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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徐之玉殒


六月十二这一日,正是阮筠琦打算去外地和师傅汇合的日子。

一早,便因为徐紫莺的事情,放心不下,早早就起了。

“今日你就要走了,怎么不好好睡一会?”侯一见她这么早就起了,心中还有些疑惑呢。

然而此刻的阮筠琦,却是异常的精神好。

“无妨,我今日下午就走了,还不得赶紧去徐府瞧瞧。

徐家那个后娘,肯定不是善类。

我怕路大人一个人的架子不够大,不能让对方吃软。”

此时的阮筠琦是兴致勃勃的打算好好的出面,给徐紫莺撑腰,好让自己走后,还能有人保护徐紫莺。

侯一忍俊不禁,何时这丫头这么爱管闲事了?

不过说的也是有道理的,一个府衙的人,哪有空去管一个小丫头的事情?

“那,现在就去?”侯一觉得此时出门,虽然不算早,但是别人家的作息时间,谁知道呢?

阮筠琦此刻已是换好了一身新的衣裳,浅浅的紫色,和紫色的步摇,倒是有些别致的点缀。

“走吧,我可赶时间的。”阮筠琦只再最后整理了一下,就拉着侯一一块,匆匆忙忙出了门。

路上,不少行人都投来羡慕的眼神。羡慕的是侯一。

阮筠琦如今是端着一个架子,有如一个高贵典雅的千金小姐,却,挽着侯一。

侯一倒是被她这个总是出人意料的做法早就习惯了,也就无所谓了。

但是旁人眼睛里,无非就是金童玉女之类的想法,并没有猜到他们的关系。

而阮筠琦呢,此时是没有心情去搭理这些外人的看法,连忙转了弯,就要到徐府了。

远远的就看见了站在徐府门口迎接自己的徐紫莺:“紫莺。”挥了挥手,立马撇下侯一,快步而去。

“今日我爹爹还没有回来,弟弟又去学塾了,家里只有母亲在。”徐紫莺说着这些的时候,心情变化是很容易看出来的。

此前,阮筠琦和她交流的时候,徐紫莺曾不止一次提过这个后娘生的弟弟,徐子音。

徐子音虽然是后娘的儿子,却从小就和她很是亲近,甚至比他和他母亲还要亲近。

以至于,因为徐紫莺的关系,徐魏氏都不怎么很喜欢自己的儿子。

可是唯有阮筠琦看的分明,即便是再不喜欢,那也是自己的儿子,可徐紫莺不是。

但,从第一次听了徐子音的名字开始,阮筠琦似乎猜得到为何徐魏氏一副不怎么喜欢的儿子的模样。

但是这一念之间的想法,很快终止。

因为徐紫莺很快就挽着她,走进了徐府。

这个从外面看来极为豪华的地方,一个巨大的宅子。

直奔入正厅,会见了此时徐家的主母,徐魏氏。

因侯一是男外宾,遂被雨儿带着一块在外面等着。

“母亲,这就是紫莺从小的好友,筠琦姐姐。”徐紫莺因阮筠琦事先提点过,遂没有一开始就暴露了她的身份。

阮筠琦因一开始还要端着一会,便只是轻轻的点了头:“夫人。”

转眼间,那徐魏氏的脸色就变了。

原本就是已经不怎么年轻的一张脸上,多了几道褶子。

加上不怎么相称的衣衫,显得她更加的庸俗。“哦,是么?”

一挥手,叫来了下人。

丫鬟分别给徐魏氏、徐紫莺和阮筠琦斟了一杯茶,而后退下。

“母亲,筠琦她只是来太安玩了几日,如今就要走了,遂来拜访一下。”徐紫莺并没有着急去应付徐魏氏,只是安抚阮筠琦,赶紧入座。

阮筠琦本就没有打算客气,早早就坐了下去。

一杯茶端了起来,倒是好茶,眼神示意徐紫莺也赶紧入座,便呷了一口,苦尽甘来,味道竟如此的明显。

不禁疑惑,这种茶,好像以前没有喝过。

“怎么,没见过?”那夫人察言观色的本领倒是强,一眼就看了出来。

阮筠琦只是微微的笑着,并没有着急回答。

而是看着徐紫莺偷偷的笑着,抿了两口茶水,放了下去:“母亲,这茶本就特殊。”

阮筠琦倒是不急于去思索,徐魏氏背后的意思,但是徐魏氏的那张脸,总觉得狰狞。

“茶是好茶,不过这种泡法是没见过的。”阮筠琦不打算继续去探究下去,只是隐约觉得,这个面色平静的徐魏氏,果然是有点手段的。

虽然衣着上不算是十分华丽,但是那一对耳环,却是难得的好玉而琢。

尤其是,她手腕间,若隐若现的玉镯,和耳环同样的玉质。这样的玉质,恐怕是极大的一笔开销。

但是据她和徐紫莺这几日一起的经历来看,徐紫莺身上似乎没有一件的价值能顶的过这一对耳环、玉镯的十分之一。

也就是意味着,徐魏氏表面功夫做得极好,让人挑不出刺来。

“你是哪里的人?”徐魏氏本是没有过多的打量,但是看见了阮筠琦故意放在腰间的玉佩。

那玉佩的材质,绝不是上等的好玉那么简单,样式和上面刻着的字,似乎大有来头。

但是有那么一点的距离,导致徐魏氏没有看清楚。

阮筠琦只上扬了嘴角,便恢复了冷漠的模样:“都南人。”

“都南?”徐魏氏重复了一遍,微微皱起的眉间,似乎是没有想起,关于都南是否存在这样的大富大贵之家,“紫莺,前些日子,你爹叫人送来的上等布料,我已经命人为你做好了新衣,待会有空就去试试,不适合就叫他们拿去重改。”

徐紫莺起身,表示感谢:“多谢母亲。”

但也只是这么简单的四个字罢了。

母亲,徐府曾经的女主人,并不是眼前的这个让她很不喜欢的女人。

“今日下午我还要去庙里进香,你们随意吧。”徐魏氏大约是没有什么兴致了,起了身,正准备离开。

却不料,那几乎是同时,徐紫莺重重倒地不起!

