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云犹青懂，云犹青理解。
　　恋直与恋姐，女同一生的难题。
　　沈文心又直又姐，这不就给她难住了吗？

　　[云犹青]：好吧，怪我生得晚

　　沈文心从云犹青的回复里看出一点小哀怨了。
　　她安慰道：[没缘分的事不必丧气，世界上总会有喜欢妹妹的。]

　　云犹青说：[对。]
　　又说：[谢谢你。]

　　[沈文心]：不必客气，也没成

　　[云犹青]：那你也努力过了嘛

　　[沈文心]：接下来你要自己努力了，我这边没办法帮你了

　　她没有认识的女同朋友。
　　靳含霜也没有喜欢妹妹的单身朋友。
　　路云舒那边也没有单身的女同朋友。
　　连老天都不让她帮云犹青这个忙。

　　云犹青那头忽然发来一句：[沈文心，我的喜欢让你觉得很困扰吗？]

　　一股惨兮兮的味道扑面而来。
　　沈文心眉头微皱，不禁可怜起云犹青来。

　　她突然这么丧气是因为接连受到打击了吗？
　　喜欢的人是直女，现在又被嫌弃年龄小……还是安慰安慰吧。

　　[沈文心]：没有，你别多想

　　结果下一秒云犹青就丢来一句：[那我就暂时不努力啦！]

　　超活泼，超开朗，仿佛上面那句惨兮兮的问题不是她发的。

　　沈文心：“……”
　　感觉自己被骗了。

　　[云犹青]：我去吹头发咯～

　　云犹青放下手机，起身去找吹风机。

　　她当然不惨。
　　她只是出于好奇问一问。
　　只要沈文心不会觉得困扰，她就有一百个偷懒的理由，继续纵容自己的心。

　　没有恋爱也没关系，以后会有的。
　　以后不会有也没关系，起码她已经认识了沈文心啊——又直又姐，大美女沈文心！

　　沈文心：“……”

　　她真的想谈恋爱吗？
　　她怎么一点也看不出来？

　　……

　　云犹青和助理出门吃饭。
　　助理订了A市最好的烤肉店。

　　助理名叫霍溪。
　　她绑着低马尾，戴着一副文质彬彬的眼镜，长得清秀大方，白净美丽，很有气质。
　　比云犹青还大一岁，云犹青平日里都喊她姐。

　　霍溪点完菜，给云犹青倒了杯茶：“你多吃点。”

　　云犹青绑起头发，点着脑袋：“吃吃吃，咱都多吃点，长点肉过冬。”
　　她放下手，随意环视店内一圈，看风格，看装饰。

　　她扭头看向后面的墙。
　　然后停住。
　　“哦？”

　　霍溪听到她的声音，抬头跟着看过去。

　　只见不远处的一张四人桌上，正坐着沈文心。

　　霍溪记得她。
　　她也买过云犹青的画。
　　还是大名鼎鼎的明海珠宝的掌权人。

　　沈文心似是感知到她们的目光，缓缓抬起头来。

　　四目相对。
　　云犹青的脸上瞬间冒出一个又灿烂又甜的笑，抬手冲她挥了挥。

　　沈文心回以一笑。

　　沈文心别开视线。
　　云犹青放下手。
　　两人这就算打过招呼了。

　　霍溪也收回自己的目光，问：“要过去打个招呼吗？”

　　云犹青这头已经拿起手机了，一边打字一边说：“不用啦，她和朋友吃饭，哦，也可能在谈生意，总之咱们别过去打搅。”
　　说完，输入栏里的字也跟着发送出去：[好巧呀！]

　　沈文心手机响了一声。
　　她拿起一看，垂眸回复：[是啊，很巧。]

　　云犹青悄咪咪往她的方向又看了眼，继续打字：[跟朋友吃饭呢？]

　　沈文心抬眸看了眼旁边三位聊得热火朝天的朋友。
　　[嗯。
　　[你助理？]

　　云犹青惊喜回复：[你记得呀？]

　　[沈文心]：隐约记得
　　[沈文心]：买画的时候见过，但记不太清楚了

　　[云犹青]：记得很清楚呀，她就是我助理，叫霍溪
　　[云犹青]：沈总好记忆！

　　沈文心无声轻笑，放下手机。

　　云犹青往她的方向看了眼，也将手机放下。

　　霍溪看看她，又看看沈文心那头，笑了笑。
　　“是不是在跟沈总聊天呢？”

