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狼崽子

晚上回到别业的无邪专心致志地看着那万金打造的花园里面，一只‘猫’和一只‘狗’正在对峙。

        他一直觉得那只猞猁的品种不太纯，灰麻色略长蓬松的绒毛太卷、四肢又太粗短、两只短耳尖耸立着簇黑毛，怎么看都像团毛球，喜欢生活在高寒地带的猞猁怎么就出现在了东海畔？

        此时的猞猁尾巴高竖，绒毛炸起，恶狠狠的盯着家里的新成员，而它对面小狗崽却也毫不畏惧的露出乳牙发着喉音，甚至前肢上耸动了下挑衅了下眼前的毛球。

        果然那猞猁从假山上跃起伸出前爪准备把那乳臭未干的狗崽子拍飞，那狗崽子却避开了它的爪峰屈身从猞猁身下跃了出去，本来它可以完美的躲过猞猁的袭击，可在听到波波的声音之后，无邪看到它又抬头撞上了猞猁已然收势的前爪上。

        “呜~~”那狗崽子呜咽一声，被打趴在了地上。

        果然波波看到它伏地颤抖又呜咽的样子连忙上前抱它入怀，再教训了那猞猁。无邪挑挑眉，好有心机的崽子，那只‘猫’显然被它耍了。

        “你怎么能欺负新伙伴了，信不信我罚你不许吃饭。”波波拍拍那猞猁的脑袋，那猞猁不服气的还想抓它，又挨了波波几下拍。

        “这又是什么？从哪里来的？”无邪走上前指着她怀里的狗崽子说道。

        “你回来啦，你看这是我逛街时捡到的小狗崽，可爱吧。”波波将那只长嘴狭眼的小东西举到无邪面前。

        无邪身后的阿炳端详那崽子片刻后说道：“这不是狗，这是只狼崽子。”

        “怎么可能，狼还能任由我这样抱着，而且你看它目光多柔和，怎么可能是狼呢？要是只狼还能被猞猁欺负了？”波波揉揉崽崽的头说道。

        “刚才它把这只猞猁耍了，它虽然没成年，但还是够狡猾的。”阿炳说道。

        无邪一把拧起地上的猞猁也抱在怀里，像是在安慰它的说道：“你也不能喜新厌旧啊，走猞猁，我们去吃肉肉。”

        真够傻的，白瞎了副神躯，通过那只狼崽子的眼睛，盘腿坐在软垫上的久孤看到了花园中的一切。此时的他在黑暗的地下室内静息冥想，如大殿般空荡的地下室四角放置着夜明珠，让他浸在无边的幽蓝中显得越发诡异。

        不知过了多久，封闭的冥想室内起了阵阴风，一位身着波波缝制的锦袍的美丽女子随风翩跹而至，悄无声息的来到久孤身边，跪坐在蒲团下就那样安静的望着冥想中的男子。

        终于久孤睁开了眼，看到她笑道：“这么快就回来了？我以为要一两天了，霓裳。”

        被唤霓裳的女子从怀中奉上颗不怎么大的灵力珠道：“主人，那丫头委实是提取不出再多的灵力，霓裳也尽力了。”

        久孤看着她手中小如珍珠的灵力道：“你自己加持吧，今天见到你的创造者了，有什么想法吗？”

        霓裳柔媚一笑将那颗灵力珠化为团灵光祭入胸口，颇为享受的深吸了口气，缓了缓，才道：“我想现身感谢她，可又怕把她吓着了。三百年前若非经她的手裁剪而出，我也得不了如此造化。她对于我来讲就是造物神般的存在啊。”

        她是由衣生灵成精的妖物，三百年凡穿过她的人皆被她吸了灵气，那些被她提了灵气的人或痴或傻或衰。

        “有机会的，到时候我们一起感谢她。”久孤展了展袖袍，再次闭目准备冥想：“你先去休息下，你既然回来了，就准备下明日的拍卖，那些竞拍者的灵气才喂得饱我们！”

