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07

　　十月底，某天下午五点多，云犹青收到一个大包裹。
　　是她妈妈从国外寄来的。

　　里头有给她织的入冬套装，一到秋天就会更新样式。
　　她已经有一柜子妈妈给她的爱了。

　　云犹青戴上红色的手套和围巾，自拍一张，发给妈妈云春兰。
　　[好看吧～
　　[不过你都去旅行了，干嘛还给我织这些，玩得认真一点好吗？云女士。]

　　云女士先说：[好看。]
　　然后为自己辩解：[我玩得很认真，没事干的时候才会织这些，这叫合理利用时间。]

　　云犹青给她发了两个鼓掌的表情包。

　　[云春兰]：不说了，我们要去吃饭了
　　[云春兰]：你吃饭了没有？

　　[云犹青]：等会就去吃啦

　　云春兰忍不住开始她爱的唠叨。
　　叮嘱女儿要多吃点，叮嘱女儿注意保暖，还让她多多煲汤喝，补补身体。
　　她家孩子一到冬天就手脚发冷，招人心疼。

　　云犹青戴着妈妈织的手套，给妈妈打字：[知道啦知道啦，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我还要赚很多的钱送您去世界各地玩呢。
　　[你那钱不够就跟我说哦。]

　　[哪会不够，你前不久才给妈妈打了钱。]
　　[那就行。]
　　[快吃饭去。]
　　[好好好，我现在就去啦。]

　　云春兰这才肯放下手机，跟朋友们去吃饭。

　　云犹青坐在地毯上继续翻妈妈寄来的箱子。
　　里头不止有入冬套装，还有很多可爱的小物件，比如陶瓷小动物。
　　每一件都小心地包裹着，千里迢迢送到她手上。
　　她开心地一样一样拿出来看，擦一擦，再摆到客厅的架子上，给架子上的小物件又添了伴。

　　布置好后，她端详了一番。
　　古木色的架子占了整整一面墙，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在上面安家当邻居，看着热闹又可爱。

　　云犹青满意点头，心里头喜欢得不行，拿起手机拍照。
　　先发给妈妈看，炫耀一下她们母女俩共同的战绩。
　　然后发给陶方然，但陶方然正在开巡演一时半会看不到。
　　最后发给沈文心。

　　她正好借此机会找沈文心聊天！
　　[铛铛铛！我的收藏品宝贝，可爱吧？]

　　两分钟后，沈文心回复了：[这么多？]
　　后头跟着一条：[还没放满。]

　　架子下边两行还空着呢。

　　[云犹青]：等我妈再给我寻摸点新的回来，迟早有一天会放满滴
　　[云犹青]：一起去吃火锅吗？

　　[沈文心]：话题转得这么生硬吗？

　　[云犹青]：是的，硬邀

　　[沈文心]：行，那我就应邀一下吧
　　[沈文心]：几点？

　　[云犹青]：现在

　　沈文心发了个OK的手势表情。

　　云犹青立即去换衣服。
　　她戴上妈妈送来的红围巾，兴高采烈地哼着陶方然的歌出门。

　　…

　　沈文心停好车往火锅店的方向走。

　　红火醒目的店名与装修跃入眼帘。
　　因为天冷，提供给等号顾客的椅子都被挪到了店内。
　　有服务员站在门口维护秩序、叫号。
　　一派热闹和气。

　　沈文心一眼就看到了云犹青。

　　云犹青穿着一件白色的长外套，脖子上系着一条红色针织围巾。
　　她站在门口，低头看着地面，两手插在外套口袋里，白色靴子在台阶上一动一动，身子也小幅度地一晃一晃。
　　长而柔顺的黑发披散下来，半边脸都藏在红色围巾下，肌肤是白的，耳尖也是白的，整个人白皙明丽。

　　沈文心忽然间觉得：红色也很衬她。
　　不过难得看见她这么安静。

　　沈文心张了张嘴，正要开口喊云犹青，却见她动了动脑袋，心有所感似地朝她望了过来。

　　她看见她的眼睛亮得惊人，看见她眉头舒展，喜色四溢。
　　然后又看见她莫名其妙地转了半圈。

　　沈文心：“？”

　　云犹青转完圈径直朝她走来，到她跟前来了一句：“你好小姐，我能跟你问个路吗？”

　　“什么路？”
　　“去你心房的路。”
　　“……”

　　沈文心愣了一下，不禁笑了起来。
　　笑完之后，她说：“好土。”

　　云犹青神气地双手环胸：“你笑了，那就土得值。”

　　沈文心看她这样更觉得好笑了，又问：“刚才那个转圈是什么意思？”

　　“假装我是个走在路上转身忽然遇见你的路人。”
　　“？”
　　“然后被你的美丽击中。”
　　“？”
　　“然后勇敢追爱。”
　　“……”

　　沈文心挑眉，双手环胸，饶有兴致地问：“再然后呢？”

　　“嗯……”
　　云犹青挠了挠下巴，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
　　“再然后被你拒绝……备受打击，从此离开A市，三年后化身白月光归来复仇？”

