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夺食

高亮提出这个约定，有他的思考。他相信，只要学会了御剑，再结合那套身法，不惧林家的人来找事。就算不敌，也可以随时遁走。

        现在的首要是，离开这个地方，返回文明世界。

        林高脸露喜色，舔了舔嘴唇。表示这个条件很诱惑。可是把御剑术教给了对手，将来恐怕会有无穷的麻烦。而且，万一教会了，却不守承诺，又将如何？

        他很犹豫。

        一道身影闪过，只听得啪的一声，一道细小的血迹划过天际。

        “哎哟！”林高掩面惨呼，脸上三道血痕，清晰可见。

        而他的头顶上，一个小身影出现。细小的爪子，撑着腰身，肥嘟嘟的肚子不知装了多少坏主意，它的尾巴很大，很长，一直贴在身后，比体型大了太多，显得有点滑稽，一双小眼睛半眯着，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

        小家伙吱吱地叫了几声，一只小脚挑衅地踩着林高的脑袋。

        林高想用手拨下来，却打了个空，怎么可能打得着。最后累得够呛，也无可奈何。只得服了，不再试图反抗。

        高亮在一边饶有兴味地看着，此时说道：“怎么样？我的这个君子约定？”

        林高心里直叫苦，心里憋屈，这种还叫君子约定？你他妈的，这简直就是流氓条约。但他可不敢说出来。

        “好吧。但是你要守承诺，教会了你，必须放我走。”他只能这么讲。

        “哎哟！”又一声惨呼，小家伙一脚踏下，用劲不小。

        高亮笑着道：“我会守承诺，希望你也是。”

        林威死后，留下了不少好东西，其中就有一把好剑。拿在手中垫了垫，高亮觉得还挺顺手，于是想着，要有一把属于自己的剑。

        剑上烙上了林威的印记，像是有灵，没一会便要挣脱，要不是他体质强悍，力量足，还真让它给逃了。

        小家伙喷出熊熊烈焰，重新炼剑，打磨。彻底去掉了林威的印记，成为了一把再普通不过的剑刃。这个时候，才算是可用的。

        “真好用。”高亮赞叹说，眼睛却是看着小家伙。

        御剑，第一步是人剑合一，做到剑随心动。

        这需要一个过程，也许很漫长。林高回忆说，当初整整花了一年时间才达标。

        他想着，就算不死体再逆天，怎么着也得花个半年吧。

        可结果令他很震惊，眼珠都要滚了，下巴眼看就要掉了。

        高亮仅仅花了一个月的时间，便完成了这一步。

        “一个月时间？”林高从未见过也没听过，这么离谱的。就算是天宿教内的天才名家，也从未有过。比如林执，他也花了半年多。

        “速度太快了。”林高一直嘟囔着，直到小家伙赏了一个耳光才罢休。

        高亮只是笑笑，什么都没说。想当初修习那套身法之时，整整花了三个月才算入门。

        林高没有保留，也不敢有所保留，把御剑的技法和窍门和盘托出。当然，高亮是不可能全信的。专门跟小家伙确认没问题之后才开始修习。

        时间过得很快，可他自从人剑合一之后，便再难以寸进，进步很缓慢。

        御剑而行，不过丈高，便再难前进。只有诸如祭剑、收剑之类才进步快些，已然掌握。

        修习的路数，是没问题的。这是与小家伙讨论之后的结论。

        林高委屈巴巴的过来，显然憋了半天，拍着胸脯以爹妈在天之灵保证，绝对没有任何保留，当初他就是这么学的，教内也是这么教的。

        高亮见他说得激动，想来也不敢，便没有怀疑。问题只可能出在自己身上。

        不死体。不是说，不死体修行速度很快吗？现在铁一般的事实证明，并非完全如此。

        算了，急不来。他依然慢慢的练，避免急躁。乏了，就找小家伙研究那块所谓乾坤定去，研究完了就抓鱼去。反正总能找到事做。

        他唯一担心的就是，食物总是不够。林高倒是好打发，但也不能完全不给他吃。小家伙胃口总是那么大，他自己也不小，都嘴馋，一两顿不吃就难受。吃过了美味，哪那么容易收手。小鱼小虾的，也难抓，全凭运气。这样不是办法。

        他看着大鱼，直发愁。

        林高激动地自告奋勇，扬言要跟鲨鱼群搏斗，把大鱼抢过来，要为他分忧，要感谢他不杀之恩。

        他找个理由拒绝了，实际不放心。要是林高乘机跑掉，他毫无办法。林高识趣，没再提。

        大鱼残留的精气，估计都剩不了多少了。作为修行那么多年的老怪物，肯定会有各样宝贝。下场也会一样。

        那鲨鱼群霸占着，有道行，一两只倒没问题，蜂蛹而上，他自知不是对手。但，眼睁睁看着，怪心疼的。可是因为我才有这个机遇的，现在倒好，全是它们的了。强盗。他抓耳挠腮地想。

