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鬼奴

原来，丽人趁着他们注意力的转移，小家伙一时没留意，便迅速脱了身，几乎是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嘻嘻。”从四面八方传来丽人的笑声，很是得意。

        “你真像条泥鳅。”高亮侧耳倾听，想辨别她人的方位，可是最终失败，声音从四面八方来，根本无法判断。

        “慢慢享受吧，可别死得太快了。”丽人得意地说道。

        小家伙跳上他肩膀，有点闷闷不乐。他安慰道：“放心，我会带你们离开的。”

        虽然这么说，但看着那深不见底的前路，眉头还是紧皱着。

        前方，黑色的光芒照耀，不知会有什么。头顶那些惨死的生灵，死前又经历了些什么？

        走吧。他想。没了筹码，也得走着。

        最后看了一眼头顶的尸体，然后对林高说：“把你兄弟放下来，出去后找块地，好好安葬。”

        林高什么表情都没有，抽着鼻子，走上前去。

        高亮突然伸手拦住了。

        他此时正抬着头，盯着黑乎乎的上方，眉头越皱越紧。

        林高也去看，却只有黑乎乎的一片，什么也没有看到。

        突然，他猛然一掌，把林高击出丈远，几乎同时，脚尖一点，往后急退。

        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自上而下，轰然扑来，直接撞击地面，却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如同烟雾一般轻，有丝丝缕缕的黑气喷溅。

        一个庞然大物，高足有两米，体型看上去就像个重180斤的大汉。两只漆黑又泛点绿光的眼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外形类似于人类，却没有四肢，像是长在地上一般，头颅很大，几乎没有棱角，像个大圆球，大嘴裂开，延伸到两侧，把脑袋分成了两半。嘴角处不停地滴落着绿油油的液体，看上去很是恶心。

        林高落地后，满脸惊疑，这一掌并没有把他击伤，只是有些胸闷。

        此时他抬头一看，正好与那双泛着绿光的眼眸对视，不由得浑身一颤，腿脚发软，哆嗦着往后退。他双手撑着，背部几乎贴着地面，惊恐地看着面前的庞然大物。

        高亮眉头紧锁，拔出鲨齿剑，准备应战。

        嘻哈哈！笑声很尖锐，庞然大物通体漆黑，嘴唇蠕动，如同两条软体的毛毛虫。

        它双眼闪着光，看了看两个猎物，异常欢快地叫喊，不断地朝着四面颌首敬礼，“大小姐又给老奴送来了祭品，而且这次一下便是三个，嘻嘻，大小姐，您真是好人，老奴一定为大小姐赴汤蹈火，任凭大小姐呼来喝去，就算万万年，也至死不渝。哈哈。”

        “好了好了，开始吧。”丽人打了两个哈欠，不过并没有现身，倒像是在四周藏了些喇叭，声音从喇叭里传出。

        高亮知道，这里虽然处于井下，可还是那个女人的空间，由她所掌握着，她根本没在这个空间里。也许此时正翘着大长腿，坐在柔软的沙发上，观看着这场节目。

        “是的，大小姐。让老奴给您准备好玩的节目。”庞然大物哈着腰，低着首，嘴角露出阴森，几近痴迷的笑意。

        林高浑身颤抖着，恐惧感带着寒气袭上心头，额头冷汗直流。

        高亮一直蹙着眉，但目光始终没有飘忽，握着鲨齿剑的手紧了些。

        “本小姐非常讨厌这两个人类，尤其是——那个不穿衣服的。”丽人显然十分恼火，声音中带着轻微的喘，像是有一股气压在喉咙处。

        听到此处，高亮额头上不禁冒出了几根黑线，这个臭婆娘，谁不穿衣服啊，我还有一条鲨鱼皮呢！

        “大小姐请放心，老奴一定好好替您收拾了他，剥他的皮，抽他的筋，然后把他放到烈日下，晒足一百八十年，再塞进——”庞然大物看着他，阴阴地笑。

        他静静地盯着，手上的力度又加了几分。

        “鬼奴，”丽人打断了它，并不想让它继续说下去，又长又臭，不耐烦，“这些太老旧了，都看腻了。玩点新的。”

