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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尊禾一心


众人屏住了呼吸,一双双的眼睛统统移到了柳南的身上。

“你说简明之死的那个时间段,不曾听闻什么异常动静,也就是说,你酉时三刻离开文恒馆途径清源湖回家的时候,是没有碰见任何人的,对否?”

阮筠琦只走了一步,那气势汹汹,绝不是一般人能抵挡的住。

柳南因这一步,硬生生被逼着后退了两步:“是。”

阮筠琦毫不客气,又逼近了一步:“你说你是初七那日寅时去往文恒馆的路上发现了简明之的尸首就在清源湖边,只有头部泡在了湖里,对否?”

柳南是越发急促的呼吸,越发的不明白这个钧少公子究竟是想要问些什么,毕竟此刻问的事情,都是前面已经说过的了。“是。”

“仵作过来,简明之的尸体现在何在?”阮筠琦一个转身就从他身边擦肩而过,直奔别人去了。

阮筠琦这个举动,出乎了柳南的意料,遂立马便是放松了警惕,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仵作陡然间听见这个钧少公子话锋一转,问到了他,便立马走了过去:“回大人,因简家不接受死因的判定,也不足七日,遂还在府衙之内。”

仵作被问的时候,心里还是没有底的。

毕竟他看着也不是很有经验的样子,的的确确没有多少经验。

阮筠琦附到耳侧,悄悄的耳语几句后,便见仵作立马奔走回了衙门的方向去。

柳南沉住气,默默的思索,只在片刻,阮筠琦又回到了原位置上。

“等我师傅午休好了,我们这也就算是结束了。”阮筠琦坐了下去,没有一点想要怜惜那一众人等的意思。

师爷呢,却是早早就退了出去,拿着那一张纸研究了会,也找人去办事了。

门外的人,听得阮筠琦如此说话,那自然就是信心十足,且已经得知真相了啊。

且若是此事是个意外,还需要等到轩辕陆笙大人醒来的那个时候?

知府虽然很开心这事总算有个收尾了,可是这个小小女子,竟然全程冷落他,当他不存在啊。

有事就是师爷在旁,没事也就是和她身边那个随从说话。

听说是什么,聂星天的左膀右臂?

聂星天是何许人也,这谢知府多少还是知道一点点的。左右还不是因为开罪了上面的人,这才被贬去了不怎么富饶的地方。

不像他,那可是足足的家底送来的。上下打点,还怕什么?

阮筠琦此时也是无心这边,一把拉着侯一过去,靠着人家就午睡了、午睡了、睡了……

侯一因为不是第一日认识的她,遂对于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动作早就习以为常。

但门外那些可就炸开锅了,有的是投以羡慕的目光,有的是疑惑不解。

大多也听说过,君齐书生轩辕者为师,却与为徒的钧少公子阮筠琦惺惺相惜,早就是一对恋人了。

那么此刻为何阮筠琦怎么就和这个随从关系这么好?

侯一呢,半晌后也听见了他们私底下已经声音越来越大,怕又是会打扰阮筠琦,又惹得她不高兴了。

此时,便是一转头,冷俊不禁的眼神里,都是对他们的警告。

也就是这么一会,众人便立马纷纷闭口不言,要么是避开了视线,要么就是识趣的退出了他们的视线之中。

很快,外面带了几个人,仵作也在其中。

“公子需要的都备齐了,不知?”师爷此时已经不在畏惧,其实更想早点走的人,似乎就是钧少公子呢。

阮筠琦不由得的勾了一抹狡黠的笑意,瞬间离了侯一那里,缓缓的坐直了身子。

“好,既然已经备齐了,那么咱们就一件件娓娓道来吧。谢知府,麻烦上前来。”阮筠琦转身站起,望着那一群人里,已经端着椅子坐下的谢知府,幽幽的唤了一声。

那谢知府大概也是没有休息够,愣是磨磨蹭蹭的许久才站起:“公子何事?”

这一句“公子何事”可算是让师爷彻底绝望了,这样的人虽然好跟,却没有大出息啊。

虽然这辈子也难得见一次君齐书生和钧少公子,可哪怕就这么一次,也不该这么的敷衍啊。

师爷暗中扶额,这一次若是不得罪他们这几位大人物还好,若是得罪了,可是消受不起的。

师爷那如同看见傻子的表情,在谢知府看来,依旧是不明所以,愣了很久。

阮筠琦“呵”了一声,朝着侯一努努嘴:“给他个位置坐下,我可省的见他。”

侯一掩着笑意,给人家端了一个椅子去了台阶下,正对客栈大门。

“没事没事,你就坐那,不用说、不用做,我来,你看着就行。”阮筠琦完全是放弃了这个一点没有脑子的知府,怎么这样的人还能当上知府?