        他想了好几天之后，下定决心说：“把你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拿出来，我暂时帮你保管着。”

        “你同意我下去？”林高像花一样笑着，又急忙收了收。

        “我想到了一个办法。你不带任何武器，下到水里，把鲨鱼群引到浅水区域。然后你我共同出手，必定能收拾了他们。”他义正言辞地说。

        “不带任何武器？为什么？”

        “你知道，这些鲨鱼都是有道行的。不带武器，那对他们的威胁性便会小得多，也就敢于追击了。只要他们追到浅水区域来，那计便成功了一半。”高亮说得头头是道。

        林高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

        随之，林高便把身上所有的装备都解了下来。

        并没有什么珍贵的物事，唯一的宝贝，奇药三点红，已经被糟蹋。林高想到这，又是心痛，眼泪憋了半天才没流下来。

        得忍辱负重。他想。现在机会来了，要好好把握。转过身来，脸上已换上了笑容，很灿烂。

        “我去了？”林高笑着便要告别，还捋了捋袖子，作出卖力干活模样。

        高亮没看他，招了下手，把小家伙招呼过来，附它耳边交谈了几句。

        声音很低，林高想偷听，又不好走近，最后什么也没听到。只是眼角跳动了起来。

        小家伙边听边咧着嘴，贼眉鼠眼地看他。于是他嘴角也开始了跳动。

        幻影掠过。小生灵已经站在他头顶上，嘴角快咧到耳根处，揪住他头发，直往上一拉，作出骑马的架势。

        哎哟！林高直喊疼，小家伙下手没个轻重，差点没把头皮扯下来。

        林高心底反抗的念头刚起，便被他给掐灭了。只是无奈地问：“这是干嘛？”。

        “小家伙跟你一块去，出了事也有个照应。”高亮老实地笑着。

        但林高完全不信这种“老实”。说是“照应”，其实是“监控”。最后的一点奢望也了无踪迹了。

        他估计误会了。我真的只说了这些。高亮心想。但，误会挺好的。

        他祭出剑来，递了过去，说道：“去吧。把这剑带上。无论成功与否，都要切一块肉回来。那是我们的晚餐。今晚是美餐良宵还是肚子咕咕叫，就全靠你了。”

        林高愣着接过剑，收在后背。好像有什么要问的，一时又想不起来。也不管他，便捏剑诀，御剑而起，徐徐落在翻起的鱼腹上。

        他低下身来，又是敲又是戳的，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大鱼，肉身依然未腐，精气依然挺足，还有食用和炼化价值。

        如果熬炼一番，全盘吸收，功力必能精进不少。

        小家伙作为吃货，正嘴馋，并不感兴趣，抓着他头发，催促着。

        林高他走近水边，观察水下。

        一大群黑影，如同一个个黑罗刹，张牙舞爪，正在巡逻或者站岗。

        这是一群有一定道行的鲨鱼，并非等闲，具有很大的灵性。

        它们的守卫，十分严密，很有条理和章法，五步一岗，十步一哨，首尾呼应，互为犄角。而且，在数量上，数不过来。实在太多。

        这种防守很难攻破，除非有着绝对的实力。

        他摸清了形势，只觉脊背微凉。原本以为，这些鲨鱼道行其实并不高。他曾经看到过一列巡逻的鲨鱼，修为明显很浅，便以为整个鲨鱼群也差不了多少。

        现在，进入核心领域，所看到的竟如此惊人。

        如此有组织性的鲨鱼群，绝对不简单。

        而且，核心区域里的，道行居然都不浅，有几个估计已经超过了他。很有可能还有一条鲨鱼王者。

        好几双血腥的眼球，咕噜转，突然睁大，目光聚于一点，透出杀人的光芒，使人灵魂不稳。

        林高与之对视，一惊之下，连退了几步，返回高处，远离水面。

        这时候，海水突然翻滚，溅起浪花。接着一道道漆黑的背鳍露出水面，如同一把把利刃，切开大海。

        他赶紧往后退，离吃水线足有丈余才停下来。

        他心虚地看着黑漆漆的一片，想起那眼睛，腿开始抖起来。激动与兴奋，荡然无存。

        他甚至想打退堂鼓，想逃跑。

        小家伙用劲踏了一脚，小爪子往上一提，一撮头发硬生生被扯了下来。

        林高流着泪，疼得跳起，叽里咕噜的骂着。

        小家伙更恼了，疯狂地扯着。

        高亮在岸上高喊着：“赶紧动手，拿了肉就跑，只要上了岸，他们奈何不了我们的。”