　　云犹青没否认：“对啊，我们是网友。”
　　都在一个店里吃饭，但就是要在微信上聊天的网友。

　　霍溪：“？”
　　好，很牛。

　　饭点到了，客人越来越多，店内也越来越热闹。

　　过了一会，沈文心不经意抬眸，看到有别的桌的女生朝云犹青那桌走去。
　　她多看了一会。
　　那个女生拿着手机，笑容腼腆——正在跟云犹青的助理霍溪搭讪，要联系方式。
　　云犹青就这么被晾在一旁。

　　也不能叫晾在一旁。
　　从背影上看，云犹青还在吃东西，似乎轻松自在得很呢。

　　沈文心笑了一声，擦干净手，拿起手机，点开云犹青的微信：[你助理被搭讪了。]

　　她看见云犹青低下头，跟着也擦干净手。
　　再然后，一条信息就隔空飞了过来。

　　[云犹青]：是的呀
　　[云犹青]：霍姐很有气质的

　　[沈文心]：我还以为会是你被搭讪

　　毕竟云犹青不只有气质，还很漂亮。
　　特别漂亮。
　　又甜又漂亮。

　　[云犹青]：毕竟我是妹妹

　　[沈文心]：？

　　沈文心再度抬起头。
　　云犹青没有转身，她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
　　是玩笑？还是认真？

　　云犹青总说自己情路不顺，还因为年龄小被草草拒绝，现在还要目睹别人在自己面前被搭讪……

　　沈文心突然觉得她可怜起来了。
　　同情心不受控制地开始泛滥。

　　…

　　云犹青和霍溪在结账时被告知，已经有人帮她们买单了。

　　霍溪脱口而出：“谁啊？”

　　收银员小姐礼貌地朝外一指：“是那位小姐。”

　　俩人往外看。

　　云犹青的眼睛里倒映出沈文心的模样。
　　果然是她。

　　沈文心正在和朋友们说话，互相道别。
　　朋友们走了，她却没有走，站在烤肉店门口，似乎在等什么人。
　　接着，她回身朝云犹青望了过来。

　　云犹青愣了愣。

　　霍溪意会，对云犹青温声道：“沈总好像找你有事，那我就先走了。”

　　云犹青点头。

　　霍溪先她一步走出烤肉店，出门时给沈文心打了个招呼，谢谢她请她们吃饭。

　　沈文心淡淡地回以一笑。
　　再转身时，云犹青已经走到她身后了。

　　“漂亮姐姐在等我呀？”
　　明知故问。

　　漂亮姐姐说：“是呢，在等你。”

　　云犹青两手插兜，欣快地跳到她面前，抬起头，眼睛亮亮地看着她，声音甜甜的：“等我干嘛呀？”

　　沈文心说：“散步。”

　　云犹青弯起眼睛，下巴一扬：“走！”

　　吃饭的附近有个广场，夜里十分热闹。
　　宽阔的广场中心满是跳舞的人，还有穿着溜冰鞋的小孩像阵风似的滑来滑去。
　　云犹青和沈文心就在外围走，沿着绿化带，一圈一圈慢悠悠地走。

　　夜风扑过来，有点冷。
　　云犹青把围巾拉高，又走得不老实。
　　她踩上路沿石，高过沈文心，双臂伸展。

　　沈文心不明所以：“你在干什么？”

　　云犹青说：“给你表演走钢丝。”
　　说罢，像模像样地走了两下，然后骄傲地往天空伸展双臂，昂着头，仿佛真的完成了什么了不起的项目。

　　沈文心笑了：“真厉害。”
　　又问：“要给你鼓掌吗？”

　　云犹青放下手：“要。”

　　沈文心捧场地拍了两下手。

　　云犹青提起大衣当裙摆致谢。
　　她笑着站起身，轻快地跳下来。
　　结果不小心崴了一下下，一声惊呼后，猝不及防摔进沈文心怀里。

　　沈文心下意识伸出手护着她，定住身形，将人搂着。

　　两个人：“……”

　　云犹青在沈文心怀里开口：“不小心……”

　　沈文心“嗯”了一声，看出来了。
　　“好好走路吧。”

　　云犹青：“好的呢。”
　　她乖乖抬起头看沈文心。

　　她们又离得很近很近。
　　那张漂亮的脸又一次在她面前放大，依旧是那么的美好无缺。

　　保持着这个姿势，她张了张嘴，突然喊了一声：“沈文心。”