        “好嘞！嘻嘻，大小姐说啥就是啥。”鬼奴的声音显得很老，而且有些沙哑，偶尔又带着几下破音，刺耳得很，“容奴才想想，该怎么玩，嘻嘻。”吸溜一声，它伸出长长的舌头，舔了舔嘴边滴落的绿色液体。

        看着那鬼奴口中吧唧响，高亮差点没吐。实在是太恶心了。就好像正在滋滋有味地“品尝”着城市下水道里的臭水一样。

        而且，如此高大威猛的一个东西，话音却是这般猥琐阴沉。这种不搭调，感觉很不舒服。

        但他从来都不是束手待毙的主，此时动了。

        “小心！”丽人喊了一声，提醒鬼奴，“他会使用空间法则。”

        高亮消失了，时间几乎静止，只听得鬼奴不屑地笑了笑，声音很阴沉：“哼。”

        轰！只万分之一秒，鲨齿剑闪着寒光，从背后直劈而下。

        剑刃眼看就要当头劈开，鬼奴却完全没当一回事，依然保持着一种很诡异的微笑，而且更奇怪的是，眼眸当中带着些莫名的忧伤，有些光影幻灭，像是在回忆着某些往事。

        “空间法则？”音调很低沉，带着一种自信与蔑视。

        鲨齿剑取自千年老妖葛青，其锋利程度非比寻常，再加上他这一击用了全力，因为他很担忧这个鬼奴，所以毫无保留。如今的攻击强度可以说非常高，这一剑劈下来，连虚空都有些颤抖，快要裂开。

        没有任何声响，时间只在刹那，鬼奴被劈成了两半，黑色的雾气从中分裂，向四周喷溅。

        “好！”林高很激动地喊了一声好，他眉开眼笑，为自己的再次幸存而欢呼。

        可是高亮却暗道糟糕，他直觉很灵敏，这一切似乎太顺利了，而且剑劈下过程中，他突然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鲨齿剑去势未尽，他便立马抽剑，往后跃去，退到了林高身前。

        果然，刚散去的黑雾竟再次聚合，从四面会拢，逐渐便要重新组合成一个新的庞然大物。

        “嗯，有趣。”鬼奴形体还未组合完毕，声音已经再次响起，话音落下，那诡异的笑脸重新出现。泛着绿光的眼眸，如同阿鼻地狱，从上而下，森寒地看着他。

        林高早已跌坐在地，绝望又在眼中浮现，不知在嘟囔着什么。

        高亮却在沉思，在回味着刚才的那种奇妙的感觉，很美妙，很梦幻，又说不上来。好像有那么一个点，他想要去抓住，却老是够不着。

        “空间法则，嗯，”鬼奴抬头看了看无尽的黑暗，自言自语，音调低沉而略带沧桑，“多少岁月了，又遇见了空间法则的使用者吗？”它低头看着他，“可惜，并非大能。”

        话音刚落，黑影一闪，寥寥黑气飘散，而鬼奴早已没了踪影。

        高亮心头一惊，震住了，只是万分之一秒，他联想到了更为恐怖的事。我草。他暗骂。

        可是已经迟了。

        只刹那间，犹如一座巨山，轰然砸向他的背部，只听得肌肤嘙的一声，破裂，一条条沟壑，从一个点向四周延伸，血肉模糊，而骨头则疼的火辣，犹如被锋利的刀刃劈砍了千百遍一般。