        小家伙停了下来，拍了拍林高的脸，指了指前方的海面。

        无数道背鳍，已经团团围住，犹如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严阵以待，随时准备进击。

        林高往后退了几步，离水面足够远，除非鲨鱼群能爬上来，否则完全没有威胁。应该是。他加了一句。

        他吞了口唾沫，想着，那就切一块肉便走。这样也有个交待。

        这时，轰隆隆一串响动，很是沉闷而响亮。紧接着，海面上出现了异样。

        鲨鱼群本来成群结队，现在突然分开了两拨，露出一块巨大的区域。

        紧接着，那海面迅速升高，开始只有一米左右，后来足有三丈有余。一股巨大的暗泉，呈深蓝色，从海底涌出，一时遮蔽了日月，然后巨量的海水从最高点往四处滚落，犹如瀑布般，水花飞溅。

        这场面很壮观！

        两人一松鼠，同时愣住。大麻烦。高亮想着。

        一只巨大的脑袋终于探出水面，两个灯笼般的眼眸，布满了血丝，布满了黑色的雾，透出一股强烈的杀伐气息。

        这是一条鲨鱼，身形很庞大，虽然比起葛青要小得多，可也足以惊人，可堪称鲨鱼王者级别了。

        “难道这是鱼王？天啊，世间能有几个兽王？”林高的腿抖得更是厉害，嗓音也颤抖起来。

        又是鲨鱼，又是灯笼的眼睛。高亮无奈地捏着拳。

        小家伙是唯一的无波无澜，姿势都没有变化，继续指挥林高割肉抢食物。

        林高“那”了半天，才把话说完，“那是兽王吧。抢它食物，可以吗？”

        小家伙拍着他脑袋，继续指挥着。

        他挪了半天目光也不知看哪里才好，手摸向背后也摸了半天才抽出来那把剑。

        他颤抖的手最后还是握住了剑柄，临了才一狠心，用尽力气刺下。剑刃很锋利，可葛青的肉身太过强硬，一剑竟只破了点皮。他一看，偏了。

        再动手却有些吃不准。正犹豫着，吼的一声巨响，破空而来，卷起千重浪，数丈高的浪花直接扑到脚边。

        海上那个生灵整个身躯露出水面，张开血盘大口，朝天吼叫，以示尊严，震天动地，虚空在发颤，耳膜都生疼。

        它发怒了。

        整个鲨鱼群也跟着张牙舞爪，露出脑袋，死神般眼眸整齐划一盯过来。

        高亮看得激动，怕有闪失，便高喊道：“快回来！这生灵很不简单。”

        声音很洪亮，响彻天宇。

        小家伙听到了，它也明白，这个生灵道行不浅，再做留恋，必会有一场殊死之战。

        可是，它很不甘心。美食当前，而且不是一般的美食，那可是修行了数千年的生灵。吃了，对修行有大益处。

        它拍了拍林高的脑袋，催促他继续。

        林高听到高亮的话，紧绷的脸一下松开，正要御剑而遁，又再次僵住。

        小家伙给了他一爪子。

        “我们不走吗？”他弱弱地问。

        那个生灵注意到了高亮，回过身来，用冷而锐的目光看他，带着高高在上，蔑视众生的冷傲。

        他也不示弱，与之对视，心底里泛起念头。嘴角笑着，喊道：“小家伙，你可以应付吗？如果不行的话，就先回来，再想办法。”

        这个生灵也许真有自傲的本钱。

        小家伙摆了摆手，表示没问题。它可不甘心就这么走了。林高只得服从。

        “好！那就开干吧！”高亮激动地喊道。

        那个生灵一听，摆了身躯，眼眸底色换上了怒意。

        林高面皮抽搐地又是一剑扎下，用尽了全力，可结果，深度不过几公分而已。这次确定没有歪。

        他不想再做停留，急于开始切割，用了吃奶的劲，手心都在冒汗，同时嘟囔着，“你们疯了，真疯了。”

        高亮依然与那生灵对视着，激动的心情逐渐变得平稳。

        鲨鱼群开始行动了。

        千百道黑影，密密麻麻一片，围绕着大鱼肉身。由那条巨大的鲨鱼王带领，同时张开血盘大口，齐声吼叫，震天价响，万马奔腾也不过如是。

        于是，千百支巨大的水箭，又如同千百枚炮弹，夹杂着风声鹤唳，带着浓浓的杀气，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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