        霓裳望着他俊逸的面容，痴痴一笑，道：“是，我回橱窗里呆着了。主人，这三百年来，我们为了口灵力栖栖遑遑，业业兢兢的经营着林氏商贸。可我们什么时候能像那些神，那些仙一样以真身示人啊？”

        久孤听罢闭目笑了笑，“你这东西体量不大，本事不大，可野心倒还蛮大。等着吧，等主人我夺回真身便在天庭给你开个洞府，咱们正大光明的享受天地之灵气。”久孤想到无邪那副神躯，就觉得自己仿佛已然沐浴在天界神光中得享自己该有的造化。神算什么，神也不过是受私欲所控的东西而已。

        那霓裳在地道中穿行，不多时便从罗氏成衣馆的柜台中穿出，打开橱柜走进去再次变成了件锦袍挂在木制展示架上。月华透过橱窗洒在她身上，三百年凡人灵气，日光月华滋养她，让她由物化灵成妖。

        茗微别业的卧室中，波波见无邪已经睡了，想到白天在罗氏成衣馆看到的那套衣服真有些不放心，自己三百年缝制的的衣服怎么还能跟新做出来的一样？不管再精心呵护、妥善保养那精锻丝绸过了一二十年就朽了，五十年就成粉末，还有那条小崽崽，都跟三百年如此相似，都透着股诡异的感觉。

        无邪察觉她翻来覆去的还没睡着，便搂着她的腰将她圈在怀中迷糊的说道：“怎么了？”

        “无邪，我今天遇到些事情，有点怪！”波波低语道。

        “什么事？”无邪问道，也就在这个时候，他耳畔传来阵窸窣声，是那条狼崽在嗅他们房间的门。他随即裹紧波波在她耳畔低语道：“别说话，乖乖睡觉，为夫都知道。”随后吮了下她的耳垂，让她娇呼了声，两人便相拥睡了。

        听到这声娇呼的久孤也瞬间睁开眼，再没心思冥想，走入壁道回住处休息了。

        这日白天泽浣在杭州城手持妖界灵玉佩检测城中妖物情况，依循指引来到了那杭州通判叶老爷的宅邸，以化缘为借口扣响了叶府的后门，和老妈子说了些禅机玄理让她以为他是得道高僧，将府中小姐忽然衰老昏迷的事情说了出来。那叶老爷和叶夫人膝下唯有此一女，见此女这番状况请了名医无数看了纷纷摇头称叶女犯了邪祟连药都没留下粒便走了。

        待叶夫人将泽浣领进后院时，那小姐屋内屋外已挤满了道士、法师、和尚、术士。众派各施各法，符印、罗盘、佛珠、宝剑各路法器是满院飞舞，香橼、焰火、香灰、狗血弄得那闺房是乌烟瘴气。

        泽浣好容易才压制不笑的走到叶女床前，一眼便看出她是被妖物吸了灵气。

        可怜那叶女二八年华本应面若桃花，现在却形如枯骨，皱纹横生，毫无生气的躺在床上如死了一般。

        泽浣知道那妖物有些道行，人间邪祟妖物大多以色相惑男子吸食阳气，阳气竭寿命尽，夺人寿命便会被妖邪之气吞噬，易被捉妖师或得道之士发现。而夺人灵力便不同了，灵力不是寿命，即便是人与人相处，磁场强大者也会在不知不觉中吸噬掉其周遭人的灵力，这并没有违背天道法则。

        所以这个妖物除了有些道行还很懂游戏规则。

        就如这位小姐只被人吸了灵气寿命还在，假以时日，家人有耐心膳食调养也能慢慢恢复清醒，只是那衰老之态估计是没法逆转。他问了叶女身边的丫环，这几日她可有接触过什么新物件或收养了什么新宠物，那些丫头们早已被连翻询问，竹筒倒豆子般的将叶女这几日的行程事无巨细的说了出来。