        攻击突然出现，根本来不及防御，他整个人嘭的一声，直接撞在墙面上，溅起了一阵黑色的尘埃。然后掉落在地，噗的一下，一大口鲜血喷涌而出。

        他内心的震撼比身上的伤痛更为严重。

        那是空间法则！

        这个时候，小家伙也动手了。一道小身影，在虚空中腾挪翻滚，躲避鬼奴的多次攻击。

        它的身法比起他来，要纯熟得多，突然一个闪身，逼近鬼奴脸面，举起来的小爪子突然变大，如同锋利无比的剑刃，又如威势赫赫的铁钩，向着鬼奴的脑袋挥舞而去。

        这一切发生得很快，逼近，举爪，幻化，挥击，一气呵成，没有任何的犹豫和迟钝。

        可是，鬼奴始终很平静，嘴角始终挂着那种诡异的微笑。

        钢铁般的爪子，带着寒光，在虚空中留下了几道绝美的弧线。噗的一声，只见铁爪所划过，黑气被消散，吸收于虚空中。

        鬼奴，又消失了，击中的只是一道黑气，仅此而已。

        高亮眼睛瞪大着，这种速度，怎么可能，匪夷所思。小家伙这一道攻击实在是太快了，他根本就还没看清。居然还是扑了空，被鬼奴生生躲开了。

        突然一个激灵，那种奇妙的感觉又再次涌上他心头。到底是什么？他着急地想着思考着。

        黑气很快又重新聚合，并且幻化出一只巨大无比的鬼爪，往小家伙后背抓去。

        小家伙反应也很快，立马防备，再次运行身法，躲开了这一抓。

        只听的阴风索索，看那黑气缭绕，鬼奴一边诡异地笑着，一边轻松平常地出招，但速度是极快，眼花缭乱，根本看不清。小家伙在如铁器激烈碰撞声中，一步步退避，就没见着它能有空隙反击。

        “空间法则？哼！”鬼奴闪着绿光的眼眸，带着一股淡淡的莫名的忧伤，忧伤中还带着其他一些复杂的东西，有狂热，有不屑，有愤恨，有痛楚，有哀愁，或许还有其他，“敢在我面前运用空间法则？多少万年了，又再次出现。历史总是重重复复，有些人的命运注定了终会如此。”

        鬼奴口里一直不停的说话，可攻击手段却丝毫没有放松，它总能把一团团的黑气幻化成各种兵器，或者直接就是拳头，又把空间的法则运用到了极致，每一道攻击都能把周围的虚空打出裂缝。可是这些裂缝很快便又会自行修复完好。

        它的攻击总是带着森森的寒气，而寒气却以黑雾的形式而存在，周围的空气都在快速冷却，冰冻，晃晃悠悠的那些尸体，结上了一层厚厚的泛黑色的寒冰。尸体的部分如同冰锥一般掉落，被厚重的黑暗所掩盖和埋没。

        高亮并没有闲下来，他快速运转真元，恢复伤体，并且在想办法，解决目前的困境。又遇到一个艰难的对手，而且修为远在他之上。一个从武力与修为上根本对付不了的对手。

        空间，法则。他在想这个问题。可是时间根本来不及了。

        一道血花飞溅，随之迅速被黑气吞没，化为乌有。

        小家伙终于还是受伤，没招架住，被逼到了角落里，气喘吁吁的。可是鬼奴依然还是一脸的轻松。

        “你就这么点能耐了吗？空间法则。恩，看来，你也不值得我出手了。如此这般，便已经结束了。”鬼奴语气当中略带着点遗憾，可是脸上依然挂着诡异的笑。

        一只大手幻化而出，拍落，同时禁锢了空间。小家伙想要用身法躲避，可是根本无法使用。

        高亮在一旁，刚调理好伤体，虽然依然还是重伤，可毕竟没了性命之忧。鬼奴的修为很高，攻击很强，他的伤体自动复原十分缓慢。

        可是，他等不了了，小家伙有性命威胁。他一个踏步，同时拔出鲨齿剑，直取鬼奴脑袋。

        鬼奴早已感觉到背后有异，并没有理会，继续挥掌拍下。

        轰的一声，尸骨横飞，残体化为碎块，被黑气吞没。

        鬼奴眉头一皱，极为不悦，可是眼底深处却泛出了一点狂热，“没用的。低能者们，只有束手待毙，才是你们最好的命运。有时候，不争，也是一种幸运的选择。”

        原来，在那刹那间，高亮扯过头顶的一具尸体，也来不及说声道歉，便拿来格挡鬼奴的这一掌。

        可是，这样等于自投罗网，自动进入到了那片被禁锢的虚空中，身法无法再使用，空间法则也成为了虚无。

        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本来就是一场赌博。因为他并不清楚，被禁锢的空间范围到底有多大。所幸的是，所禁锢的只有鬼奴大掌之下而已。它根本没有把高亮和小家伙放在眼里，它很自信，认为可以随时应付得了所有的变故。