　　沈文心继续看着她，看她还能怎么编。

　　云犹青迎上前去挽住沈文心的胳膊，嘿嘿笑道：“编不下去了。”

　　这些都是她平时刷手机时听到的推文或者视频开头。
　　至于后续怎么发展她就不知道了。
　　因为不感兴趣，从来没点进去看过。

　　对于云犹青的突然靠近，沈文心并未抗拒。
　　俩人就这么手挽着手走进热火朝天的火锅店。

　　沈文心问：“取号了吗？”

　　云犹青变魔术似的从兜里掏出一张纸，上头写着：A099。
　　“喏！”

　　几乎是同一时间，店内广播大声播报道：“请A099号顾客到13号桌就餐。”

　　云犹青弯起眼睛：“沈总，来得正好。”

　　沈文心回以一笑。

　　鸳鸯的锅底热气腾腾，菜也上齐全了。
　　两人先下了丸子，又下了虾。

　　沈文心看见云犹青将虾剥壳后串成一串，一口气咬下去俩，腮帮子都是鼓的。
　　她就这么看着云犹青嚼呀嚼，腮帮子一动一动的。
　　她忽然想到某人特别喜欢的一种动物，不自觉轻笑。
　　再然后她的视线就和云犹青不经意投过来的目光接上了。

　　云犹青咀嚼的动作停了一停，视线扫过桌面，再看看自己碗里的虾，默默伸手去拿碟子里煮熟的虾，默默剥壳，再默默放进沈文心碗里，用眼神示意她：吃吧。

　　沈文心却笑着将虾夹回她的碗里：“你喜欢就多吃点，也不用帮我剥壳。”

　　云犹青眨了眨眼睛，嚼嚼嚼，咽下去，这才开口：“那你为什么盯着我看？”

　　“觉得你吃东西很有……”沈文心停顿，把‘可爱’这两个字换掉了，“意思。”

　　云犹青不明所以：“咱俩又不是第一次吃饭？”

　　沈文心说：“但你这么自由自在地吃是第一次。”

　　云犹青瞬间反应过来了，不好意思地捂了捂嘴：“啊，我这人吃喜欢的东西都这么吃，之前都是为了给你留好印象所以在装优雅啦。”

　　沈文心说：“现在很好。”
　　沈文心又说：“我喜欢你现在这个样子。”

　　云犹青这个人还是做自己的时候更可爱，越自在就越可爱。

　　“那——”
　　“不是那种喜欢。”

　　云犹青眯起眼：“哼，居然还会预判。”

　　沈文心优雅喝茶，微笑：“见笑。”

　　云犹青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真可惜，被她预判到了！
　　真可惜啊，怎么就不能是那种喜欢呢！

　　“没关系，”她说，“我对你是那种喜欢。”

　　沈文心：“……
　　“倒也不是让你这么自我安慰……”

　　…

　　吃饱了，该走了。
　　沈文心先云犹青一步买单。
　　云犹青拿着外套和围巾，眼睁睁看着她从收银员手上接过小票。

　　“走吧。”
　　沈文心随手将小票塞进包里。

　　云犹青说：“下次换我。”
　　沈文心没拒绝：“好。”

　　两人穿好外套才往外走。

　　云犹青边走，边低头围围巾。
　　忽然，耳边传来一声：“小心。”
　　她下意识抬头，手臂忽然被人抓住，往身旁一拉。
　　下一秒，她撞进一个温暖的怀里，再抬眼就迎上那双桃花眼。

　　小孩子嘻嘻闹闹的声音从她耳畔像阵粗鲁的风似的跑掉了。

　　她没有去看那两个孩子长什么模样。
　　此时，她的眼里全是身前的这个人。

　　是沈文心秀气的眉毛。
　　是沈文心秋波盈亮的眼。
　　也是那又红又软的唇。

　　好突然……好近……

　　紧跟着，她的额头被很轻地点了一下，沈文心好听的声音落在她的世界里：“又在发什么愣。”

　　云犹青回过神来。
　　沈文心的手已经落到她的围巾上，慢条斯理地帮她围好，顺手又帮她整理了外套领口，整个过程表情一变不变，仿佛这是如吃饭一样稀松平常的事。
　　可是等她的手离开之后，云犹青已经成了哑巴了。
　　“……”

　　“我还有事，先回去了。”沈文心说。

　　“嗯……”云犹青轻轻地答。

　　她们之间的距离又拉开了，好像又变得很远。
　　沈文心抬脚往自己停车的方向走。
　　云犹青站在原地，不受控制地望向她的背影。

　　她看见她走出几步后忽然又停了下来，转头看向她，似是有什么事情忘了说。

　　“对了，”沈文心开口，“红色很适合你，很漂亮。”

　　沈文心走了。
　　这次是真的走了。

　　云犹青又被施定身咒了。
　　好半天过去她才缓缓地将下半张脸藏进厚厚的围巾里。
　　滑落的黑发温柔地藏起她发红的耳尖。
　　被一同藏起来的，还有她怦怦不休的心跳。

　　“……”

　　方才的事就像烙在她心底，一想起来就会发烫，就会控制不住的纠结郁闷、不甘心。

　　——她对我怎么就不能是那种喜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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