　　“嗯？”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问。”
　　“你干嘛长得这么好看？”

　　沈文心：“？”

　　云犹青在她怀里，歪着脑袋打量她：“太漂亮了，怎么会这么漂亮呢？”

　　沈文心笑着放开她：“这个你要问我爸妈。”

　　云犹青一脸真诚的：“叔叔阿姨的联系方式是？”

　　沈文心瞬间想起她要自己身份证号的时候，顿觉好笑，抬手捏了捏她的脸。
　　“叔叔阿姨没空呢。”

　　一位在天上。
　　一位在忙着恋爱。

　　是的，她爸没了。
　　前年没的，早早地就离开了她们，独自前往虚无缥缈的世界。
　　难过也难过，但逝者已逝，生者还需好好地活着。

　　云犹青眼睛一转：“那……生你的叔叔阿姨也没空吗？”

　　沈文心眼眸转向她，鼻腔里轻轻滑出一个音：“嗯？”

　　云犹青说：“我要找生你的叔叔阿姨，这样我就能顺便感谢他们把你生下来，感谢他们为这个世界带来一个美好的沈文心！”

　　沈文心却挑了一下眉，没接她的吹捧，问道：“你知道？”

　　话没说完，后面跟着的话，云犹青也能猜到。
　　——她知道她不是沈明海的亲生女儿。
　　云犹青不好意思地笑着：“我问了对你们家有点了解的朋友啦，她说这事在你们那个圈子里不是秘密的。”

　　沈明海去世也不是秘密。
　　因病去世，当时还上了新闻呢，她还看了。

　　沈文心倒没否认爸爸其实是叔叔这事。

　　云犹青小心地观察她的表情：“你不会生气吧？
　　”我没有问很多的，我那位朋友知道的也不多，就你们家一些很基础的情况而已！”

　　“比如？”
　　沈文心问。

　　“比如你是过继的，再比如你们家有一个死对头……没啦。”

　　沈文心闻言，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她没再追究，转而道：“叔叔阿姨要上课，很忙的。”

　　云犹青恍然大悟：“啊，原来叔叔阿姨是老师呀。
　　“难怪我们沈总会这么善良温柔呢，都是叔叔阿姨会教！”

　　沈文心乐了。
　　这都能让她夸到她啊？
　　她也没否认：“是呢，叔叔阿姨很会教。”

　　“那叔叔阿姨会教你怎么喜欢女孩子吗？”
　　“？”
　　“比如，如何喜欢云犹青呀。”

　　云犹青说着，手指戳脸，做出一副可爱的样子。

　　沈文心顿了顿，好笑道：“这是在干什么？”

　　云犹青：“可爱的魔法青年。”
　　沈文心：“？”
　　云犹青：“我已经过了少女的年纪了。”
　　沈文心一听，笑得更开心了。

　　“真可爱啊，云犹青。”
　　她忍不住这么说了。

　　这么可爱的妹妹，哪里就不可以了呢？

　　云犹青眨动眼眸。
　　沈文心又夸她可爱了……
　　非常真诚，不是在耍她。

　　风吹过来，有点凉，沈文心将手放进大衣衣兜里，启声道：“本来想安慰你的，现在看来也不需要。”

　　云犹青这次听不懂了：“安慰什么？”

　　“妹妹也很好。”
　　沈文心这么说。

　　云犹青没反应过来：“什么？”

　　沈文心笑着伸出手，很温柔地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妹妹也很好，你很好，别丧气。”

　　云犹青终于明白了，不禁收起嬉闹的笑容，表情都跟着认真了：“你在门口等我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个？”

　　沈文心收回手，轻轻点了一下头：“嗯。”

　　云犹青忽地哑然。
　　她居然只是为了鼓励她……她怎么会这么好啊？

　　可是她这样，她就有点忍不住。
　　忍不住得寸进尺。

　　“你说我好……”
　　云犹青伸出手，犹豫了一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沈文心。
　　最终，她很轻很轻地捏住沈文心的袖口。
　　她朝她走近一步，目不转睛。

　　沈文心看见她忽然逼近。
　　她们身上的香味在夜风中融合，视线在夜幕下纠缠。
　　她看见她嫣红的唇一开一合：

　　“既然如此，要不要顺便考虑……和我试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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