        他就是在赌鬼奴的这个心思。这只是他在直接攻击鬼奴后背的刹那想到的，他还没有那么快的思维，可以考虑到将要陷入的绝境。可是，即使他真的想到了，他也还是会这么去做。

        小家伙，对他来说，很重要！

        这一掌并没有直接击打在小家伙身上，可还是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波及，受了重伤，倒在地上，吐着血。

        他做了个猜测，这一掌，鬼奴并未用尽全力，否则，小家伙命休已。

        如今四周的虚空被禁锢，根本用不了空间身法，修为层次相差太多，直接肉搏，如何能抗衡？他无法推测鬼奴的修为到底有多高，现在表现出来，恐怕只是其百分之一，甚至千分之一。

        就算没有空间禁锢，在空间法则的造诣上，根本就不是一个等级的，相差太大了。早已尝试过全力的一击，却像是泥牛入海，即使把它砍成了两半，却像是劈在了水中，把水劈成两半只是暂时的，它始终还是水，还是会复原成一个整体。

        他头都大了。遇上这种鬼东西，真是倒霉。

        突然一个激灵在脑海里闪过：水，水，还有那种奇妙的感觉。

        “徒劳无功。”鬼奴语气很平，眼眸中突然爆发出一股冷冷的杀意，并且释放了部分威压，手掌再次拍落。

        蓬蓬蓬！他浑身血肉和骨骼都在瞬间膨胀，在被拉扯，血管内翻江倒海，如同烧沸的水。

        他心惊不已，紧紧盯着它，瞳孔都差点爆裂开。他紧紧咬着牙，牙齿都快被磨断了，咯咯而响。

        嘙嘙嘙！他的肉身最终还是没能承受住，数道血管爆裂，肌肤上数条裂痕接连爆开，像爆米花一样，一时血肉模糊。

        “这到底是怎么样的存在？”仅仅只是释放了威压，便如此不可对抗。

        “空间如水，岁月如风。万载风雪，永沦地狱，不再为人。”鬼奴下手十分缓慢，可是虚空却如同被压榨着的海绵，“班门弄斧，自恃才情，死不足惜，所谓水月镜花，不过云烟。”

        一口鲜血从他嘴角溢出，他把小家伙护在了身后，用自身为它遮挡鬼奴施展的巨大压力。可是，就算是不死体，此时也无法承受，随时都会彻底爆裂，最终身死。

        即使如此，他也并没有放弃。一直以来，多少折磨，我都挺过来了。怕什么。来吧，都来吧。他紧咬着牙，在心里怒吼着。

        同时，他也在思索着，解决办法到底在哪里？

        水？又是水！像是将要抓住什么，快要抓住了，他激动着。

        “空间如水。多谢前辈指教。”他极力吐出一口气，嗓音沙哑着，像快被扯断似的，断断续续的说道。

        鬼奴听此，定了定，手掌停在了半空，似乎稍微思考了一下。

        这让他松了一口气，毕竟那种威压以及杀意舒缓了不少。

        “多谢前辈，指点我等空间领域的后辈。你我萍水相逢，晚辈却受了您这般大恩，实在感激。”这一舒缓，他得以朗声说起来，至于他心里在想什么，却没人知道。

        “你在说什么？”鬼奴紧紧盯着他，简直要把他看穿。

        “想必前辈是一位空间领域的大成者，见到晚辈学识浅薄，便下手教训一番。前辈一直都在强调空间如水，空间法则也如水。请恕晚辈迟钝，直到现在才明白过来。”他说得情真意切，就差没磕头谢恩了。

        就连小家伙也是一脸蒙逼，一时也完全相信了他所言。

        “空间如水”这四个字，让它浑身一激灵。这种说法还是第一次听。于是，它联想到了鬼奴的空间技法，的确如同水般轻柔，抓不住，也砍不破。

        “鬼奴？”丽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疑惑，“你怎么会空间法则？怎么没听父皇提起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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