        “罗氏成衣馆，霓裳？”泽浣只提取了这两组关键词。

        离开叶府时已过黄昏，他直径去了罗氏成衣馆，萧王朝重商不消禁，灯火辉煌下的街道行仍旧热闹非凡。他隔着熙攘的人流透过橱窗看着里面展示的成衣，一套套做工精细的女装被他从上到下感应了遍，可结果却都是毫无妖邪之气的普通女装。因为这位面相魅惑的僧人盯隔街盯看女装的时间似乎有点久，引得来往行人掩口笑骂他是花和尚。

        他将目光调向了整条长街，满目的旌旗下面都标注着林氏的字样。

        整条商业街光影斑驳如虚如幻，来往的行人像游鱼般穿梭于各家店铺之间，那些游鱼像是在觅食也像是在寻饵，如宫殿般装饰豪华商店竟像排列整齐的鱼篓。他想起六千年前，自己靠围棋国手成功打入极智会，那个九头鸟头目以网罗全球各行顶级精英为目的组织。

        他说过一句话，让人类20的极智人群沉沦在极致权欲与物欲中，从此间获得欲望之力才是人间最顶级的能量，极智会就是九头鸟的能量来源，也是为九头鸟研究长生提供资金与技术重要渠道。

        他说：最顶级的能量可以让肌体不朽。

        不朽，永生像个诅咒，为什么那个头目对不朽永生有那么痴迷的执念，泽浣想起那个药学天才，当年在基地他将他打成了筛子，在爆炸中化为了灰烬，可看着那满街林氏招牌，让他想起了当年那遍布全球的医药集团的logo。那个头目的模样已经泽浣脑海中化为虚无，可那气息那感觉那如狼般紧盯猎物的眼神，都早已刻进了泽浣的心。

        第二天，泽浣没有再穿僧袍，他换上了普通男子的装束来到了茗微别业，刚进大门便看到那只小狼崽子，眸光对视的那一刻，让泽浣皱了皱眉头。

        “哟，大师回家啦！”波波端了碗肉拌饭给小狼崽子，看着泽浣笑嘻嘻的说道。

        “你怎么老是爱捡些危险物回来？”泽浣盯着那只狼崽子说道。

        “哪里危险了，它好乖的。”波波摸摸那崽子的头说道，不过今天怎么没看见猞猁和鼹鼠，她为它们准备的饭都没动过。

        “别想净化它啊，有些野性是永远都净化不了的。”泽浣没再多说什么，直接去找无邪了。

        到了书房，泽浣将自己关于林氏的看法说了出来：“就像当年的极智会。不过，它的信徒更大众，基数也更庞大。”

        “就像远古的神，靠人族的信仰加持自己？！”无邪不屑地冷笑了下，“可他是人，信仰之力对他来讲太虚幻了。人族发展至今信仰似乎也更加多元复杂，不再纯粹，神族早已放弃他们的信仰之力了。”

        “可要是他也不需要所谓的信仰之力，而是欲望之力了。我始终觉得他不是个人，你知道的，当年我们也是如现在自封神识下界调查。可，他还是发现了霁凝他们的身份，除了我，或许是因为我是妖族出生的原因。”泽浣说道。

        “神族？！不可能，只要化神皆触雷劫，直接登记入神籍，我们不可能不知道。”无邪说道，“不管怎么样，今晚晚上我就可以见到他了，是神是人，我这次要亲自见识下。”

        “你外面的那只狼崽子怎么回事？”泽浣话锋一转。

        “啊，跟着波波来的，赶也赶不走。”无邪说道。

        “被那只畜生盯着看可真不舒服。”

        “它在看你，你不也在看它吗？”无邪拍拍泽浣，将他领到另一间房间指着昨天波波的战利品说道：“你选一件吧，今晚我们一起参加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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