只怕是腰缠万贯,也不为过,不如……

这想法一起,眼神很快就瞟上了师爷。师爷被这么一看,还真是有些毛骨悚然。

那饱含深意的眼神,似乎表达了什么,但师爷肯定,此事必然不是针对他的。

众人听得阮筠琦那似乎有些绝望的语气,都纷纷看着谢知府,忍着笑意不发罢了。

谢知府却是颇为满意,还得意满满的自以为堂堂君齐书生的徒弟钧少公子竟然亲自给他打下手了。

殊不知接下来的事情,才是真正的,侮辱啊。

“仵作,你来。”阮筠琦此时只要看见他坐上那个位置就可以了,后面的事情,后面自然就知道了。看了看仵作,邪魅的眼神又重现了。

仵作倒是没有注意,只是拿出了记录。

“刚才按照公子的要求,小的又去检查了一遍死者的头部后侧。

结果发现,有很明显的手指用力按压的痕迹。按手指方向判断,是指尖冲着脑袋的,也就是说这种痕迹绝不是死者自己能造成的。”

仵作的分析很准确,说的也是言简意赅,很快就将记录简化了。

阮筠琦也很满意,将记录拿了过去,看了一二。

“按压的痕迹是生前新成,但这还要感谢那个凶手没有把人整个泡在湖水里了。”阮筠琦看了两眼,抬眼时,就紧紧的盯着柳南。

柳南此刻,硬是避开了阮筠琦的眼睛,左右看去,显得愈加焦灼。

很好,要的就是这种慢慢煎熬的感觉。阮筠琦兀自满意了一些,转身去了刚到的捕快那里:“你的收获如何?”

捕快将一件破旧的外衫拿出:“小的去了柳南家里,只找到了这一件被藏在床底箱子里的衣服,上面沾了油迹。

随后去了死者简明之所在的饭馆核实,这种油是他们特制,不对外售卖,遂这种痕迹和味道,已经被他们证实了。

他们也说了,曾赠了简明之一壶。但是简文臻说是家中不曾有,但是在柳南家里找到了。”

那呈上的一件衣物和一小壶油,铁证了。

阮筠琦挥了挥手,那人便将这二件转而递给了谢知府。

“你可以说油是那时候你捡到的,但既然是捡到的,也就是说那时简明之已经遭遇不测,你却没有发现。

但是同一条路线,第二天一早却能发现?”

阮筠琦这简直是把柳南接下来要说话,直接堵死了。

柳南一面看着家中被找出的东西,一面还是故作镇定:“如果说买,小的也的确是买不起。

但是小的如果真的杀人了,为何不把尸体转移,非要等第二天装作才发现的样子,自投罗网?

何况我和这个简明之一点恩怨都没有,难道杀人就为了这一壶油么?”

说着说着,连自己都相信了,好像真相就是这个样子。

可是阮筠琦却依旧冷漠的望着他,招了招手:“大米粥你来,初六那天,你是在柳南前面回家的,还是在他之后?”

柳南忽然间就皱眉了,初六那天?大米粥就算是在自己后面那又如何?

大米粥倒是沉思了许久,眼睛就那么滴溜溜的转着。

猛然间,想了起来:“在他后面,我还看见他裤腿都潮水了,一路跑一路都是水。”

“所以,你可不要告诉我,你只是为了捡一壶油,不小心入湖了,而且怕人家看见,这才跑的。”阮筠琦将现场的画册突然举起,“死者是侧额受到撞击,如果那时清醒,必然还会有相应的手臂擦伤才对。

因为一个正常人在摔倒的时候,一定会下意识的做出反应,要么是来不及就直接手掌撑地,要么就是保护性的,手臂擦到地面,擦伤。”

画册上虽然没有直接画出,但是众人听得阮筠琦此言时,岂不是什么都明白了。

因为每个人多多少少也有过这样的经历,所以想象的到。

“但是,死者没有这种伤。

额部的直接撞击伤,脑后的按压导致局部的淤血,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先被人打晕后,强行按着脑袋压到湖面之下,造成了他的溺死。”阮筠琦所言的这个结论很合常理,的确如此。

但是即便是一个油壶和衣衫,也说明不了,这个柳南就是真凶啊。

“仵作,死者额部的伤,能判断是何物所砸么?”阮筠琦却在议论纷纷中,看着柳南时愈发的阴暗。

柳南惧了,至始至终是一句话都没有回过,因为他是真的不知如何回答。

“若是没有猜错,应是前朝大家之作的尊砚。因为额上还隐约印了‘尊禾’二字,尊砚是四个字,尊禾一心。”别问为何也一个仵作还能知道文房四宝的事情,人家也是一个十足的酷爱书法之人,单从递给阮筠琦的那本记录上,阮筠琦就看出了他的不同寻常。

这话一出,又是一阵唏嘘。

“那么,这尊砚,如今在谁的手里?”阮筠琦的话,是一环扣一环,根本没有给柳南一点点的思考时间。

也正因如此,楼上某处偷偷看着的轩辕陆笙,越发的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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