么难听的话对小孩说，他还算是个人吗！

        武松被这样的祝意吓到了，安抚道:“你别跟孩子置气，他不是有心的，小孩子家家能懂什么。若是我哪里得罪了我向你赔罪就是，别跟他人撒气。”

        “你没得罪我，你走吧，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武松看了祝意一眼，什么也没有说，缓缓扭过头转身走了。

        等武松走了，祝意待在原地朝武松走的方向发了会儿呆，回过神蹲在王雪淞面前，看着王雪淞的稚嫩的面庞，认真地道歉:“二哥儿，对不起。是哥哥昏头了，做错了事。但哥哥不是有意骂你的，哥哥知道我再怎么狡辩也不能让你不难过不委屈，但是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王雪淞直愣愣地看着祝意，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搂着祝意的脖子直哭个不停，再怎么早慧，毕竟也只是个孩子。一有人哄马上就委屈了。

        祝意也马上回搂住祝意，心疼得不得了。一下一下地拍着王雪淞的后背哄着。

        王雪淞哭了很久很久，仿佛这辈子的委屈都流干净了。哭得祝意前襟衣领上全是眼泪水，最后打着哭嗝在祝意怀里睡着了。

        祝意见王雪淞睡着了，刚想使个劲站起来，却发现腿已经麻了，动都动不了了。只能用手借了个力换成坐姿在原地干等着王雪仪回来。

        所幸王雪仪很快就回来了。

        她看祝意抱着她弟弟坐在地上一动不动，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感觉——这是什么她不知道的新游戏嘛，还是他们俩的感情不知不觉变亲密了。难道是——不会出什么事了吧。她心里担心，立马冲上前去轻轻唤了一声，“祝意，祝意……醒醒，醒醒，地上这样凉，生了病怎么办。

        祝意此时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他睁开沉重的眼皮，感觉看到王雪仪似乎有两个头。还以为自己在梦里呢。

        他定了定神，强迫自己清醒，对王雪仪轻声说道:“雪仪，帮我接一下，刚刚我腿麻了，起不来。”

        “哦。”王雪仪反应过来，把王雪淞抱到自己怀里，祝意自己使力站了起来，歇了会儿气，又揉了揉大腿，这才感觉全身上下都活过来了。

        他俩一起把王雪淞抱回他自己屋里睡了，祝意才把今天发生的事都细细与王雪仪说了。包括他还把二哥儿骂哭了这事。

        王雪仪听了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手心手背都是肉，两个都是弟弟，她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办是好。

        只是——“淞儿毕竟是个孩子，而且是个好孩子，你今天确实有些过了。不过我也了解你，祝意，你不是会乱发脾气的人，你怎么了，我感觉你最近很奇怪，每天没精打采的，是不是又想家了。”

        “……我也不知道……”

        王雪仪轻轻摸摸祝意的头。

        祝意感觉脑子时而乱糟糟，时而一片空白。被安抚一下反而头脑清醒了。

        他向王雪仪倾诉道:“我感觉我对武松好像有，有点奇怪……”

        王雪仪打趣道:“看你最近总是愁眉苦脸的，原来是在烦这个呀。”

        “也……也不全是，还有就是，我每到一个地方，或者喜欢上一个什么东西，刚开始都会很新奇，兴奋，可是一旦过了新鲜劲，心里就会有种莫名的恐慌和畏惧，对武松是这样，对这个世界也是这样。上次挨打的经历，我想了很多很多……越想越觉得讨厌这里。”

        王雪仪看着祝意像干枯的花朵一样毫无生机，与他们刚刚相遇时的模样更是天差地别。心中不禁又是感慨又是心疼。

        她忍不住抓住了祝意冰凉的手安抚似的拍了拍。

        祝意看着两人相握的手，继续吐露着心声:“还有武松，遇见武松之前，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喜欢男人，我们俩本该是仇人啊，而且，我无法接受自己喜欢男人，我真的无法接受，”他自嘲似地笑了一声，“现在我总算是切身地知道“恐同即深柜”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了。今□□你弟弟发火大概也是这个原因吧。”祝意最后一句话一说完眼泪就唰地一下下来了。