“紫莺!”阮筠琦是最先离开原位置,奔向徐紫莺的。

可是此刻,阮筠琦唤了几声,徐紫莺都是没有任何的反应。

再一看,徐紫莺的脸上逐渐发黑,唇色最是明显。

阮筠琦一惊,伸手探去,那原本该有的鼻息,没了。

再向脖间探去,没有丝毫的生机。

“紫莺!”阮筠琦忽地心里一凉,这个姑娘,没了。

前一刻还在说说笑笑,怎么就、怎么就没了?

她的惊呼声很大,惹得在厅外的侯一立马冲了进来,以为他们遭遇了什么不测。

一来,便听见了几个缩在角落的丫鬟的尖叫。

再看去,便是阮筠琦跪在地上,握着徐紫莺的手,一双含恨的眸子里,强忍了泪水。

“这?”侯一大约想得出来,可是,怎么如此突然?

乍一看,那站在他们身边的夫人,面色似乎平静多了。“雨儿,快去,报案。”

雨儿跟进来的时候,也看见了倒地的徐紫莺,她还没有来得及冲上去,就被侯一拽住,并且如此吩咐。

雨儿的泪,就在眼眶里。

她甚至没有想到要去哭,只是因为脑子里听见了这一句吩咐,没有丝毫犹豫就转身跑开,直奔府衙的方向。

“你给我让开!”那夫人企图一把拉开阮筠琦,但是并没有奏效,因为侯一冲了过去,将那夫人推开。

“此乃当今君齐书生之徒,钧少公子阮筠琦是也,你们谁敢造次?”侯一明白,原本他们打算最后离开的时候给这个夫人一记警告,也算是给徐紫莺撑腰。

但是此刻,就连徐紫莺都死了,这身份说与不说,又有何区别?

那夫人只皱眉间,满是惊讶,退后了一二步。

阮筠琦此刻,只有满心的痛苦和遗憾。

她曾默默的想要给徐紫莺找好可以托付一生的男子,作为弥补这多年来的错意情种。

可是,可是为何,就在她要离开的这一日,竟没有发现这个毒妇的心思,竟没有阻止这一切,竟没有好好的保护她……

“紫莺,你放心,我定要这个毒妇,给你偿命!”阮筠琦一回首时,正好看见了那徐魏氏的惊慌失措。

她一惊,便跌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阮筠琦很明白,徐紫莺的死,徐魏氏既没有感到惊讶,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悲痛,加上为了给徐子音留下巨大的家产,真相,根本不需要多加揣测。

也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究竟来了多少的人,那时候,阮筠琦已经找了一层白布,将她抱了上去。

阮筠琦知道,她,爱干净,她也喜欢白色。

待知府路云远到的时候,徐魏氏已经被绑了起来。

“这是?”路云远也还记得,这个躺在地上的,就是前几日见过的徐家小姐徐紫莺吧。

“死于毒杀,命人下毒的就是徐魏氏,下毒的就是那个丫鬟,端着下了毒的茶水过来的,也是她。”阮筠琦此时格外的冷静,冷静的更加冷漠。

她随手一指,就指着此时和徐魏氏被绑一起的,丫鬟镜儿。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是夫人叫我这么做的,还说以后整个徐家都是她的,可以给我一笔银子,供我弟弟继续上学堂。”

那镜儿着实可怜,哭的是梨花带雨,肝肠寸断。

可是曾经的阮筠琦也许还会怜悯一番,但是现在的她,不会。

对这种人的怜悯,就是对徐紫莺的最大讽刺。

镜儿是为了弟弟,为了钱,甘愿牺牲徐紫莺,可是徐紫莺又做错了什么?

“徐魏氏,那你可有话要说?”路云远不曾想到此刻的阮筠琦竟有一丝的冷峻,而且,他本以为徐家出了事,但是没想到这一来,案子真相也大白了?

徐魏氏那绝望的眼神里,并没有多少的动容:“民妇,无话可说。”

路云远更加的好奇,究竟在他没来之前,到底错过了多少的好戏?

当然,这个心情只是在心里默默的想了一遍,未曾表露。

“那,把人都带走吧。”路云远并不想浪费时间,主要是因为此刻的阮筠琦,不似之前见到的那一般,似乎带着一种浓厚的悲伤,这种悲伤如果过度,似乎不好。

这后者还是侯一悄悄提醒的。

很快,一众相关人等都被衙役们带走了。

“少主,这人死不能复生……”侯一最清楚,为何阮筠琦一直沉着脸,一直隐隐的悲痛。

阮筠琦也没有说什么,却在人人都走在前面时,衙役将徐紫莺的尸首抬走经过了她身边。

阮筠琦只看了一眼,就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抱住了身边的侯一,只是将脸埋在了他怀里。

不声不响,没哭没闹,默默的埋着脸。

侯一也心疼了,自家的少主极少和别人敞开心扉,也是很少对外人的事如此上心。

虽短短七日的时光,她却是很喜欢这个徐紫莺的。

奈何,香消玉殒的太快,快到谁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人已经去了。

“少主,没事了……”她就算是断案神手,也无法更改人已经死去的事实。

最痛苦的莫过眼睁睁看着悲剧发生,却来不及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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