        王雪仪默默地用袖口给祝意擦了擦眼泪，还是什么也没有说，祝意忍不住抱着王雪仪的胳膊大声嚎啕起来。

        虽说世事无常，可只有事情发生在自个儿身上，才知道这四个字的分量多重。

        王雪仪等祝意哭够了，才坚定地对他说道:“我认识的祝意，从不会因为别人的想法而踌躇不前，更不会因为困难而退缩害怕。”

        “我不害怕，也不是退缩，就是不能接受，怎么说呢……”

        “那我直接问你，你歧视同性恋吗。”

        “嗯，应该不歧视吧，以前在班上有同学是同性恋，我也没觉得有什么，只要不打扰别人，不杀人放火，什么感情也不高贵不低贱。”

        “既然你不歧视，那你纠结什么呢？”

        “说不上来……就好比，我每次吃西红柿炒鸡蛋都觉得很好吃很喜欢，我本来以为自己是喜欢吃西红柿，但发现其实自己每次吃到的西红柿炒鸡蛋都是用圣女果做的，的那种感觉。简单来说，就是我以为自己喜欢吃的是西红柿，但其实我喜欢吃的是圣女果。就——有种颠覆我认知的感觉。虽然两种东西味道一样，但本质上是不一样的。”

        王雪仪赞同道:“好吧，很贴切，可是你有没有想过，爱情有亲密，有激情，有承诺，有陪伴，也有排他性，可就是没有道理的呀，他就是那样自然而然的发生了，你难道可以随意控制自己的感情吗。既然不歧视，又控制不了，又没妨碍到别人，你干嘛不坦然接受呢。”

        “话虽如此，可是多年以来的观念又岂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

        “说的没错，所以，你现在就是得好好想想，想想自己到底怎样做以后才不会觉得后悔。”

        “嗯……我会好好想……”

        “还有——武松托我转达，他的差事完了。明日他就得赶程回杭州了，他让我问你，要不要和他一起回去……”

        “……”祝意突然有种当头一棒的清醒，猛然对王雪仪说道，“雪仪，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了。”

        “？”

        “刚刚我和你倾诉的时候，打心眼觉得为这种情愫羞耻，难堪，甚至我心里开始恨他，可是当我听到他要走了，又觉得不舍，怅然若失，我开始明白了，我并不是接受不了，我只是不敢面对自己，面对那个喜欢他的自己。我想清楚了……我的真心，我是男人，不该像个初中生一样的矫情，喜欢就喜欢了，没什么好不能接受的，我会和他一起去杭州，和他坦白我对他的感情，顺便把家里的事解决了也好。”

        “你真的想清楚了吗？这要是说了也许就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可是，我们本来就不应该是朋友……”

        “唉，随你随你，只要你开心，天上的星星我都愿意给你摘下来。”

        “嗯，雪仪，你放心，我祝意一旦认准了的事就死也不会回头。”

        “呸呸呸，说什么丧气话呢，谁要你要死要活的，不后悔是很重要，但你可不能因此失去自我啊，这才叫因小失大呢。况且你还没失败呢，你怎么知道人家对你没感觉啊，我觉得他比你还给里给气呢。”

        “……”又是疑惑的一天。祝意只好郑重地点了头，“嗯，我知道的。”

        王雪仪一脸怀疑。

        祝意这才笑了，“喂，老王，你别不信啊，我什么时候为了别人要死要活过啊。”

        你现在不就在要死要活，不对，是半死不活的，王雪仪心中暗暗想道。

        饶是祝意再没脸没皮，此刻都觉得有点尴尬了。

        是啊，为了□□子大点儿事，伤春悲秋的给谁看啊，自己就纯他妈贱的，磨磨唧唧真不像个爷们。都是武松那个鳖孙害得自己变成这个鸟样。

        他要振作，就算喜欢又怎么样，就算羞耻又怎么样，就算被拒绝又怎么样。

        俗话说，智者不入爱河，建设美丽中国，现在死了心，以后总会有别人的嘛。虽然像他那么帅的，确实再难找了。不过难找又不是找不到。

        不愧是施耐庵最偏爱的男人，让他疯让他狂让他祝意哐哐撞大墙，这也不丢人。

        就这样，祝意他呀彻底想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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